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先发制人
帷幕下的灯光那般黯淡,整个帘襟甚至将整个密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幕者、围也。就像两个人的密谈,出君之口,入臣之耳。秘密为之,止二人知之耳。正如鬼谷之言:阖贵在密,捭贵在周。 “大司空,如今天王方才举丧。朝党上下,皆暧昧不言。昔日在武川之时,叔父曾与我说过,一定要请大司空帮助……” 宇文护其实很担心,他的资历……不足以使唤朝堂上下的所有人。无论破六韩氏的后人,还是贺拔氏的遗冢。更别说什么关陇贵族,大姓世家。那杨忠、李虎,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所以然。 鲜卑世家势徽!这是目前的大势所趋。每年从军的鲜卑军户,都有各种各样的减员。无论维持吐谷浑边境的常备军,亦或是武川北与赵子陵接壤,西域玉门关、敦煌军队,甚至南征蜀地、湘州的军队,全部都在减员。 陈霸先把持朝政,却不肯向北方任何一个国家投降,甚至长江冻结,齐国骑兵长驱直入,石头城被偷袭,依旧不肯松口。 湘州也久攻不下,这一仗,换了三个都督,两个中郎将,依旧不能保持全部攻下。鲜卑的儿孙在滴血,他们的血脉的力量越来越薄弱。无论怎么生养,无论国家将汉儿的赋税加重亦或是减轻鲜卑家庭的赋税,却仍旧不能挽回局面。 十个冬天的封杀,导致再有“自由”欲望的人也会不得不向世家奴隶制度靠拢。大雪深达五尺的岁月,根本想不到一群连鞋都穿不起的百姓怎么生存。 宇文护没体会过这种生活,所以,他并不清楚,整个上层集团,也不清楚,为何胡汉分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只有一种越倾颓的感觉,给所有鲜卑人压迫感,慢慢成为了那个骆驼,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还没到来罢了。 于谨眯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老谋深算的他明知道,有很多话,不能乱说。纵然是资历最老的人,甚至能与宇文泰平起平坐,却依旧要注意自己这条飘摇的小舟,万万不能翻了。 “天王信之任之,是老夫的荣幸。只是朝堂之中,诸多阻碍,你若一意孤行某些事情,恐怕不能完善。”于谨特意拐弯抹角道,“很多事情,想要完成,就要学会忍耐。” 宇文护起身拜道:“多谢大司空教诲,改朝换代的事情,叔父已经谋划很久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反对。只是这人手……” 于谨眉毛一挑:“你心中的那个人选……是谁?” 宇文护觉得越小越好把控,但是这个时候,他确实不能奢求太多,再说,他本就势弱,这时候再露出独霸天下的野心,反而不好。 不过想过来,他是真的想为宇文氏家族出力,只是这份权力以后是否会交还……他还没想那么远。 他稍加犹豫,方才说道:“叔父在世之时,时常中意于世子。世子为人处事有理有徐,朝堂上下赞不绝口。处国理政,日臻成熟……” 于谨说道:“恩,萨保想法很成熟。天王将家国的大事全部交给你,也是考虑的非常周全的。今后政事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宇文护窃喜,拜道:“多谢大司空提携,只是明日……当如何开口言与众臣?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于谨着一身素服,居家从简,他根本不考虑什么太多的奢靡之风。就连平日里妻妾的衣着还有女儿儿媳的冠戴饰都是最粗糙的,完全没有李虎和杨忠那等阔绰的土豪气息。 他的袖子几乎如同短衣一样,本来卿大夫的气质,如今如同一个方才下地干活儿的老翁一样。他只是踱了几步,便胸有成竹道:“明日朝堂之上,你万不可轻易让步。我自然有主意保你无忧。” 宇文护站在望台之上,遥遥看着大殿前的群臣,心里头有些虚,也有些激动。很难说清究竟那种想法占据了主要地位,此时群臣开始列队入殿,宇文护一挥手,将双手背过身后,悄悄从前殿躲了进去,似乎除了那些宦官,没人知道他是否来过。 昨夜微微细雨下了半个晚上,清晨起来,整个皇宫都湿漉漉的。群臣站在空旷的前殿外等候着上朝的消息,此时宦官站在台阶的顶端高喊:“早朝开始,群臣入殿,恭!” 一群大臣忽然弯腰,眼睛始终跟随着手中的笏板移动。脚上的步子非常的快,如同后世的小碎步一样,但是却好像一群人在躬身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