江莱到访
第二日林明准时的来了,他收到了那笔汇款。开门时我尽量装作热情,期待让一切显得更加自然。他有些躲闪我的目光,将他带进江雪卧室后我寻找借口离开了。我已经把要注意的事项都通过短讯告诉他了,例如及时刷垃圾桶、扶她去洗手间时要注意她别晕倒在里面、不要给她摄入过多糖量、忌口辛辣等等。希望他能尽责吧。下了楼我直奔保姆中介所,找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ZJ大姐,江浙菜现在更合适她的身体。主要是她曾经受雇过一家有过癌症患者的家庭,饮食与护理她都清楚。我特意给她买了一套新的被褥,路上与她简单地说了下家里的关系,怕她以后搞不清楚状况再出什么岔子。她听了后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怎样与她解释,她也不再多问,看得出来这是个很精明的人。 “林姐,”她也姓林。 “我先给您五千块钱,以后买菜零用这种事我就不管了。就一条,食材和水果要新鲜,挑好的买。尤其像水果这种东西,她没胃口时也备着,家里别缺着。” “奥哟,高先生,这么多,用不了的呀。” “没事儿,您先拿着,自己找个地方放着,别都带身上就行。花没了再跟我说。” “那好,你放心的高先生,我会一笔笔记好的,花了多少。清清爽爽的。” “行,那就是你的事了。小江这人不太爱麻烦别人,所以以后恐怕您得眼睛麻利点儿。” “嗯嗯嗯,你放心的高先生,我有数的。”她连连点头。 “如果要是干得好的话,我会给您加薪的。这个你放心的,再就是有的东西不用你去买的,像甲鱼啊,黄鳝、土鸡、鸡蛋、rou类、这些都会有人专门给送的。你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会安排送来的。” “好的,好的。。” 当时有几个朋友在JS了租了一座山搞养殖。也对外开放类似农家乐一样,听说这事后纷纷打电话过来要包了家里一应饮食。也多亏他们了,不然还真不放心这些东西的来源。只要打个电话就会送来一堆蔬菜、rou类、水产。真的感激。 到家以后江雪刚从洗手间出来,看着林明扶着她的样子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回来啦,怎么样,有什么感觉没有。”我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还行,好多了,” “成。我给你介绍下,林姐,我找来照顾你的。”我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小雪还是客气地与人道谢。有劳了、麻烦了。 “小雪,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林明识趣的去了客厅,我扶着江雪进了卧室。 “我等下收拾几件衣服,准备搬到新租的房子去。” “你别这样,高晋。”我马上示意她别激动, “你听我说,我在这,他难免有些尴尬,我看他脸皮儿挺薄的,而且我又不是不过来,白天没事的时候我还会过来的。你如果一个人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反正我开车方便。” “你放心,我没想太多,你了解我。凡事只有我想不想,没有不情愿的时候。没什么的,我么,脸皮厚,没那么多讲究。这样你们俩都不会尴尬。” “把心放宽,好好养病。信我都看了,我明白。”我拍了拍她的手,不知道这双手还能不能再握住,这还属于我么? 她没有再反驳,点头答应了。我有一种雀占鸠巢的感觉。简单收拾了行李后我告别了江雪,离开了那个我住了两年的家。关门的那一刻,:“还真的能再回来吗?”我问自己。 我开着那台曾经想作为礼物送她的奥迪TT行驶在延安高架上漫无目的的开着,车里放着张信哲的过火。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她,如果爱,我为什么会那样无私的放开她,那不是我的性格。如果不爱,我却从没有想过离开她,即便是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我脑海里还罗列着她以后的每一项可能进行的治疗,一走了知?那不是我。猜测着林明在收到银行入账短讯的表情,我感到恶心。歌词里写的真好,既然爱难分是非,就别逃避,勇敢面对。是啊,即便江雪犯了错,我又怎么忍心怪她呢,爱与不爱都不再重要了,不重要了。也许是天意我不知怎么把车开到了那条我们曾经走过的路,QH路。