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脱出 IV

    ————任务钟00:27:02克莱尔三号舰长：皮埃尔.斯科特的任务报告————

    通过向下方45度角的优势火力，对虫群进行短暂的压制。

    得出这样的策略后，我一边对虫群射击，一边连连后退，一步步退上通往顶楼的阶梯。一开始仅仅是从通往楼梯的走廊尽头涌出大批跳虫，凭借着居高临下的火力优势，还在可以应付的范围之内。之后便是刺蛇的喷吐攻击，两三根骨刺击中我的腿部护甲，另外一根从我的两腿间飞过，打在我上方的那级阶梯上。所幸机甲的大小大大超过人类，因此这几根击中机甲的骨刺并未击中我，只是给机甲带来了一些伤害。凭借着两侧的防御系统辅助，我凭借一己之力短暂地压制着这支部队。但当我看到摇晃着身体猛然冲过来的变异人时，便收起枪开始全力逃跑。

    尽管没能弄懂虫群身体的奥秘，但我们至少有抓住一些虫族**，并对它们进行研究。从普通幼虫到雷兽，尽管它们在死亡时身体内部的所有组织会分泌出具有强腐蚀性的酸液，从而使得研究变得极端困难，但至少还存在着研究它们的可能性。但变异人却不同，我们还没能成功捉住任何一个变异人，因此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生理特性。它们似乎类似于人，但绝对不可能算是人类的一份子，甚至在虫群中也没有它们的位置。它们拥有在死亡的瞬间自爆的奇异能力，这种自爆会均等的将虫族或是人类一并毁灭，而无论是刃虫还是自爆蝙蝠都会通过特征性的腐蚀物质造成伤害从而规避对友军的伤害。而它们爆炸的威力又难以置信的大，让人怀疑它们是否有在肚子里装着一颗小型核弹之类的东西，这种爆炸在近距离可以杀死雷兽，比我刚刚埋下的地雷威力大多了。

    得出呆在此地并不明智这点之后，我开始拼命逃跑。我可不是什么超级战士，不过是个常年坐在指挥室里的军官而已。

    刚刚设下的陷阱奏效了。在之前人类和虫族的交锋结束后，我不顾铃木的反对到那里回收了第二个地雷。现在我设置的简陋陷阱成功瞒过了虫族的眼睛。现在，第一只虫族满不在乎的踩上了埋下的地雷，刚刚设下的倒计时只剩下几秒钟了。

    我跳过一只跳虫的尸体。面罩上显示只剩三秒钟了，地雷爆炸的威力无法冲击到我这里，但如果变异人也一样炸开的话，那这整座要塞恐怕都危险了。

    我奋力一跃，滚上了旁边的应急阶梯。这里也有虫族的尸体，看上去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这似乎是行星要塞沦陷之前人类抵抗者的杰作。奇怪的是它背部的外壳似乎出现了严重的腐蚀，原本光滑的角质外壳变得疏松多孔，如同久置的奶酪一般，成为了某种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感到恶心的形态。如果有机会我会取样研究，但现在没有时间了。我用一只手抓住地上虫族的尸体，将它背在背后，祈祷这尸体可以为我提供一些掩护，另一只手对着上一层楼的楼梯栏杆发射出液压钩爪然后回收，用掉的时间不到半秒。我用力一蹬地面，蜷起身子，将死去虫族的身体挡在我的正面。

    当我的脚接触到上一层地面时，爆炸开始了。我刚刚踩过的栏杆和阶梯都彻底扭曲，失去原本的形状。我只来得及紧抓住虫族的尸体。尽管被子弹穿了好几十个孔，背部的外壳也受到了不明的损伤，但它的坚硬程度毋庸置疑。

    爆风打穿了行星要塞的墙壁，裹挟着大量金属碎片和部分粉碎的虫族尸体。整层的墙壁连续发生塌陷，瞬间我感到脚底倾斜，随后是第二阵剧烈晃动，我紧紧抓住旁边的栏杆以避免倒下去，但没过多久栏杆也倒下来。

