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一样的迎新会
苍穹之下，每一天都是新的。日出日落，花谢花开，你会看见永恒的轮回，也会瞥见惊鸿的蜕变。潮起潮落，人来人往，你会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流淌，也会偶尔发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路，一直都在我们的脚下。缓缓地向前延伸着，有时会画一条直线，有时会画一条曲线，有时会画一道陡坡，有时会画一道深涧。没有人能预知自己未来的路，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的去走，不论是直线还是曲线，不论是陡坡还是深涧，一直往前走才能走下去。 厚德医院在整容这条道路上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一直秉承着“厚德载物”的创办宗旨，为顾客着想，也为医生着想。因此樊厚德很重视新人的面试，也很重视新人的培养。每年的迎新会，他都会交给春夏全权负责，让新人们感受到厚德医院是一个大家庭，是一个值得他们托付的大家庭。 一样的迎新会，不一样的新人。可是，春夏还是希望每年的迎新会都能有点儿新意，毕竟重复同一件事难免让人审美疲劳，只是这一点儿新意的拿捏取舍还是挺费神的。 以往的迎新会都是在食堂，唱唱歌，吃吃饭。而今年的迎新会，春夏做了出乎预料的精心安排。医院的后花园是她最爱的一处风景，紫藤花虽已落下华丽的帷幕，但她的叶、她的果正碧绿得耀眼，掬一捧月亮的清辉，享一席盛放的碧绿，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呀！ “院长。”白秘书问道：“今年的迎新会有什么安排吗？” 春夏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说：“以往的迎新会都是在食堂，这次我们要玩点儿新意。” “什么新意呀？”白秘书颇为好奇地问。 春夏转过身来，望着窗外的后花园，说：“这次的迎新会，我们就放在后花园。” “哦？”白秘书笑了笑说：“那肯定很热闹！” 接下来，便是紧锣密鼓的安排与布置了。 “听说今年的迎新会要放在后花园！”刘医生笑了笑说。 “后花园？”菁菁问：“那是随便玩、随便吃的自助咯？” “恩，应该是吧！”刘医生说：“真是一年一个样啊！” “你们那时候是放在哪儿的呀？”菁菁不无好奇地问。 “我们那时候是在食堂里。”李医生回忆道：“郭科长还为我们唱了首歌呢！” “哦？真没看出来，郭科长还会唱歌呢！我对他的崇拜有加分了！”菁菁笑了笑说。 “你有所不知，郭科长唱得可好了！”刘医生不无赞叹地说道，然后又望了望李医生说：“李医生，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彩排可过关了？” 李医生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就凑合着听吧，别捂耳朵就行！” “那可不行！”刘医生噘着嘴说：“你要是唱得不好，没把其他科比下去，我们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有你这么绝情的吗？”李医生一脸无辜地说：“我的两条腿都发抖了!” “放心吧！我们会为你加油的！”菁菁笑了笑说。 启明听了，暗自在心里笑了笑，在这诺大的医院里，最容易找到春夏的地方便是后花园，她一定很喜欢后花园，很喜欢那些紫藤吧。 的确，春夏很喜欢后花园，很喜欢那些紫藤。一年四季，她们就像是这里的精灵，带来了生机与活力，带来了美好与憧憬。 傍晚，太阳的余晖给大地留下了最后一片温柔，春夏带着白秘书做迎新会前最后的布置。表演的舞台正对着紫藤，灯光、音响已经调试完毕，舞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仿佛是从大自然借来的一抹红霞。舞台下没有刻意的摆放餐桌，而是以自助餐的形式，准备了丰盛而精致的点心，小小的烛台点缀其中，仿佛是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间，红酒和香槟在月光下等待着属于他们的邂逅。 春夏望着这一切，心满意足地笑了。只有当她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时，才会忘却那些日常的烦恼。与其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还不如说她需要忙碌，需要用忙碌来掩盖自己的孤独与脆弱。耳听的未必都是虚假的，眼见的也未必都是真实的，那个在外人看来不服输的春夏，在春夏看来却是最不真实的自己。她在这不真实的自己里待了太久，也想跳出来透透气，而后花园便拥有这般让人舒心的气息。 启明已经在紫藤的光影中站了很久了。他静静地望着春夏，她穿着雪白的长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优雅。世间所有的美，在春夏的影子里，都会变得黯淡无光，只有春夏才是他眼中最美的光芒。 “谁？”春夏似乎有所察觉，望了望紫藤下的影子。 启明慢慢地走过来，在月光下停住脚步，说：“需要帮忙吗？” 当别人都用羡慕的、讨好的眼神看着她时，依旧是那充满了善意又羞涩的眼神，清晰得让春夏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帮我点一下这边的蜡烛。”若婷笑了笑说。 启明接过火柴，将蜡烛点亮。小小的烛光在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它的身体静静地燃烧着，周围的一切都融化在它温柔的光里。启明很享受这点蜡烛的过程，因为这儿有月的低声吟唱，有紫藤的呢喃细语，有风的轻声呼唤，还有春夏，她就在启明的旁边，那么美，那么近，似乎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他们仿佛置身于童话的世界，让人着迷，让人沉浸，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时间可以走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当茫茫的夜色笼罩大地时，春夏忽然觉得，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不曾体会过的安全感就像黑夜里的烛光，有它在就不会害怕，有它在就不会迷路，有它在就可以放下自己手中的一切。 而这一切都在菁菁的眼睛里，她静静地站在远处，望着启明和春夏，她的世界在原地，而他们的世界在那里，在她无法触及的远处。他们拥有烛光，而她，只有树影。 灯光亮起来了，烛光跳起来了，人也越来越多了。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与期待，厚德医院迎新会现在开始了。 在热烈的掌声里，春夏走上了舞台。 “首先，我要代表医院，代表樊董事长，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希望大家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开心、快乐。谢谢大家！”夜空下的舞台闪耀着绚丽的灯光，而比灯光更绚丽的是舞台上的春夏。她在启明的眼里，而启明也在她的眼里，他们相视一笑，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舞台上是耳熟能详的歌声，时而感人肺腑，时而激动人心，时而放声高歌，时而深情对唱……舞台下则是悠闲自在的身影，有的驻足凝听，有的举杯小酌，有的鼓掌喝彩，有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在这惬意的夜晚里找到了自己。白天纵然会有规范等级的束缚，可是在夜晚隐匿的光影里，所有人都褪去了面具和枷锁，在紫藤的怀抱里释放着自己独特的香气。 可这香气，只有懂的人，才知其香。越群跟着春夏在紫藤下漫步。夜晚的紫藤似乎还没有睡意，或是在准备自己的盛会。月亮透过紫藤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这是它们的舞台，它们可以尽情地舞蹈，尽情地歌唱，留住这充满诗意的夜晚。 然而，再诗意的夜晚，也得有诗意的人才能细细品味。在秋冬眼里可没有这番诗意，她在心里暗暗的骂着：什么破迎新会，黑灯瞎火，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就她矫情，尽搞这种没用的东西。 她捧着酒杯，倚在紫藤旁，望着这阑珊的夜色，不免感伤起来。在她的记忆里，爸爸是不公平的，重要的事都交给若婷，听她安排，任她组织，而给自己的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闲事，什么副院长，她早就腻了。越群也是不公平的，从小到大，都是偏向若婷，冷落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不爱她？为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让她得到爱？她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不觉气上心头，爱与恨在酒精的催化下蔓延开来，比黑夜还要来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