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这次是我自己。回忆着与她的点点滴滴也没有那么疼了,我想大概是我尽力了,问心无愧了吧。一个月前我还背着她在这条路上散步,憧憬着我们未来,我们的儿子叫高江,女儿叫高雪。也许不该出现的人是我,那样她的小孩会叫林江,林雪又或是更好听的名字。也许没有我,他们可以和许多这个城市的白领一样安稳着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用她替我cao心那些繁多的市场数据,不用担心我的资金链,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学坏,至少林明看起来是个每天下班回家打个游戏就满足了的宅男。就不会可以那么肆无忌惮的不忌口的胡吃海喝了,也许癌症就不会落在她的头上。我不愿再想下去,回到车里点燃一支烟。放空着自己,静静的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响了。是一条短信。 “明天上午十点二十,浦东机场接我。”是江莱。看了江雪的信后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个人,我承认我有过那么一秒钟是想入非非的,但那只是出于动物的本能,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她在一起。我不知道江雪同她说了什么,她突然到访应该是知道了江雪患病的事了吧。长叹一声,不愿再去想。我就那样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直到天明。 到新租的房子处放下行李洗了个澡,叫了份外卖打开电视。每天早晨看新闻是我的习惯,虽然没什么胃口仍坚持着把那份早餐吃完。我既不能与这个世界脱轨,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倒下。我需要去工作,需要体能去继续下去。靠林明是不可能的,只有我能协调好她今后的每一步治疗和生活。撑着吃完给江雪打了个电话,估计她应该也起来了。 “喂,起来了没?” “嗯,起来了。在吃早饭。你吃了吗?”听起来好像气色不错。 “刚吃完,你吃的什么。” “有小馒头、白粥、青菜、煮鸡蛋、还有水果” “还行,那个,江莱让我去接她啊?是你让她来的么?” “嗯。你去接下她吧。” “哦,那行,我接了她后过去。还有那个明天我要带你去医院复查啊,你今天好好休息下,估计明天得折腾个小半天儿。” “嗯。好。你去吧。” “行,那挂了,拜拜。” “拜拜。” 接江莱时有个小插曲,我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下飞机了给我打电话,我把车开到出发口,她上到二楼出发这样直接就接着走了省着还要在停车场绕来绕去。傻孩子没看懂在那干巴巴等了好久,还是我打电话过去一路指示才接着。车开到跟前了喊她上车还没理我,我从车上下来她才认出我。 “你好像瘦了啊?”她上了车问道。 “嗯,有点吧。”我不咸不淡地回着。 “她怎么样?” “啧,怎么说呢,还行吧只能说是。” “她心里太能藏事了,她不想表达出来你也看不出的。” “嗯。。是的。。我算领教了。”我非常认同她的说法。 “她和我说她和林明复合了。” 我没有做声,默默地开着车,我真的很想告诉她林明是我买回来的,你们不要再跟我提什么人间大爱了,行么? “我觉得林明不是真心回来照顾江雪的,我见过他,他不是那种大气的人。” “为什么?” “直觉吧。我也不知道。”她的话让我想到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点上了一支烟,从昨晚我的烟越来越频繁,像是把早些天没抽的都补回来。有时烟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在不想说话的时候有个由头还不显尴尬。 “你还是少抽点吧。”江莱关心着劝我。 “HU。。。你知道吗,从她生病后好像突然冒出来一大群的人告诉我该怎样做,给你出主意,告诉你什么对她的康复好,吃什么,喝什么,找哪个中医,西医。要怎样,不要怎样。医生的、朋友的、同学的、生意伙伴的、这些人的讯息一个一个都汇总到我这来的时候,真的很庞大。”