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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叛徒(完)

    另外两名男子见情况不对,忙说:“您请息怒,我们马上去办。”话没说完,两人已推着推床去了。为严黄包扎的女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手都抖了起来。严黄捏住她的下巴,眼中的阴冷不见了,却仿佛有团即便抛到大海里也无法熄灭的yuhuo。“你还是人类吧?看上去蛮漂亮的。”

    那两名男子在过道上找了好一会儿,方找到严黄口中所说的身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沉得像灌了铅一样的海婴搬上推床。其中一人轻声揶揄着,“这些家伙真是走过地磅也要交费。”另一人则提醒他小心祸从口出。随后,两人推着推床径回HC317。但当HC317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们都傻眼了。

    严黄正趴在那为他包扎的女子的身上,快活得大汗淋漓。他手上的伤甚至还没包扎妥当,只一边埋头猛干,一边把手放在身下女子的面前,让她继续包扎。而另一名女子就只能傻傻地站在旁边耸拉着脑袋,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被严黄压在身下的女子泪如泉涌,却不得不继续为他包扎伤口。两名男子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手忙脚乱地把推床上的海婴抬了下来,安放到另一张椅子上,又接上检测仪器,心不在焉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该说的话。

    “这个……那个……已经好了。”

    “好了就……就那个吧。”

    听着严黄的喘息和女子不知是出于悲哀还是快慰的呻吟,他们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沫,还悄悄扭头偷看那幅活春宫,生理早就有了反应,只恨自己没有参与的资格。两人正偷看间,与另一名女子对上了眼神,一轮六目交投之后,都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彼此的目光。他们无不口干舌燥,心中都百般煎熬。其实说白了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因为蜂巢内明令禁止人类之间的一切性行为,即便是其中一方已被海婴窃脑。但是相比之下,这种规定对于后者却是宽松得多,简直形同虚设。而倘若双方都是未被窃脑的人类,且又被发现,就只能乖乖地等着死神来点名。

    作为旁观者的两男一女,就像被点了xue一样兀立在一旁,等待着严黄完事。他们也不知等了多久,只知道严黄打了个冷战,然后提起裤子,斜眼睃着自己。忽然大门打开,一人冲了进来,气喘嘘嘘地看着这一室五人。

    “哈葛托你在干什么?”来者正是罗建明。他扶起被严黄侵犯过的女子,见她的潜水服竟被人从腰间撕开,下身已然一丝不挂,忙脱下自己的衬衣,为其遮羞。罗建明强忍着怒气,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跟严黄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我的组员做出任何侮辱性行为的吗?”

    “谁说我侮辱她了?”严黄挑起眉毛,侧眼瞪着罗建明反问,“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渴求,我为了不让她一时冲动与别人交配,害她丢了性命,才义不容辞地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这能算是侮辱吗?”罗建明从来没见过严黄如此轻佻,如此强词夺理,顿时觉得不妥,“你……你不是哈葛托?”

    严黄冷冷一笑,倏然出手掐住罗建明的咽喉,连推带撞将他压在墙上。“是谁赋予你说话如此放肆的权利?是他吗?”严黄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个安坐在一旁的海婴。罗建明才顿时察觉,原来那儿坐着两具海婴的身躯。“看来哈葛托真把你给宠坏了,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是目中无人。”说罢,就从身旁提起一个潜水用的氧气瓶,举起就往罗建明头上砸!

    在场的人见他下手如此凶狠,都吓得惊叫。罗建明本能地缩起脖子、闭目咬牙。他不能去挡,也不能避开,除了硬生生接下这一击,他毫无选择。只因他一旦让海婴不高兴,死的不一定会是他——毕竟他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但他的组员,就必定会成为海婴泄愤的牺牲品。这种事情在罗建明四年前的日记中几乎就是主要剧情。

    然而他等了半天,预期的一击却并没有发生。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严黄举着氧气瓶的手停在半空,仿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挥不动那个氧气瓶。双方僵持良久,严黄终是万般无奈地放下氧气瓶,愤怒间挤出一丝阴险的笑容,“行了行了,打狗还得看主人,我不打就是了。”说着,连掐住罗建明脖子的手也松开。

