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身受
“以后你们三个就一起走哦，mama们就不送了。路上要友好相处互相帮助，乐怡你最大，要照顾好弟弟meimei哦！”邓莹伊mama乐呵呵地说。 此时三个mama正并排站在一起，站在屋檐下笑盈盈看着他们的孩子。 乐怡的mama闻言笑出声来，拍了一下邓莹伊的mama的肩膀说：“哦唷！阿捷，你肯定忘记掉了，我们家乐怡和伊伊、小寻是同龄啦！” 邓莹伊mama一拍脑袋，难得糊涂。“哎呀，今年乐怡也才刚上的一年级吧？糊涂了糊涂了……主要是你家乐怡个头窜的太快了，我一直以为呀，她早就上小学了！” 江寻mama也笑着说：“哈哈，阿捷你就是平时在家带孩子，出来的少。按月份算，伊伊五月生的，还是最大的。而小怡和小寻是在同一月生的，都是7月里的……我没说错吧，巧芝？”说着和乐怡mama对视一眼加以确认。 乐怡mama笑眯眯着点头，“是的是的，我记得我在7月20号生的乐怡，隔了一个星期，你就生了小寻。日子我都还记得清楚呢，7月25号，对不对？” “对，对！还是你们家乐怡好呀，个子窜得快，要是我们家小寻也能有乐怡那样高的个头就好啦！”江寻mama一脸羡慕的说。 “男孩子嘛，开始长得慢，以后就长得快了。我还嫌我门家乐怡个头长得太高了呢，要是一直这样长，以后找男朋友可要愁死了呀！” 闻言，几个mama都笑开了。 江寻mama笑着推了乐怡mama一下，“还那么小呢，你这当妈就愁嫁不出闺女啦！” 邓莹伊mama也说，“高好呀，长高了以后做模特！” 三个小孩背着大大的书包，看着三个mama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得欢乐极了。 江寻看了看手表，往胸腔里吸进一口气，放出大嗓门喊，“我们走啦！去上学了！” 三个mama立即回过神来，高兴地冲他们挥挥手。“好的哦，路上小心哦……” “嗯，拜拜。” “拜拜……” “乐怡，你不要站的理我很近，往后走一点点……”一离开mama们的视线，江寻就出声道。 乐怡实在太高了，现在已经足足高出他们一个头。难怪邓莹伊mama会把她认成jiejie。 女孩子长那么高不觉得很奇怪吗？反正往他身边一站，就觉得很有压迫感。 他要跟伊伊站一起，她站后边点就好啦！ “好。”乐怡笑了笑，大气清和往后退了一点，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以前虽然会因为自己的身高而烦恼，很多同龄人不爱跟她玩，排挤她。也常常会感到难过。 而现在对乐怡来说，慢慢成形习惯也就好了呢。身高是她改变不了的，只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何况，江寻和邓莹伊是她的好朋友，她更不会去计较。 为什么她会表现的那么宽和体贴？好像真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她不是真把自己当jiejie了吧，江寻在心里想。 鼻子动了动……好香。有面点的甜香，有米饭的清香，还有豆浆的醇香……反正夹杂在一起就是很香很香，香的肚子都饿了。 一眼望见立于不远处的早餐店，白烟袅袅地升腾着，往马路上悠悠飘出去。香味顺着风一阵阵扑鼻过来。 “咕嘟——”邓莹伊的小肚子叫出声来。 她难为情地捂住肚子。因为和江寻，乐怡第一天上学，还不是太熟。所以不太敢发表意见。 “我们去买早餐吃吧！”乐怡提议。 和邓莹伊想的一样，邓莹伊立即对乐怡露出大大的微笑。 三个人来到早餐店前，店面是老式的木门，分上下两层。乐怡凭借身高的优势，趴在木框上。 转身问他们：“要吃什么？”双眼亮闪闪的，和那一夜江寻看到的一样。 “加盐加味精的粢饭。”江寻简洁有力地说。 “我要大馒头哦！”邓莹伊乐呵呵地说。 “好。”乐怡再转身向早餐店老板，“老板，我要一个大馒头，两份粢饭，一份加盐和味精，一份加酱加香肠。” “好的，三个娃娃一起上学呀？”店里面是一对笑盈盈的老夫妻，面容温和慈爱。一边给他们包早点，一边问。 乐怡点点头，颇为喜悦和自豪地说，“是啊，我们今年上一年级了！” “真棒呀，才第一天开学就会自己上下学了，不要爸爸mama送，都是勇敢的好孩子！”早餐店老板忍不住夸赞到，把包好的点心递给乐怡。 “好了。小朋友，拿好了呀，别烫着了……”说完拍拍乐怡的头。 乐怡伸手接过，仰起脸露出灿烂的微笑。“嗯，谢谢老板！” “小姑娘长得真俏。”