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勿忘
“啊!”声嘶力竭的悲鸣又一次响起,却再无曾经那种席卷天地之色,仿似弥留之际的长者仰天啸出心中的愤懑一般无力。 这是一片暗月林杉木丛生中的难寻平地,一片说大不大的草坪闪烁着战乱之后的点点荒芜,凝固的血液伴随着每一步的踏出而寸寸开裂,奏起啪嗒的声音。 万籁俱寂的暗月林对于异变的声音完全没有半分遮掩的作用,仍由其回响在这一片难寻的空地之上,久久回荡,但无一例外的,似乎都无法引起那屈居一隅之人的一丝倾斜。 他双膝跪地,没有衣物的下半身与略微尖锐的草尖完全重合,膝盖与地的交界处泛出点点血渍,无疑是在诉说着他久未挪步的事实,颓然的背影哪还有二十来岁小伙子的狂放不羁? 在他身后,隐约有着些许rou眼难视的光粒在消逝的边缘盘桓在其左右,但无一例外地,都在以一个恒定的速度悄然消逝,似乎标示着某些东西的远去。 “沙沙——”唐念狂放的脚步在临近此处之时便已有所收敛,至少没有用纯蛮力将一棵又一棵的杉木连根拔起,而是重归了当初的优雅步调。奈何心中有怒,此刻的优雅没有了当初的运筹帷幄,反而是磕磕碰碰的。 无妄之灾对于任何人的打击几乎都是深刻得难以言喻的,只因为它难以意料,无可奉告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待唐念第一眼瞥见沈云涛时,并没有被他自身的悲伤给带过去,反倒是对其身后的光粒挑了挑眉,那每一颗闪烁着的浓郁灵魂之力,不正是唤灵成功的表现么? 自此,他深锁的眉宇略作松弛,但也仅仅维持了一瞬。 千度八雷劫的阴霾自始至终围绕在唐念的心间无法尽除,那种痛彻心扉的煎熬感不仅仅局限于rou体,也伤及灵魂;迅猛天雷带来的麻木却不是与之相对的快速,反倒是一如万米刚刃寸寸入体般,缓慢得来,又是触及rou心。 如今,那仅存的几粒灵魂光粒放在他灿紫的双眸中,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其中流露出的不舍也是越来越微弱,一如身居命末的蜡烛,在幽暗之前,送上最好,最后的光晕。 他不止一次地将本是抬起的左手暗自放下,不是因他冷酷无情,而是出自对沈云涛的关心。 是的,他可以接住记忆之中的某些禁法救回那俨然要行将就木的灵魂,单是透过调动自身灵魂之力稳固将逝去的光粒就可以做到。然而,就算他成功了,轻而易举地成功了,也只不过是换来了移天枪所剩无几的半点神光,又有何用呢? 她不再是她,对于沈云涛来说,一个残破的希望要远比绝望来的残忍——至少,后者他可以尝试着去放下,而前者那杳无前程的希望,乃是一种人生中苦闷的煎熬。 显然,那点星光晕留意到了唐念的无约而至,哪怕仅仅剩下点点灵魂之力尚在消散的它,竟也迸发出那一如移天枪显霸的冰冷,直刺唐念的面门。 如果是觉醒灵犀的完全体,此招对其来说不得不防;然而这只不过是残留之力,对自己完全构不成威胁,也就任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