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节 五铢钱最高!
时至未时三刻,正是吉时。. 张越与刘进从县衙中走出来,旋即便有着一队期门郎,策马而出,拱卫着张越一行,前往县城里得起演武场。 这演武场,还是高帝时建的。 彼时,太上皇他老人家,最喜与新丰城里的街坊邻居们嬉戏。 全然没有大汉帝国开国皇帝之父的架子。 二两马尿下肚,脾气上来了,甚至能带着家臣、仆役与街坊械斗。 故而,为了保卫太上皇,高帝特地派了一个南军的校尉部,屯驻新丰,这演武场就是当时所建。 只是,时过境迁,当时的南军校尉部,早已经在诛灭诸吕的过程中灰飞烟灭。 如今甚至连南军这个编制,也不复存在了。 但,这演武场却没有人敢拆。 毕竟,谁敢动高皇帝为太上皇尽孝而修的建筑? 活的不耐烦了? 历任新丰县令,哪个有这个胆子? 不过,虽然没有人敢碰,但也没有人去修葺。 几十年下来,此地早就野草丛生,破败不堪。 旧日的军营,变成了野狗、昆虫的乐园。 直到张越履新后,才重新着手修葺。 几乎是工坊园动工的同时,此地就被数百名工匠入驻。 本来,当代的演武场或者军队校场,都是很简单的开阔地。 只是奈何张越是穿越者,虽未有军队经历,但也是看过很多影视剧和电影的。 深知对军队来说,训练是保持战斗力的第一要素。 再厉害的武器,再先进的战术,没有训练,就是一无是处。 哪怕是后世,信息化的军队,也是如此! 就是按按钮发射导弹,也需要无数次训练,才能安全准确的击中预定目标。 而不是在港口或者基地把自己炸了。 所以,张越在这个演武场上,花费了许多力气,五铢钱水一般的泼了出去,花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功夫,终于初步完成了训练场的基础设施建设。 今天,算是它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之中。 “这新丰演武场,有些怪异啊……” 来宾中的军功贵族们,纷纷接头接耳着。 “确实如此!”轻骑将军司马安,微微转圜着眼睛,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演武场布置:一座座似栏杆状的物事,整齐排列,看上去似乎是给士兵做锻炼之用;一条条跑道,划分整齐,更有着各色障碍物,被放置在远方的校场中,视线所不及的地方,还有着许多人造器物。 从模样上来看,虽然司马安暂时不能解其意,但,出于对那位侍中官的信任和狂信,司马安确信,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有其目的和原因的。 一念及此,司马安就挥手召来自己的儿子司马敬,道:“敬儿,待今日侍中公选将之后,为父想为汝举荐,入这新丰郡兵曲,为一什长……” 司马安幽幽的道:“汝可愿否?” 司马敬闻言,立刻喜道:“儿子愿!儿子愿!” “自闻侍中公欲练兵选将,小子便日夜磨砺箭术,如今虽然百步之内,不过二三,但五十步之中,已然可以十中七八!” 司马安听着,欣然欢喜,看着自己的爱子,道:“善!吾家有麒麟儿,必能光宗耀祖!” 自上次在上官桀家中,听了那张子重演讲兵法后,司马安父子就已经确信,这位侍中官必是骠骑长平一般的人物。 现成的大腿就在眼前,如何不想办法赶紧来抱? 若能成为其账下左右心腹,封侯拜将只在眼前! 更可学的无数知识,充实家族底蕴! 但…… 在司马安父子身边的几个将官,听着这父子的对话,都是诧异不已。 尤其是素来和司马安不和的强弩校尉曲封,更是讥笑了起来:“轻车将军,何其自轻也!” “贵子出生将门,何必眼巴巴的来这新丰寻一什长?北军六校尉里,大把的队率、军候,都可以出任!” “我看是谄媚权贵,不知廉耻吧?” 曲封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刚好为司马安父子听到。 司马安听着,眼中显露怒色,本要发作,却不知为何隐忍了下来。 司马敬却是难以忍耐,就要上前分说,却被司马安拉住:“痴儿!何必与这夜郎之人,井底之蛙一般计较……” “这样的蠢货,多一些,对于吾家的事更加有利!” 司马敬闻言,眼前一亮,旋即笑了起来。 是啊! 这新丰郡兵曲,拢共就一百五十五个坑。 什长以上的军官,更是仅得五十五个坑。 其中大半,都会从新丰自身选拔! 余者能流出的空缺,至多二三十个。 这二三十个坑里,天子肯定会要走一部分,所以,竞争是无比激烈的。 尤其是在熟知这位侍中官能耐和看好其潜力的将门之中,别说什长了,就是伍长怕也有将军、都尉的子弟要打破脑袋。 讲真,司马敬甚至觉得,自己能混个什长,恐怕都是危险至极! 毕竟,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而他的箭术,不是很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过去,汉军其实不重弓术。 自秦以来,哪怕是步兵,也是强弩为先。 而弓手则渐渐沦为末席,自长平烈候、冠军景恒侯先后出塞,弓手的地位再次跌落。 甚至,还不如精干的隧营。 万里远征,帅师伐国,都是靠着枪戟刀剑的锋利和弩机的迅猛致胜。 弓手什么的,在马上又开不得弓,只能下马步射。 击发效率,更是远远不如整齐列队的弩机部队。 人家排成三排,交替射击,又有辅兵在旁,装填弩机,换下破损零件,可以保证火力延绵不绝。 而弓手? 临敌不过三发,就要丢掉弓箭,提上长剑去和冲阵的骑兵厮杀。 哪里能和可以连续狙击、覆盖敌骑突击地域的弩手相比? 所以,弓箭这种兵器,在秦汉两代,渐渐变成了民间游侠和猎户的武器。 国家禁弩,但不禁弓。 故而,在从前,像上官安家族这样的军功将门,不是很重视弓术。 平日训练,也都以骑术、砍杀和枪戟为主。 也就只有每岁祭祖和乡射礼的时候,临时抱佛脚,突击练习几日,免得在先祖和父老面前丢脸。 但那种练习,也多以礼仪演示居多,对于精度要求,合格就好。 所以,上官敬心里面真是忐忑不安。 像曲封这样目光短浅的蠢货,上官敬甚至希望越多越好! 新丰的郡兵曲的什长,确实起点很低。 但…… 谁叫这郡兵曲的军候乃是张蚩尤张侍中兼任的! 在上官安父子心里,那是等同旧年冠军景恒侯开始编练骠姚校尉部一般的! 景恒侯当年练的骠姚校尉,不过八百骑。 但,最后从中走出了十几个列侯,上百个两千石、封君。 霍氏外戚军功贵族集团的根基,也是从那个骠姚校尉营开始的。 故而,上官敬回首向着那曲封呵呵的笑了两声。 笑的曲封毛骨悚然,不明所以。 但曲封还是很不看好,这新丰郡兵曲的未来。 “花里胡哨,如何能练的好兵?”他哼哼的说着:“古来练兵,以简要为上!” “吴子选武卒,商君编轻士,莫不如此!” 在他这样的老派将官眼里,新丰的这个演武场实在是太刺眼了。 搞了这么多的设施,建了这许多的器物。 能有什么用? 就算有用,又能顶什么事? 大多数士兵,都是穷苦家的孩子,连字都不认得,左右也分不清。 越是繁琐的事情,越是记不住。 几百人还好,若是到了几千上万甚至十几万的地步,复杂的系统,就会瞬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