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决裂
乐怡刚洗漱好，一个人走去食堂。看了看时间，还差十分钟晚自修就要开始。准备买点东西作为晚饭，打包到教室里去吃。 为了缩短她这个万年灯泡的使用寿命，除了早饭、午饭，晚饭乐怡一般就不跟邓莹伊和向维一起吃。毕竟放学后距离晚自修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留给他们独处。 下课后她都以先洗澡为理由，一个人去寝室。洗漱完毕后再去食堂吃晚饭，有时候出来晚了就打包带到教室里吃。 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一个人…… 脚步生生顿住。 江寻就站在食堂门口，晚风吹动了他们白色校服衬衫和乌黑柔软的短发。一只手插在黑色的校裤口袋里，一只脚弯曲。身子倚靠在一楼食堂的廊柱上，目光直直落在乐怡身上，盛气凌人。 乐怡的心跳漏了一个节拍。 他应该是在等人吧，食堂里还有人在买吃的吗，会是谁呢，邱泽浩还是丁汀……她假装没看见江寻，硬着头皮继续往食堂里走。 她走到他面前，走到他身边，就要和他擦身而过…… 江寻却伸手一把拉住了她。他的力气太大，几乎要把乐怡的胳膊捏碎。 那痛感透过神经迅速传到大脑，让乐怡经不住皱眉。 为什么他对她，总是那么粗鲁和野蛮。她也是女生啊，她也知道痛！ “放开！”她第一次想要反抗他。那么多年了，也够了！ 他不放。她奋力摆动臂手，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他表情闪过一丝错愕，接着被愤怒取代。 他再次蛮横拉住她的手，将她往食堂旁边僻静处拉。尽管快要上晚自修，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 无论乐怡怎么挣扎，这回是真的抵不过江寻的力气。一直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他才放开她。 “你到底在躲我什么？” 握住被他抓痛的手，乐怡侧过头不去看他。“我没有！是你想多了……” “一声不响地离开，见了面假装不认识，左躲右闪的……这些都是我想多了？”江寻轻缓问出声。 见她不言语，语气徒然凌厉。“我现在站在这里，你有什么不满在这里就可以说清楚。少用女孩子那套来跟我拿乔。” 他本来就不把她当女生看，哪里会去拿乔！别说她没敢对他有什么不满，就算有不满又能怎样，他想做什么她奈何得了他吗？ “所以你现在是要用男生的方式来跟我说清楚，打一架吗？放心现在我力气没你大，个头没你高，打不过！就算小时候你矮我一个头，我力气大到可以把欺负你的男生全打跑。还不是照样被你欺负，被你羞辱！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只要你别再来招惹我就好了！” 江寻皱眉，“你还在对小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对他的印象实在差到了极点。她怕他，所以躲避他。 他承认小时候的自己很恶劣，那是因为。“你小时候真的很惹人厌！” 非常讨厌。其实他更讨厌那时的自己。 “所以我已经在尽量避免出现在你面前惹你厌恶了！”乐怡说完转身要走。 江寻再次欺身一步，不让她走。 “你还想怎么样！” “那一天为什么没来？”他只想问清楚最后一个问题。 “哪一天？” “我走的那一天！”江寻咬牙切齿。他铭肌镂骨记着的日子，她却轻而易举忘掉了！ 她没出现，他早该猜到。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把他当回事，却一直虚伪地在他面前假扮着仁善的角色。 “我不知道，可能那天有事情吧。”她撇开眼，埋下头。 他真在乎吗？他只是太笃定她一定会死皮赖脸地来找他，却因为被忽略而彻底恼羞成怒。 “我明白了。”他后退一步。 “如你所愿。我不会再来招惹你。”他的声音凉凉的，听请不出任何情绪。 一句轻而平缓的话语，却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横过乐怡的心脏，令其震颤。 乐怡倔强地抬起头，就让她曾经在他面前粉碎彻底的自尊，在这一刻完完整整地收回吧。 “谢谢。”她支起全身的力气，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 江寻转身，那一声干脆的“谢谢”狠砸向他的后背。