    “姓罗的,”严黄一面说一面从控制台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木马仪,安坐在两具海婴身躯正前方,“我奉劝你一句,作为一条狗,就该好好想一下,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口腔扩张器戴上——那是用以预防海婴归脑后,人类咬舌自杀的工具——随即又戴上窃灵镜,四条中空钛合金属线刺进他眼眶皮肤的时候,他还痛得吸了一口气。最后,椅子弹出金属扣,将他四肢和颈项都牢牢固定。

    众人见他准备就绪,无不闭目以避。待一阵青黄难辨的强光闪过,那两具海婴身躯中的一具,已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记住我说的话,否则你主人都保不了你。”他丢下这句震得人牙齿发酸的话,便离开了HC317。过不多时,木马仪又再强光乍闪,接着另一名海婴亦都活动起来。

    他看着比方才的海婴壮硕不少,肌rou更为发达,线条更为硬朗,颊毛更为浓密,宛如一头精钢铸造的狮子——除了那像乌鸦一样的面孔。他从椅子上一站起来,罗建明只仅仅到他腹部。而他就是严黄一直以来的扮演者,海婴听涛氏族的民族英雄,疾游氏族酋长的乘龙快婿,立宪派忠诚的拥护者——哈葛托!

    “好久没从这么高的角度去看你了。”他的声音仿佛像竖琴的低音弦被弹拔一样颤鸣,浓密厚实的颊毛颤动得如泛起涟漪一般好看,但依然震得人耳膜发痛、牙齿发酸。只是罗建明亦无可否认,这是他听过最为悦耳的海婴的声音。

    “怎么了?”罗建明捂住耳朵,打趣地说,“仰视我让你很难堪吗?”

    哈葛托那双像太阳一样火红火红的眼睛突然间柔和了许多,仿佛站在他跟前的并非是一个人类,而是他暌违多时的故友。他伸出左手,三根如钢锥般的手指拨弄着罗建明的头发,“你的头发好像又白了许多。”

    “这不恰好证明了我为了海婴族的大业是多么鞠躬尽瘁吗?”罗建明笑着说。

    哈葛托脸上没有笑容——准确地说是谁都别指望海婴那张呆板的乌鸦脸能展示出什么笑容。然而海婴却有自己一套表示高兴的方法,那就是颤动颊毛。

    据罗建明所知,颊毛在海婴族的社会里,有着非凡的意义,几可视为海婴的第二张脸。从审美角度出发,颊毛的地位相当于人类的头发,其光泽和色泽,都是至关重要的审美标准之一。除此之外,颊毛还代表着海婴的威严,其意义类似于人类的胡子却又远远超过胡子。在社会地位相近的海婴社交中,颊毛越浓密厚实者,往往拥有更高的话语权,从而引申到长幼尊卑的观念中,发展出一套凭颊毛排辈分的文化共识。迷信的海婴甚至认为颊毛越旺盛,其将来之成就则越高。

    除了遵从上述文化共识之外,海婴还会讲求颊毛的个性化。他们会编织或剪裁出不同形状、不同纹路的颊毛,雄性藉此展示魅力,而雌性则展示自己如何美艳动人、心灵手巧。在一些重要的社交场合,海婴若不精心修理过自己的颊毛,除了不美观之外,还会被视为对别人的不敬。

    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海婴大多体态修长健美,而个性化颊毛是否与身体线条相互辉映,就是其中最大的学问。加之海婴氏族繁多,每个氏族都有自己独特的流行文化——颊毛的形状是海婴赖以判断彼此氏族和血统的标准之一——继而发展出不亚于人类发型文化的种族特色。如果海婴也会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个性化颊毛恐怕是第一个登上名录的项目。

    然而,颊毛之所以如此倍受海婴的重视,除了外观原因,更重要的是那同时是他们表达情绪的工具。

    站在人类的角度,情绪可以透过神情、语气和肢体动作来表达。与人类一样,语气和肢体动作也能体现海婴的情绪,唯独神情是他们那张十分抱歉的脸所不具备的。因此,颊毛就成为他们用来告诉别人“老子很生气”或者“奴家很悲伤”的重要工具。而颊毛的个性化,则使海婴更能如己所愿和传神地表现出各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