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葬礼（上）

    Gloria默然地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苍白的嘴唇快速地蠕动着，她的目光以及隐藏在目光深处的锐利的精神力锁定着远处躲在几个铁桶僵尸之后的旗帜僵尸。

    她的眸子骤然收缩，那只旗帜僵尸忽然僵硬地站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一小簇一小簇的冰花在他的身体各处绽放，晶莹剔透，只是那腥臭的僵尸腐血被冰冻，附着于上，让美丽冰花显得有些残酷。

    不过眨眼间，旗帜僵尸的身上便开满了冰花，他周围一大群受他指挥的僵尸都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呆滞，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旗帜僵尸身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代表了什么。但下一瞬，他们便明白了，无数的冰花炸裂开来，向着四周激射而出，冰屑击穿了周围几十只僵尸的身体。

    最后的结果是只有几只铁桶僵尸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们也只是呆滞了一会，便重新汇入了向前进的僵尸狂潮中，去拥抱再一次的可能死亡。

    Gloria并没有观看到她的战果，在那个魔法成形的下一瞬，她便瘫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稍有常识的魔法师都知道，她这是使用魔法过度了。

    一旁的Kevin连忙扶起了Gloria，“你啊！Green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作为一名魔法师，你应该知道过度使用魔法的弊处，身体损伤还在其次，一旦精神力因此萎靡甚至伤及灵魂，你可能就再也不能使用魔法了！”

    Gloria缓了口气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僵尸迫近Davis，我决不会让Davis在我眼前毁灭！”

    Kevin沉默了，一是因为Gloria这无力的话语中蕴含的决心，二是因为Gloria曾流着泪告诉他的那段故事。那是Kevin唯一一次见她哭。

    “可是，光你一个人这么做是没有用的，甚至，”Kevin轻叹了一口气，“甚至如果僵尸大军还像前几天一样每小时都在投入新的兵力的话，那么，即便是Davis所有人都拼上自己的命，也没有用。”

    “谁说没有用的！”Gloria颇有些激动，但她的身体状态容不得她激动，这句话还没完全落下，她便痛苦地抿起了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啊，”Kevin无奈地摇摇头，“或许有用吧，但有人觉得没有用。”

    说着，Kevin直接背起了Gloria，从这座临时划给魔法师使用的侦测高台下走了下去。

    “他们，”Gloria有些艰难地说道，“是不是准备好走了？”

    昏暗的甬道里因为这句话显得更加的沉默和黑暗，kevin能想象得到Gloria脸上那种失望、愤怒和伤心的表情。他沉默着，他觉得那个决定是羞于说出口的，但他并没有觉得那个决定就是错误的，这是个悖论，属于这个时代的悖论。

    Gloria也没有再说话了，她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Kevin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他试着笑着说，“不知道你看重的那个John怎么样了，能不能施展魔法了，或许等几天他就能跟我们一起上战场了。”

    Gloria没有搭腔，良久，她才说了一句，“他们没有错。”

    “啊？”Kevin愣了，他不知道Gloria突然说的“他们没有错”中的“他们”是指谁，是在城市里整日提心吊胆的民众，是那些还什么都不懂的菜鸟魔法师、战士，还是做出她所深恶痛绝的那个决定的人们？

    但Kevin也放弃了追问，他很清楚Gloria现在是不会再说一句话的。

    自从战争开始，Gloria就像慢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啊，这可是战争，真实的、血淋淋的战争，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因为这场战争近乎发疯。Kevin自己也发觉到了自己每日微妙的、难以言明的变化，许许多多之前他所认为的是真理和光明的东西正在悄然变质。

    不过，Gloria身上发生的一切若说是变化，莫不如说是她的另一面被展现了出来。

    她可能是Davis年轻一代中为数几个甚至独此一个曾经经历过战争的人。

    Kevin将她带到了最近的一个魔法师休息处，交待了那个尚在实习的护士几句，就带着一丝担忧、一丝疲倦的神色原路返回了。

    路上，他忽然看见前面有几个人急匆匆地把被血染得鲜红的担架抬上了急救车，上面的人死生不知。

    事实上，这种情况在这些天来越来越多，这些还能救回来的战士还算幸运的，有些战士的尸体直接留在了战场上，成为了僵尸的食物。

    所以Kevin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化，尽管这在几天前的他看来还是不可思议的。他在心里默默为那位老兄——当然，也可能是大姐祝福了一下之后，便步履坚定地走上了那个高台。

    或许，像Gloria那样拼命，才是对刚刚那位战士以及无数像他一样的人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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