他第一次觉得“谢谢”两个字这么刺耳，恨不得将它从词典里彻底抹杀！ 他颔末的臼齿紧咬，咬肌形成刚硬的线条，凸现出来。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江寻走开后。乐怡转往另一个方向离开。撒谎让乐怡整个眼圈红透了。 骗人的，他走的那天，她带着个丑陋的黄帽子，躲在远处偷望他，从日出到日落，一直到他和他的父母离开。 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见。 早餐时间。邓莹伊早就发现乐怡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对劲，精神状况很不好。 “小怡，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乐怡回过神来看她，微笑。“没啊……” “可是我看你一直在发呆，你的炒饭也没怎么动啊，你看我和向维，都快要吃好了。” 乐怡拿着调羹的手迅速舀了一大勺，塞进嘴巴里。 “吃了，等我一下。” “嗯，快点哦，快要出cao了呢。” “好的。”乐怡口齿不清地点点头，迅速又往嘴里塞了好几勺。 由于吃的太快，炒饭又太硬。乐怡胃不好，从昨天傍晚就没吃的胃空着。 受到刺激的胃在吃完饭下楼的时候突然绞痛起来。她跑到垃圾桶旁一股脑将今早刚吃的饭全吐了出来。 “小怡！”邓莹伊着急跑来，拍抚她的后背，“你怎么啦？” “是胃病？乐怡我们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吧。”向维走过来关切地说。 乐怡吐出来，感觉好受了一点。 摆摆手说：“不用了，快要出cao了，现在医务室老师肯定也不在的。吐出来就好了。” “那你先去教室吧，别出cao了。上去喝点水，休息一下。”向维说。 早cao的音乐已经响起，乐怡看了一眼已经逐渐站满人的cao场。点点头，“好的。” “那我们陪你去吧。”邓莹伊说。 “不用了，到教室就要人就排满了，你们再下来就来不及了。我们班一下子少那么多人，一定会被点名的。你们去吧，我一个人能到教室。” 乐怡说的也没错，邓莹伊只好听取她的意见。 “那你自己主意点。” 乐怡点点头，“好的，你们去吧。” 邓莹伊和向维最后关心地看了她一眼，往cao场中心走。 乐怡一个人捂着肚子，死按住仍在绞痛的胃往教室里走。 晨练很快结束。 按照惯例，政教处主任会随机抽取几个班级留下来点名，看是否有人缺席。 “高一（1）班、（7）班，高二（4）班、（9）班，高三（7）班留下来点名，其余人解散。” 一班一声惊呼，为什么！ 身为实验班，点名从来没他们的份。为什么今天突然点了！而且班级里的确少了一个人……乐怡也真倒霉，这次要被抓包了。 其余人都散了，只剩下被点名的班级还留在cao场。 邓莹伊着急拉住向维的袖子，“怎么办，乐怡不在的啊，这个老师怎么回事，早不点晚不点，偏偏今天点。” 其实政教处主任严昇突然点一班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刚才有瞥见学生经过走楼廊，进了一班教室。 他也不希望他们深为信任的实验班，也会像不受纪律的坏学生一样逃早锻炼。 趴在课桌上休息的乐怡疼痛才得到缓解，就听到广播要点名。 竟然有自己班的！ 乐怡急匆匆跑下楼，想要趁着人多希望可以混进去。可是已经晚了……严昇拿着点名册正站在一班面前。 此时cao场上人群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去。乐怡逆着人群，呆呆站在出口。 叹口气，没办法，只能去自首了。 乐怡缓缓走到严昇面前。严昇转身看到她，问她，“你是一班的？叫什么名字。” “乐怡。”身边立即有同学给严昇报出姓名。 严昇拿笔在点名册里搜寻了一下，找到。在名字后面的小方框上用黑笔打上勾，算缺勤一次。“乐怡？” 乐怡气喘吁吁，低头弯腰道歉，“对不起。” “老师，她刚才胃疼才没来出cao的……”邓莹伊着急喊。 “哦？”严昇半信半疑地看乐怡，“可是我看她跑下楼还蛮快的啊。 “是真的！我们没骗您，她不是那种会随便逃出cao的人！”邓莹伊急的跳脚。 向维也站出来，“是真的，老师。” 严昇转身问乐怡，“去医务室看了吗，跟班主任请假了吗？” 乐怡摇摇头，额角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那很抱歉，学校有学校的规定。每个学生都有自己出逃的理由，没有证据，就算是好学生，我也不能给特权。” 如果连短暂的早cao都不能到席的话，他很难给宽恕的理由。 “好学生还是要多下来运动运动的，在学习上太拼了，光学习好也不行，身体素质也很重要。按照惯例，惩罚。女生绕cao场跑10圈，男生跑20圈。” 其实严昇怀疑，乐怡是跑上去用功的。历届很多好学生都在反应，早锻炼是在浪费时间，应该被取消。 现在的学生真是不懂学校的用心良苦。 “搞什么！”邱泽浩看不下去了。 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江寻。“江寻那老头不是认识你？你去说啊，他肯定听。跑10圈啊，连少爷我都受不了何况……哎！江寻，你去哪里！” “好了，其余人解散！”严昇点完名，下令遣散cao场上余下的班级学生。 江寻漠然从乐怡跟前走来，目不斜视。 绕过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教学楼走去。 “喂，江寻，你怎么回事！”邱泽浩彻底气的跳脚。 现在cao场上只剩下乐怡。 孤零零一个人站在cao场红色跑道上。深呼吸，她开始绕着巨大的cao场跑。 风吹的她身影有些单薄。又高又瘦的她像个纸片人一样好似风一吹就会飞起来。 一圈又一圈…… 江寻站在教室外的阳台上，双手交叠在上面。手里拿着冰过的矿泉水瓶。一口一口地喝下，沉默地看着楼下人跑过一圈又一圈。 邱泽浩已经一个人呆在教室里生闷气。 邓莹伊站在远离江寻一丈的地方，担忧地看着楼下人。 邱泽浩和江寻的对话她听到了，没想到江寻会那么绝情。见死不救！ 她急地红了眼眶，心中气恼的不行。白瞎了乐怡喜欢他那么多年，连个丁汀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她真是看错他了，她为乐怡感到不值！ 邓莹伊突然感觉江寻站在这里很碍眼。 “喂！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围观看戏吗？小怡在下面跑的快要死掉了，这下你高兴了吧！走开好吗，滚回教室里去吧！” 江寻像是没听见一样，仰头继续喝水。 “你耳朵聋了吗？我们家小怡的命就是轻贱，轻贱到连颗沙子都不如。沙子掉进眼睛里了，还能让人难过呢。你看着她跑得那么痛苦，心里就会好受吗？” “你小时候就对她坏的不行，现在还这样。见死不救，睁着眼看她受苦，江寻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呀！” 说着说着，邓莹伊喉头就哽塞了，掉下泪来。 “她早上真的胃痛了，你知道吗？我干吗骗你们……” “乐怡好歹也是女生呀，你再怎么看她不顺眼，我们也打小认识你，大家相识一场，如果那么多年的交情抵不过你出面为她求一次情的话。那我觉得她真应该远离你！离得越远越好……” 江寻猛灌了一口凉水，把瓶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只剩下冰块。 他猝然将瓶子砸向教室墙壁，爆破出巨大的响声。 邓莹伊身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吓坏了。 也吓到了教室里的学生。所有人都往窗户外面望，有的从门口奔出来围观，就连隔壁班的同学也被惊动探出头来。 “啊！”邓莹伊吓得惊声尖叫，抬起胳膊遮着眼睛，大哭起来。 “江寻，你干什么！”身边的向维一把护住邓莹伊，怒视江寻。 “都他妈的疯了吧！想打架说啊！”邱泽浩突然打开窗，暴怒地吼。 “怎么啦，怎么啦。”班主任闻讯赶来。 邱泽浩扬声大喊，“老师，我们班的乐怡正在楼下遭受虐待。身为班主任的你，是不是可以下去解救一下？“ “好的好的！”钱启华安抚大家。 “邓莹伊不要哭了，向维你先带她进去。江寻你也先进去。我马上就下去。大家都散了，散了，别围在这里了。已经早自习了……我马上下去，你们都不要急。进去吧，快进去。好好看书……” 钱启华说着叉开双腿，噼里啪啦地下楼梯。在楼下好说歹说，找了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把乐怡带回来。 乐怡大口喘着气，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地回到教室。她站在教室门口，向邓莹伊他们露出微笑，明眸皓齿。 她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胃痛反倒在跑的过程中没知觉了，现在就是感觉有点饿。 浑然不知刚才楼上已经因为她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