老板娘在一边弯下媚眼，掩着嘴忍不住笑着说。 其实在大人的眼里，乐怡长得高挑，四肢修长，眉清目秀的，很是好看。 但在同龄人里看，她就是高出异类了。一帮孩子在一起，平均就一个海拔线，她硬生生高出一个头来，站在一起总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也无怪大家总想把她剔除在外。 这就跟上幼儿园的时候，六一儿童节老师一定会选身高差不多小女孩表演跳舞节目，而班上个子最高的乐怡一定不会被考虑进去，是一样的道理。 她不好看的，自卑的乐怡想。 “给！”把热腾腾的点心拿过来依次递给他们。“小心烫……” 她还真把自己当jiejie了，江寻有点想笑。 那时候，江寻是打心底嫌弃乐怡的，因为她的身高，因为她唯唯诺诺的性格，因为身边人都排挤她，所以江寻也不例外。只不过有时候看她可怜会去同情她。 如果说上幼儿班的时候对小学特别向往的话，那么等上了小学以后，绝对是美好的向往破裂，噩梦的开始…… 除了美丽可爱学习又好的邓莹伊在学校很受欢迎以外。 乐怡上了小学还是班里最高的，不不，还有一个比她还高的男生，其他男生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傻大个。 小学不像幼儿园，班级上很多都是打小就认识的玩伴，一个班级上可能会有好几个相识的邻居小伙伴。 镇上的小学比村里的幼儿园大的多了。光乐怡，邓莹伊，江寻三个人就被分到了三个不同的班级里。江寻在班级里只见到一个眼熟的，还是个看不爽眼的。 江寻生得好看，一进来就受班上好多女生欢迎。人又聪明，班主任和数学老师都喜爱他喜爱的紧。 也无怪他骄傲的不可一世，下巴都能抬高到天上去了。导致班上很多男生看他不顺眼。 在一个陌生的新环境里，小学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多了。 班上常常有男生有意无意找江寻麻烦。这是在幼儿园里从来不会发生的事情。 六、七岁的孩子，心智渐渐成熟，有了行为能力，往往这个时间段很多男生变得很顽劣，也喜爱打架滋事。 江寻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谁犯他，他也照样犯谁。谁打了他，他也一样会还手回去。可是渐渐，他变得力不从心。班上有好几个个高力气大的男生，他根本打不过。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男生们开始联合起来欺负他一个。可他偏偏又是个倔性格，自尊心极强。被欺负了从来不向家长、老师求助告状。 被一帮人围攻到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也要紧咬着牙，倔强抬头不肯吭一声。不哭也不讨饶。导致男生越来越变本加厉地欺凌他。 直到有一天，被乐怡撞见。 他被按在地上，一边脸贴着地面，灰糊了一脸，一只眼怒睁着。那么丢人的画面竟然被乐怡看到了！他浑身因为翻江倒海的屈辱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瞪着她，身子被紧紧按在地上，心里在歇斯底里地吼。走！他不想被熟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看着他全身狼狈不堪，这么没用的，窝囊的样子！ 他看到乐怡不但没被吓得跑掉，反而一步步走近。这个平时畏畏缩缩，讨人厌的女生，是想要走近一点好看清他出丑的样子，然后蹲在一旁好好嘲笑一番吗！ 走啊！他怒目圆睁，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瞪大的眼睛在下一秒震住。 他看到她高高地举起了方才捧在手上的那一沓作业本。狠狠地砸向了正在欺凌他的几个男孩子。 鹅黄色的本子，从高处纷落下来。有几个男生抱头痛呼，往外退了几步，包围圈散了开来。 乐怡乘机上前一步，像大雁一样展开双臂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江寻看着她纤瘦坚挺的后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个平日里落寞无声的她会有胆挡在他面前，敢和一群男生宣战！并且她凭借自己的个子和力量优势，来一个推一个，接连推倒了好几个男生。 