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我要一个个去核实这些讯息的准确性、可行性,是不是适合她。然后才能去执行,你知道她是个有什么事都放在心底的人,现在我又搬出来了,你觉得家里那个能干的了这些吗?我只有不断地去猜,去思考,去琢磨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才能了解她真正情况。” “我需要思考,我需要给自己提神,同时我还要赚钱,我只有一个脑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发火,大概是觉得自己受到了约束,虽然这是善意的,可我不想接受。 “我知道,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她轻轻地抚了下我摸着变档的手。 “我他妈只有二十五岁,却他妈要面对这些。”我憎恨上天的这种不公平,越想越气愤。 “卧槽他妈的!!!真他妈fuck!!!我草!!!!” 人压抑的太久的确是要爆发的,那是我那一个星期来第一次宣泄自己的情绪,如果江莱没在车上我会把车子开得飞快,幸好她在,说明我还是能克制的。 上楼前我告诉江莱要做好心理准备,江雪现在很憔悴,千万别哭。那会引得大家都不好受,她不能再悲观了。收拾好了情绪我带她进了家门,老友见面总是分外的亲切,江莱也很好地扮演了一个知心大jiejie的角色,那是我没有想到的,她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气氛很好,她们两个依旧聊着八卦、护肤品、衣服鞋子、电影明星。我让林姐开始准备午饭,我们中午都在家里吃。 “高晋,你把家里那些冬虫夏草什么的给江莱拿上一些让她走的时候带回去给叔叔吧。”江雪喊我,声音不大,但比前几日好些了。 “不用了不用了啊,怪沉的,我都没给你带东西,就给你带了几本书。”江莱推脱着。 “还是你最懂我。。知道书对我才是最有用的。”江雪由衷地夸赞着她。 “你带一些回去吧,家里实在太多了,根本吃不完。上午又送来一大堆。” “上午谁来了啊?”我问她。 “方哥他们,四个人,说是珠宝城里的一些你的朋友,说一个个来怕打扰我休息,就派了几个代表。” “礼单和钱我放沙发桌上了,你看看。” “我来瞧瞧,人情世故啊。。。。哎。” 家里的这些东西是越来越多了,客厅的一角已经堆不下了,山参、蛇胆、冬虫夏草、西洋参、灵芝孢子粉、鹿茸、玛咖、藏红花、燕窝、雪莲、等等乱七八糟的杂乱堆着,原本都是些好东西可多了就没什么稀奇了。 “江莱?你还是拿点回去吧,随便给谁也行啊。我这实在太多了啊。”我喊着。 “哎哟喂,瞅把你给显摆的,”她说着话从里屋出来。 “这么多啊!!”大喊道、 “阳台的柜子里还有嘞,那边我放不下了才暂时放在那的。”林姐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插话道。 “冰箱里、还有我以前专门给她买的小红酒柜里还有。”那个小酒柜我本来是给她买来装她那些一次吃不完防止受潮的零食,现在也塞满了。 “小高同志,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阔了,没想到你身边这些人现在出手这么大方啊。”她看着那堆东西和桌上那几沓子钱。 “都是人情世故哟,以后还得加倍还回去的。有什么用啊。”我把一盒夏草一丢回去打开笔记本,准备查查信箱。有人给我联系了一家RB的医院据说有一种新药对肺癌很管用。我在等待回复。 “高晋,我晚上睡这儿了。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江莱手背着身后摇摆着身体和我嘚瑟, :“这人特么是不是缺心眼儿啊?都说了林明他俩复合了,我怎么可能还住在这,真是少说一句都不行。”我心想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想着怎么圆场。 “高先生啊,我们准备开饭了啊。”幸好林姐站了出来,我恶狠狠地瞪了江莱一眼进厨房帮忙拿碗筷。 江莱像没事人一样和江雪嬉笑着,我看着别扭没吃几口就下了桌。我实在搞不懂女人之间的情谊,按照江雪说的江莱早就是她的情敌了,可她还是和江莱保持着至少在我看来很好的友谊。而且还主动把江莱叫来了,她可是除了父母以外没通知过周围其他任何人的,江莱不但来了,还当着江雪的面说今晚留宿在这,她是不知道林明的存在吗?一种满园春色却暗流涌动的味道让我赶紧溜了,看不下。她俩一笑一个眼神我都起鸡皮疙瘩。