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九
玖 华生将我送回了安排我住的房舍中,他走后不久,咬银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他是个鲁莽人,进门时没记着敲响门,吓了我一跳。 当时,我手里握着纸笔正想趁着四下无人,给应承他飞鹰传信。咬银这么一闯,不偏不倚的打乱了我的好计划。好在他醉醺醺的,神志不是很清楚,跌跌撞撞一路跑来,撞得满头是包,青一块紫一块。 我不慌不乱将纸笔收入袖管下,装作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走到咬银身边,轻轻推他道:“你这粗人,不知回你屋去,跑来我这做什么?” 咬银知道我是女人,这我才刚在宴席上时和他悄悄谈话便知晓了,也明白了他和一帮男人与我的渊源。 他突然朝我跪下,三大五粗的男人此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甚是辛酸。 “上回多亏连侠士奋不顾身舍命相救,我等弟兄方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贱命。本以为你早被漠北蛮子残忍杀害了,去战场上寻了整整三天三夜都不见你尸首,我等弟兄心里头像是被石碾子磨一般愧疚。如今倒好,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们弟兄们心里有也都好受些。” 咬银哭诉着,“我要和连侠士你拜把子,结为难兄难弟……”他又觉着这么说不对,啐一声,“呸呸呸,你瞧我这猪脑子,竟忘了连侠士你是女人。既然不能做难兄难弟,那我就认连侠士你做大姐,一日为姐终生为母。” 他庄重拱手,睁大眼珠,“大姐,请受小弟一拜!”话毕,他在青石砖上磕出几个响亮的头来。 我见状忙忙去拉他,可咬银跪在地上,似团千斤重的磐石。 “你快些起来,好意我心领了。可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天跪地跪高堂都可以,唯独我不行。” 咬银执拗,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我不管,连侠士你救了性命,便是我的天。在青山寨子时,你领着我等弟兄弃暗路投明路,便是我的地。如今我既认了你为大姐,便是我高堂。伦理常德什么的,我咬银只当在放屁!” 我讲不过他,只好作罢,无非是多个‘亲人’罢了。 “好好好,你且先起来。地上寒冷,着凉可就不好了。” 他如愿以偿,心满意足从地上站起,“今后,你便是我阿姊了,有谁欺负你只管告诉我,咬银替你出气!不过……依着连侠士的武功,今后还不知道是谁帮谁……呵呵呵……” 我捂嘴笑了一笑,却是被他这一福傻模样给逗乐了。 好不容易把他送走,我关上门窗,拿出纸笔铺在案上,开始给应承写信:应承,我已平安到达,无需挂念。华生等人我已见过,保证不辱使命。等时机一到,定会手刃他。还有,他们好像对我万分尊敬。我想,弄到他们情报并不会很难。盼回。 洋洋洒洒写完这些,我总觉得有些空荡,但又找不出不适之处。 我捏手为号,奏出一阵鸣笛声。 不多时,一只雪白飞鹰静悄悄地落在了窗棂上。我将信卷成一支小管,塞到飞鹰脚上绑着的精巧竹筒里,拍拍它羽翼,安心离去。 隔日,我被外面震天响的嘶吼声吵了醒来。 我穿好衣物,推门出去。 一大早,在城中的练兵场上,沙土飞扬,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在领头人的带领下热情高涨,舞刀弄枪个个在手。 我循着声音找到此处,不由得被眼前一景惊到了。相比蛮金士兵整日慵懒散漫,大秦的士兵则是勤劳苦练,挥汗如雨。 隔我好远的胡立注意到我,他这个人一副精明皮囊,第一眼起我便不喜欢他。眼下,只见他慢条斯理朝我走来,微微笑笑:“姑娘怎么会这么早起来?难不成是睡不惯我们这里床铺吗?” 虽然早晓得他对于我是女儿身一事很是介意,但我战功赫赫摆在这儿,他也不好戳破我的伪装。 可面对他的尖牙利齿,我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对他:“睡不睡得惯,军师自己去试过不就知晓了吗?” 胡立被我这么一呛,脸色微微一沉,“姑娘非但有一身绝技,还有舌战群儒的本领啊!胡某真是佩服佩服。” 我简直气得吐血,瞪了他一眼,大摇大摆离去。 他在身后,不知在使些什么诡计,只听得他快步走来叫住我。 我回头一看,本来想狠狠训他一番。但看到胡立手中拿着应承交给我的锦囊,火气便消了不少。 “姑娘掉东西了。” “给我!” 他将锦囊高高向我抛来,吧嗒一声,锦囊落在地上,里面应承精心给我准备的药丸全都一洒而出。 “锦囊!”我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扑上去想要接住。 可为时已晚,应承给我的药丸没有一颗落在我手上。 我抬眼怒视着胡立,恨不得马上将他活剐生剥了。 他自知做错了事,但却丝毫没有丁点儿歉意,不紧不慢地蹲下边捡边赔笑道:“在下鲁莽,洒了姑娘心爱之物,罪该万死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