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捅破天了

    　　来到办公室，李志国一脸兴奋，他掏出收藏在抽屉里的茶叶泡上一杯茶，然后拿出报纸看了起来。于苗看了看韩俊峰也没说什么，坐下也拿出报纸。看着李志国莫名其妙的兴奋，韩俊峰的心里开始打鼓。韩俊峰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太压抑了，于是他走出办公室来到外面逛一逛。

    　　刚走到办公楼门口，就看见宋秀莲风风火火的下楼来。她四周看看没什么人，就拽着韩俊峰来到了一个角落里。“你胆子可真大，什么话都敢说。你以为领导让你说，你就什么都可以说了。你以为领导都是傻子？你提车提吃喝费没有点出名字，他就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你在这也呆了一年多了，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宋秀莲连珠炮似的一问接着一问。

    　　“反正是领导让我说的。陆书记刚才不是还夸我说得好呢！”韩俊峰虽然心虚，不过还是一副不肯认输的样子。“幼稚！”宋秀莲说道，“你以为领导说你两句好话就是看中你了。我在这大院里呆了几年，起起伏伏的事情见的多了。我从来没见哪个人因为给领导提了意见受到重用的。你今天说这些话，就把领导给得罪了。你要有心理准备。你以为于站长就是因为搞一言堂被拉下马的？其实领导早就对他有意见，正好又遇到那样的事情所以就来了个顺水推舟。”

    　　如果说刚才韩俊峰还有辩解之心，现在他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他只觉得自己头脑发胀，耳边嗡嗡乱响。他脑海里闪现着陆丰面露微笑的样子。在整个民主生活会上，陆丰始终是微笑着，一副虚心听取意见的样子。他没有批评过一个人，也没有对韩俊峰的发言表示不满。难道这样的领导，会因为自己的发言而有意修理自己。想着陆丰的微笑，韩俊峰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事，这样想着他的心也就慢慢的踏实了。

    　　这个下午没什么人来找韩俊峰办事，晚上下班，李志国像饿极了的兔子，嗖的一下就蹿出去了。韩俊峰也准备离开，于苗突然叫住了他说：“小韩，走，今天我请你吃饭。”于苗的这个举动让韩俊峰有点意外，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跟着于苗出了政府大院。

    　　玉林饭店包间，两个人，四道菜，外加一大瓶饮料。于苗原本很能喝，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所以他也就不喝酒了，和韩俊峰一样喝饮料。两个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于苗放下杯子，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小韩，今天的那些话你真不该说。”听于苗也这么说，韩俊峰说道：“魏铁柱一家人连个炕席都没有，就靠铺着茅草过子日。家里三个孩子，上学都交不起学费。可是镇里买一辆车就十七八万，吃一顿饭就成千上万。难道这些大家都不知道。领导整天喊穷，可是吃喝费一分也没少。”

    　　看着韩俊峰很激动，于苗拍了拍韩俊峰的肩膀说道：“小韩，我知道你是好心、是善心。可是，我这么看并不代表领导也这么看。就说吃喝问题，我在蟠山镇这么多年，迎来送往的没少参与。同样是乡镇，你去别的地方是什么待遇，人家来到你这是什么待遇，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面都有一本账。你的接待没搞好，人家不会认为你穷而是认为你这个官当的不行，连一顿饭都解决不了。领导都不是傻瓜，他扔了那么多钱，自然有扔那么多钱的理由。你不懂，就说这是浪费，那么在领导眼里就是你错了。”

    　　于苗平时不怎么说话，这次一说就是一大堆，而且这话中似乎还很有那么一点道理，这倒是让韩俊峰觉得自己真的是错了。好像是自己不通人情，把领导的一片好心都当成驴肝肺了。韩俊峰又一想，又觉得不太对，接待关系到领导的脸面可是给魏铁柱一家几千块钱却关系到一家人的生路，关系到几个孩子的未来。他继续说道：“领导们一张嘴，一口就吃掉了几个贫困家庭的救命钱，难道挽救几个贫困家庭还没有领导的面子重要？”

    　　于苗仍是一副平静的样子：“这要看怎么看。领导的帽子是谁给的？是更大的领导给的。把钱救济了几个贫困家庭，而降低对领导的接待标准，老百姓会说你好，可是领导却会认为你不重视他。在你提拔的问题上，老百姓说你一千个好也不如领导说你一句不好。哪个领导会拿自己的乌纱帽去开玩笑？”

    　　韩俊峰这回是彻底没什么话说了。大家常说道理越说越清，真理越辩越明，可是今天韩俊峰真是有点糊涂了。他现在觉得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至于你想要如何去理解，那么就看你想要什么。韩俊峰心想如果每个人都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标准去弄，那么老百姓谁来管？不过他知道于苗今天能和自己说这些话，他是为自己好。宋秀莲匆匆的找自己说那些话，她也是为自己好。在自己面前，他们能够和自己说这些话，就说明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朋友。韩俊峰此时空虚的心灵又有了一点慰藉，好在自己在蟠山镇这段时间，还有几个能说真话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