你们都是高端玩家啊,我还是选择简单模式。 我不知后来她们俩又说了什么,当晚江莱留在了江雪那。第二日我接了她们去医院做检查,拍片、查血、心电图、折腾了一个上午。医院真的是个能别去就别去的地方,每个人都很焦虑,排队时我就在想这些医务工作者真的也是难,每天面对这么多张紧张急躁的面容,没有个好心态真得疯了。 片子要下午两点以后才能出来,我们决定拿了片子见医生一面再回去。江雪想亲自听听医生是怎么说。吃过饭我让她和江莱在车里休息,一点钟时我去复诊台取报告和片子。 “护士、护士。”我在人墙外喊着里面的几个忙得不可开交却有条不紊的小护士,似乎她们早已习惯这样被一群人围着。 “别挤,别挤,叫到号的再上来,没叫到的都先去外面。”一个与我相仿的年轻小护士嚷着。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诶护士,我那个。”没等我说完她就打断了我。 “多少号,几点取片子。” “两点的。XXXX号。” 她抬手看看表,“这不才一点多吗?去外面等着,来了喊你。”她不理会我整理着台子里面一堆堆装着片子各种报告的袋子。 “不是,我那个,是个癌症的,能不能先帮我看看到没到了,我想赶紧拿了去找医生,病人在外面待久了挺累的。麻烦您,能不能先帮我看一眼。”我解释道,想寻求她通融一下。 她抬头一扫,并不以为然。“癌症?” “诶诶,对对,一二十九的。您看能不能先帮找找。” “到这来的有几个不是癌症的?”低下头把我晾在我一边,好像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场我就急了,“诶不是你怎么说话呢你?什么叫有几个不是癌症的?” 她重新抬起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见多了我这样的。“拜托,大哥,这是胸科医院。” “不是你胸科医院怎么了?你胸科医院。” “我没时光跟你吵架,让你几点来你就几点来!还不明白去外面看看医院门口简介栏去,好伐?” “来,XXX号,,XXX化验单CT片。”她边喊边快速的把一个个袋子和报告分发着,没等我发作就被挤出了人堆。 :“什么东西,我草。”心里骂着,特不服气的出了大厅。在大厅门口我遇到了一个之前化疗时一个楼层的中年女人,应该也是来复查的。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朝里走着,有些踉跄。这人来人往的再给撞倒了我想着,赶紧上前扶她到里面坐下,坐下后她没有理会我自顾着开始从包里找医保卡。“这人怎么连句谢谢都不说啊。”我很堵塞地走了,心里骂着弱者婊,替自己感到多余。出大厅时路过复诊台那个小护士还在卖力喊着单号,令我突然感到一阵羞愧,刚刚我不也在要求人家的特殊对待吗?人类总是习惯性双标的。江雪一直寻求的不就是这种消除区别的对待么?她不希望被贴上标签,无论是病前还是查出病后,她都希望自己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去享受阳光还是众人的目光,我并不知道刚刚那个女人是心安理得还是有意识的抗拒,但这个时候我是没有发言权的。我确实应该学会尊重和守规矩,而不是单方面的用自我的方式去对待我所看到的,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江雪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想到这我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静静的在复诊台一旁等着护士叫我,不再和其他人一样围在前面去影响她们工作。快两点的时候送来了一批新的报告和片子,刚刚那个小护士清点了一遍后从里面抽出了一份。 “喂,那个二十九的。。”她冲我挥手。我指了指我自己,我吗?她点点头招呼我过去。 “给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江雪。”她把一个硕大的塑料袋子递给了我。 “是是是,是这个,谢谢你啊。”我很高兴的感谢着她。 “没事,赶紧去找大夫吧。”她转向一边继续工作,临走时我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胸牌,“王娇娇”看来还是好人多啊,我心想着急忙回去找江雪准备去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