    我被疾风推着倒退，手中拖着半截栏杆摔倒在地。只是因为幸运，没有破片直接命中我。但由于机甲摔在了地上，我仍然听见了短促的警报声。

    “冲击波......短路......爆炸地点......”自带麦克风中传出了这样的讯息。听声音好像是铃木的，但却混杂了大量的白噪音。

    “铃木！”我试探着喊了一句，但没有回应。冲击波打穿了这一层的地板，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到下方的废墟。至于窗户，已经和窗框一起爆裂掉了，可能电路也遭到了破坏。

    之前我曾经无数次遭遇过难以处理的情况，但没有一次我感到像现在这样的棘手——我已经习惯了和士兵们站在一起，和军官们站在一起，就算是刚刚，也有我坚实的后盾——铃木，时刻给予我指令和帮助。

    但现在只剩我自己了。

    我走近勉强保持着完整的半截阶梯，向楼梯下方看了一眼，登时吓得不轻。下面的几层事实上已经不存在，地板全部破碎开来，这种破碎持续到下方数层，就好像整个要塞以爆炸中心为原点被抹去了一大块一般。向左方看去，外墙完全被撕裂，金属板如同碎裂的瓦楞纸板一般凭借着联系用的纳米连接索挂在另外的金属板上，从我这里可以看见外侧的飞龙一闪而过，原本从外侧模糊传来的对空导弹爆炸声现在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了。而上层的破坏同样严重，尽管顶楼那坚实的楼板抵抗住爆炸的冲击，但顶层下方的几层则没有那样的好运了，它们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从我这里就可以看到出现了细微裂痕的顶层楼板。破坏最为严重的右侧除了四根极其结实的，用纳米材料制造的承重柱，其他的墙壁几乎都倒塌了，而有一根接近爆炸中心的承重柱甚至也已经断裂了一半，从我后方断裂墙体里的不知哪根管道喷出的水流从我的脚边流过，可以清晰地看出水流在向我的右手方向倾斜，这说明行星要塞的上半截已经不再稳定，它正在向一侧倾斜。

    “该死......”我狠狠的骂了一句，无论下面是敌人还是队友，恐怕都指望不上了。可汪舒雯还在下面。

    所有的楼梯都已经堵死了。我的倒计时还在运转，粗略的瞄一眼面罩，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铃木百合子不完全复制体：07.239.24，紧急任务记录/错误报告————

    发生严重破坏。自检系统运行中......

    自检完毕。由于连续爆炸造成芯片外侧激光冷却系统被破坏，确认退相干现象1。无法维持玻色-爱因斯坦凝集态2持续存在，芯片缓慢升温中。从第一层到第七层（23、04、89-87）区域发生塌陷，以上部分区域发生倾斜，电路出现不明原因的断裂，没有错误报告生成。

    芯片已升温至临界值。玻色-爱因斯坦凝集态解除，从量子运算状态切换至经典运算状态。预计工作效率将降低99.9997%，依据理智判断（最终指令位置：es\215432\keys），以正常方式终止情感及其他全部无必要程序，根据运算矩阵中的阿尔法级别指令，强制令舰长脱离危险，随后，以b方式自毁。自毁代码载入中，预计于任务钟00:00:00自毁程序进入不可逆状态。

    注释

    1退相干现象是指一个量子系统状态之间存在的互相干涉的性质随着时间推移逐步丧失。在作者的设想中，人类可以通过维持物体不退相干实现量子计算。

    2玻色爱因斯坦凝集态，也称为bec，是一种不同于固液气三态的，仅在接近绝对零度低温下显示出的特殊物态，这种状态下的所有原子具有相同的性质。如果温度升高，这种状态将会解除。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和萨特延德拉.玻色对这种状态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由于这种物态的特殊性质，使得它在理论研究中具有很高价值。在作者的设想中，未来的量子计算机中同样应用到这种物态，其原理作者将在之后的篇章中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