江寻既为乐怡的英勇无畏感到震惊，又为自己以前对乐怡的种种不好感到惭愧，为乐怡看到他此时狼狈的样子感到丢脸，为自己竟然没用到需要一个女生为他强出头感到耻辱……一时间百感交集，继而感到强烈的愤怒！ 他看到乐怡和一个高个子男生缠打在一起，旁边个头小的男孩子像一群猴子一样窜上窜下，围观喝彩着，见准时机就往乐怡身上打一下或踹一脚。 江寻气得涨红了眼，踉踉跄跄爬起来，就近逮着一个人扑了上去，张嘴就咬。 那人痛呼，旁边一帮人看见了顿时涌上来，对着江寻又是拉又是打又是拽又是踹。 最终把他们两个分离，江寻被再次一帮人推到墙角，乐怡也被推了进来。和他背靠着背，重重喘息着。 恰在这时，上课铃响起。男生们一哄而散。 江寻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铺展下来，遮住了他眼底情绪。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乐怡。 自尊心强烈受挫的江寻，感觉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压抑，内心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想要出来…… 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本能推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跑去。 幸好出了这件事以后，乐怡并没有吧这件事告诉家长，让江寻担心他们会大吵大闹到学校去。这样会很丢人。 江寻不善于表达感激，加上乐怡看到了他被一帮人揍的糗样子，自尊心受到重创，导致好几天低着头不太愿意吱声。 只是放学的时候常常会以买给邓莹伊买零食或棒冰为名，给乐怡也带上一份。 渐渐他吧乐怡当朋友一样看，其实之前也有当朋友，只不过不会把她归为同一类人。上了小学以后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没有资格去莫名其妙看低一个人，受别人影响认定她就是不正常的。 其实江寻自己也慢慢发现，自己从四岁到六岁这两年根本没怎么长个。用眼角比了比，邓莹伊都快要比他高一些了，他还是老样子。 上了小学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个头在班级上算小的了。难怪打架都打不过别人，无怪那些男生可以轻而易举地欺负他了，光有志气倔脾气硬骨头能顶什么用！ 原来他长不高也是不正常的一种啊……他突然能体会到乐怡的心情和感受了。当她因为个子高被同龄人排挤，孤立的时候。一定也像他被一帮人围殴的时候那样感到无力和无助。 那么多年了，她都一个人承受过来了。他却从没发现，甚至还跟别人串通一气来排挤她。 唯一一次良心发现，就是躲猫猫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害得她好晚了还蹲在基地等着他们。因为内疚带她用爸爸给的酱油钱去买东西吃。 那一天他是真的想过再也不欺负乐怡了，甚至他觉得高个子的乐怡子在那一晚上看着也很顺眼很可爱。 虽然个子高但也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内心是柔软的，真诚而善良。需要男孩子来保护。她也一样会流泪会害怕，看嘛，她除了长得高，根本没跟别的女孩子有什么不一样啊！ 但江寻过后就忘记掉了。毕竟他可没忽略她是高个子的事实。他会把她当朋友一样看待，会搭理她，但始终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不常玩在一起，但当别人刻意去刁难她的时候，他又会像朋友一样挺身而出去维护她。 就是那样奇怪而矛盾的存在。因为年纪还太小。对于乐怡个子高的介怀是受周围人潜移默化的。就像小时候的大胖子一定是“罪恶”的存在受同龄人各种嘲笑和欺凌是一样的道理。 他们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大多数认为他们有错，那么他们就是错了。 是非对错在这个年纪实在很难通过自身去判断。 可是这一次，江寻真切体会到了乐怡的心情和感受。因为这一次，江寻也成了被迫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