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疯症

    那厢胡掌柜的得了铺子卖出去的消息，心也是定了大半。

    铺子卖不卖的上价无所谓，能在短时间内卖出去就行了。

    这是救急的钱。

    若在平时，胡掌柜的定还会把铺子再握在手上一两月，将价格抬上去。

    胡小雯这几日不吃不睡，人可见的瘦了好几圈。

    脸上泪痕干了湿，湿了干。

    这日，胡小雯躺在床上醒转过来。

    她只早晨喝了半碗粥，就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不愿意睁开眼，她怕丫鬟们见她醒了，又要烦着她，求她吃饭。

    “小姐，小姐？”小菊走到床边轻唤了几句。

    “小姐没醒呢。”小梅将小菊拉的离的远了些。

    “唉，这可怎么好。小姐这三日可只喝了碗粥，身子熬得住吗？”小菊忧心道。

    小梅撇了撇嘴：“你管这做什么。我还巴不得她醒不过来了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小菊板起脸来斥责道。

    小梅却是嘻嘻哈哈，没将小菊的话听进去：“哎呀，你生气做什么。我们签的都是活契，明年我便要放出去了，你比我还早些吧。”

    “维护她做什么！”咱姑爷，人那么好，最后还被她害了……”

    小梅同朱耀祖有些暧昧，原想着等朱耀祖做的了主之后，把自己抬做姨娘的，也能过过有丫鬟伺候的日子。

    朱耀祖一死，美好的愿望成了空。

    “你别瞎说了，小姐不是那样的人。”道，“你也不怕被小姐听了去。”

    “她睡的死着呢。”小梅声音又高了一点，看小菊满脸的不认同，才把声音降了下来，“何况我也没说错啊，人不就是被她害死的？”

    小梅摇了摇脑袋：“要说人和人哪，真是不一样的。你看，就因着她有个有钱的爹，所以能招个好男人做夫婿，所以能杀了人也逍遥法外。”

    “小梅！你小心我告诉老爷和小姐！”小菊是真生气了，“官府还没个定论呢，你就瞎说！”

    “哎呦，我的好jiejie。你呀，看谁都是好人是吧。”道，“你可知道，咱小姐可不是第一次害人了。”

    “五年前，咱们入府的时候，小姐不是常念叨一个叫锦儿的丫鬟么。那时候我还想着，咱小姐是个善良宽厚的人，出去的丫鬟还牵挂着。”

    “可我听厨娘讲啊，锦儿是被是打的只剩一口气了，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从此粗活重活都做不得。老爷给了她银子送她走了，后来她嫁了个庄稼汉，再后来，你猜怎么着？”小梅问道。

    “怎么了？”

    “锦儿死了！她那身子骨完全是被小姐打坏了，怀了几次孩子都掉了，终于有一个等到临盆了，到最后还是难产，一尸两命啊。”小梅唏嘘道。

    这样的惨事，听着就让人发寒。

    “怎会如此，小姐待我们都挺好的啊。”小菊不信。

    “她现在是挺好，但你可知她有疯病。”道，“一疯起来，六亲不认。前年，老爷的书房不是着了火的吗，是我亲眼瞧见小姐放的火，幸亏老爷出来的早，没大碍。”

    小梅搓了搓手臂：“我这满手的鸡皮疙瘩，你可不知道啊，第二天小姐哭着问我老爷怎样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你没发现，自那时候起我就不往小姐跟前凑了，什么事儿都让小兰那傻丫头去做。”小梅偷笑几声。

    “你呀。”小菊听了那么些事，需要时间消化消化，嘴里只吐出两个字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该喊小姐起来吃饭了，不然老爷责怪的可是我们。”道。

    小梅忙跳开：“你去喊吧，我去瞧瞧小兰，啊，不对，是小草。这些时日她可被隔壁那个老妖婆折腾的惨呢，我都看不过眼了。”

    “你偷懒便直说，去吧，去吧……”

    声音渐渐小了，想来是小梅走了吧。

    胡小雯觉得胸口很闷。

    她是感觉到了旁人对她的躲避害怕。

    不过，她只以为，她出生时就死了娘亲，别人认为她不详。

    “小菊？”胡小雯低声喊道。

    “怎么了，小姐？”小菊急急的跑过来，“是不是饿了，厨房里刚备下饭食，我给您拿过来吧。”

    胡小雯点了点头，小菊心下大喜，小姐终于是肯吃饭了。

    一碗白饭，就着些小菜吃了下去。

    胡小雯的舌头尝不出味道，但她要吃下去，这样才有力气下床，出门。

    第二日，胡小雯早饭和午饭都吃了不少。

    胡掌柜的听了心里甚感安慰，小雯终于是缓过来了。

    胡掌柜的唤了个小厮，便出门同买家见面去了。

    待他出门，胡小雯也整了衣装。

    “小菊，陪我出趟门。”胡小雯吩咐道，“这事就不用跟我爹说了。”

    “是。”小菊心中奇怪，小姐为什么要多吩咐这么一句。

    走在路上，不知是不是心境又变，胡小雯能感受到旁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

    原也有这事。

    胡小雯只以为是自己的体型异常，还常自己打气，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现在想来，自己这副模样又不是一两日了，人该都习惯了，应是有其他事情发生的。

    胡小雯虽胖了些，身体却还是不错的。走了许久的路，也不累。

    胡小雯跨过门槛，药堂里一个看病的或是抓药的都没有。

    郝大夫卷进去的那桩案子，虽是最后被证明，郝大夫半点责任都没。但这不好的影响总归是有的。

    现在县里的百姓有些是宁愿自己上山采药治病也不愿到药堂来了。

    “您是抓药啊还是看诊？”小学徒问道。

    “看病。”胡小雯答。

    “那您稍等会儿，我去将大夫喊来。”

    郝大夫很快便来了。

    “姑娘，坐。”郝大夫说道。

    “大夫，我能往内堂去吗。我这病有些不好与外人知道的。”

    郝大夫忙道：“当然可以，是我疏忽了。”

    胡小雯对着郝大夫笑了下，转头对着小菊道：“你也在外边等着吧。”

    “是。”

    “大夫，我想问……我是不是有疯症？”胡小雯伸出手腕，放在小枕之上。

    郝大夫闻言，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