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秉烛夜谈
当年桓温趁北方大乱,率军北上攻长安,驻军灞上等待着天下世家前来迎接他,等了很久却只来了一个王猛王景略。/p> 桓温问景略:“为何我已经率军到了长安,长安的父老为何还不出来迎接我?”/p> 景略哂笑道:“公驻军灞上,看似欲恢复疆土,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名声和实力。攻北方而下长安,公名必噪。然而不攻长安是因为担心军队受创,不能与司马氏争天下!/p> 众人都知公必然不会进长安,故而都不来,只有我一个人,愿意来见公。”/p> 桓温被一语戳中,沉默良久,默认了这事儿。后王猛与东晋众人谈论天下大势,一身粗布短衣躺在凉席之上,一边捉虱子一边侃侃而谈。桓温惊叹道:“江东无人是公之敌手!”/p> 现如今赵烈在小河边看到的,就如同当年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的坐卧,一边儿捉虱子,一边儿哼歌休息。/p> 几个亲兵都觉得是个笑话,纷纷看向那人,给这个旅途填个乐子。赵烈则毫不在意,他仔细想想那些人给他形容的面相,观察此人举止而后方才整理衣襟,准备上前拜会。/p> 那人哼了一会儿歌,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当即起身,看看上游那几个人是否在洗马打水。确认了以后,方才肯俯下身来喝水。/p> 赵烈看他喝完了水,这才起身前去拜会。那人见赵烈衣冠楚楚,举手投足无不体现着华贵的气质,当即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赵烈有些愣神,他赶紧追上去,却听那人在唱硕鼠。/p> “公为何要躲避着我,我并无他意,只是希望能与公攀谈几句!”赵烈快步追过去,他身着便服,却实在难以奔跑。来的时候,萧叶若非要给他打扮打扮,如今成了一种二代公子哥,没有了之前孔武有力的那种气概。/p> 那人转身说道:“不敢居称为公,小子不过山野村夫,闲云野鹤,欲乘青牛学习老子。如今无家无业,只希望能谋得一条生路,苟延残喘而已。”/p> 赵烈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一身褴褛,东奔西跑。就为了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不愿意融合世事,却只能感叹天下不识君。/p> 赵烈问道:“我从河南一路而来,听闻一人在结庐隐居,官府欲征此人的土地,此人一怒之下弃了农事南下野游,敢问可是公?”/p> 那人哂笑:“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再者说,知人知面,不知其心,为何要称我为公?”/p> 赵烈并不搭这句话,反而问道:“公此南行……可是为了去灵州刺史府,讨上一碗饭吃?”/p> 那人知道自己被看破了,很疑惑却根本无力反驳。他的神色有些黯淡,往事似乎穿过他的脑海,慢慢充斥着他的眼睛,还有他目前的处境。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仿佛所有时光都凝聚在这个无力的下午,苍穹之下明明生机勃勃,却始终带着一种无力感。/p> 赵烈说道:“我正要去灵州办事,正好可以与公同行。不知公意下如何?”/p> 那人犹豫了半天,赵烈不等他做出决定,拉住他的胳膊,将那几匹驮着行李的马空出一匹来,请他同乘。/p> ……/p> 灵州曾经战乱无数,公元535年,灵州刺史曹泥心怀奢望,欲以一州窥天下。导致怀朔集团与武川集团相互明争暗斗,争抢夏州、灵州两地。三年间夏灵两地三次易主,生灵涂炭。/p> 如今的灵州也因为地处偏远,加上地广人稀,仍旧得不到展的好时机。若非寒冬凛冽将关内逼迫得无计可施……灵州的展,恐怕得拖到十年以后了。/p> 灵州刺史并不知道赵烈会来,等到人到了,官家的凭证和印玺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的时候,刺史部的人才知晓这便是赵烈赵子陵的庐山真面目。/p> 灵州刺史鲜于安通身着官服坐在下右侧,赵烈则坐在上一言不。几个官婢上茶递水,一群刺史部和郡官吏都跑过来走个过场,混个脸熟。众人想着嘻嘻哈哈却又看着赵烈满脸的厌恶,一时之间都晾在那,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p> 依照别人的看法,人嘛,总也要来去一个过场。当官都是有着三分薄面的,尤其是汉家的官员,最讲求脸面。相互之间总得给上一个身份地位,这才叫官员之间的礼尚往来。/p> 但是赵烈却不在乎这种面子上的东西,有道是与人实利,人虽恨,不能绝财富。与人无实利,人虽爱,爱莫能助。这次来谈钱,赵烈的想法就是,老子过来给你掏腰包,你他妈看不起老子,也得看在钱上乖乖给我跪好!/p> 谁先跪下,以后捞钱我可以看着帮助一些。你们为了钱,我也是为了钱,至于过场……爱走不走,都没什么必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