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投降
其星如闵,月华如坠。 这浩淼的星空,似乎要比后世的更加澄澈,亦或是少了那些尘世的纷纷扰扰,反而更加接近人们想要追寻的那种永恒。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们追求的那种美好,类似于围着磨盘转一圈,到最后,还是那个起点。 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赵烈在想,后世的历史,会不会把他也带进“胡虏”的名册里,然后向后世的人们传递着那些歪曲的信息,或者会说他就是“汉jian”? 且不说什么身不由己,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命运,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有如萧衍、萧绎,成了也在他,败了也在他。他们成的时候会有很多人人处心积虑地除掉他们,他们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落井下石。 但还是那个最初的问题,如果再给赵烈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西魏。并非那个村庄带给他多少机遇和希望,也并非那里的兄弟与寡妇,带个他两世为人都不曾接触的那种美好。天下士庶在北方,想要铲除什么,就得从“什么”里开始,找出他们的弱点和机会。 一切的祸根并非在于人的欲望,但是却成于人的欲望,就像那入城的铁甲雄军,他们的贪婪,似乎超越一切。但是如果把他们困在瓮城里,那一切就从欲望,变成绝望。 …… 王褒觉得自己是最先的得到的消息,对于有内应赚开西城门,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他最先想到的,便是通知陛下。无论魏军是否能寇开瓮城的大门,也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冲进来。 他甚至不知道胡僧祐已经中流矢死了,他的尸体甚至有可能已经栽下城头了,他的骨头应该已经寸断了也恐怕不止。从他的府邸到皇宫,光是行程便已经有了一刻钟,更别说什么迅速传递。 当萧绎知道西魏军方才破西门的消息时,魏军已经强破了瓮城,开始沿途烧杀了。 作为中山国公,西魏宇文泰的亲侄子。宇文护亲自带领军队,直奔江陵皇城,意图直接擒杀萧绎。先锋足足五千人,各个都是拽着铁骨朵儿的胡汉猛士,甚至有的坐在马上都要比站在马上的赵烈要高得多的多。 有的甚至二米高的身架,居然还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这要是被人开了堂破了肚,肠子不得真真地流他一地?那胯下的战马如同小马驹,载着他跑上几里地就会吐白沫。 那些梁人胳膊上都缠着特殊的标记,在底下开城门,那城上的守军看到骑兵奔过来的时候,想做什么都晚了。那钢铁包裹的军队,迅速冲过也不知是护城河还是现挖壕沟的吊桥,跟随着那宇文护冲向权力与财富的诱惑。 赵烈的队主也一蹦三个高儿,拼了命地吆喝:“兄弟们,跟着国公有rou吃,全队随我,冲!” 那些已经放箭放得双手酸麻的士卒们,方才还斜倚着栏杆,兀自休息。下一刻便仿佛接受了神圣的号召,不顾什么腰酸背痛,双脚抽筋,拿起武器便奔着城门跑。 城上的人们半睡半醒,没曾想过竟然有人开了城门,回首望去,那些临阵的主将,都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唯有些许士卒,还在不明不白。 …… 王褒下了马车便往宫里跑,那些卫士也不拦他,甚至有的已经无影无踪。那上值的令官也残缺不齐,有的则收拾细软,装作没看见王褒,从前门就溜了出去。 王褒回头止看了一眼,啥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眼下皇帝最重要,那些侍卫的想法,也都是情有可原。 谁知那老宦官已经早早候在宫门口,似乎早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褒跑到那宦官面前,还没等说出什么,老宦官已经埋腰恭敬道:“陛下就在前殿等着诸位大臣,请尚书移身前去,就差您一个了。” 王褒犹豫了一下,刚往前迈了两步,又往后退一步,问道:“李侍中还在等谁?” 那老宦官头也不回,声音越年老却越发的尖细,有时候甚至让人感到厌烦。他们自己也厌烦,所以说话的时候,从来都很轻。 “老奴生是陛下的侍官,死是官家的鬼魂,出了这宫门,天底下还有谁瞧得起老奴? 奴是宦官,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还请尚书移身,老奴便在这里,候着那魏国的大人了。” …… 梁国的朝堂从来没这么火热过,那些小世家的子弟,那些曾经是官家宫里奴隶的人们,他们仰望着权势,也在鄙陋着权势,他们很渴望成为一人之下的那么一个大官,哪怕是临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