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吃醋了
时励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着时迁。 时迁心道:不妙啊。 他的目光从时励的脸上一路落到时励拄着拐杖的手上。 那只布满了老茧的手正在剧烈抖动。 时励虽然疼爱时迁,但是时家向来是‘孩子不听话多打一下’的教育方针,哪怕是时迁这么受宠爱的,小时候也没少挨过打——特别是他还很皮。 时迁被打出了习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时励的这个动作。 那拐杖还是自己做的——想着自己二十多岁了,祖爷爷总不至于还用拐杖抽他吧! 所以他当初定制这根拐杖的时候,特意跟设计师强调了,要结实,要稳重。 现下,这根结实稳重的拐杖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到自己的背上了,时迁这会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儿。 时迁嘴角一扯,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太爷爷,有话好好说,快过年了,别动手。” 他补充道:“当然,我也不建议你用拐杖,一把年纪了,还是好好歇着。” 何鸢看戏似的看着他,一点儿也没有帮他忙的意思。 时迁想到:我难道是外面捡来的男朋友吗! 他已经很有先见之明,还很不要脸的把自己摆正在了男朋友的位置上了。 时励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眼里充斥着一丝不可置信。 时迁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他朝着何鸢笑了一下:“阿鸢?” 时励当即发怒:“你喊什么!没大没小!” 时迁:“……啊?” 何鸢嘴角默默的勾了一个弧度。 时迁顿时回过味儿来,他心道:我不喊阿鸢,难道要我喊奶奶吗! 何鸢饶有兴趣的打量他。 时励的头转向何鸢,面色艰难的问道:“这……阿鸢姐,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和小迁……” 何鸢淡定:“怎么?” 她回复:“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时励哑然。 何鸢岔开话题:“时勉呢,你说过他在等我?这小子没有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他干什么了?” 提到时勉,时励的表情一瞬间僵住。 何鸢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鬼,说道:“他怎么了?” 时励干巴巴的开口:“你消失之后,元帅……我哥到处在找你。” 何鸢:“看的出来,我躲他花了点儿功夫。” 她:“我不是跟他说过别找我吗。” 时励心里一酸:“阿鸢姐,你也说了,他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何鸢总结道:小兔崽子。 时励道:“他找了你一辈子,等了你一辈子,都没等到。” 何鸢嗯了一声。 时迁连忙注意起何鸢的表情,生怕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什么‘爱在心口难开’‘旧情复燃’‘他是我的白月光’等等表情。 何鸢什么表情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表情的话,恐怕就是无奈。 何鸢:“你说时勉等我,我在问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时励:“他……他找了一些跟你很像的道士……” 何鸢皱眉:“道士?” 时励声音越说越小,零零散散,因为年纪大了,说不了太长时间的话,一边说一边喝水。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讲述之中,时迁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时勉没有去投胎。 按照时励说的,时勉在几十年前集结了一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道士和尚,几乎是背水一战,死后不准时励下葬他,而是将他的魂魄封印在某个他指定的地方。 他生前等不到何鸢,死了也不肯善罢甘休,执念过于强烈,这些半吊子水平的道士靠着这股执念,还真的把时勉的魂魄留在了人间。 何鸢听完来龙去脉,眉头皱的更紧:“胡闹!” 时励心里一跳。 何鸢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当年板着脸训时勉的模样也没有变,训起来依旧叫时励有些害怕。 何鸢道:“他胡闹就算了,你跟着他闹什么?” 时励一时间说不出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阿鸢姐,因为我哥看起来就像疯了,我不帮他,他真的会疯。” 时励深深地看着何鸢,嘴唇嗫嚅片刻。 时迁猜想,他太爷爷估计是想问何鸢当年为什么要走。 其实这件事,他也想问。 何鸢当年要是不走,搞不好真的就跟时勉在一起了。 时迁一边庆幸还好何鸢这人冷血无情,说走就走,要不然现在也轮不到他碰见她。 结果转念一想,何鸢这么冷酷无情,对人世间没有一点留念,几十年前可以离开时勉,现在也照样可以离开他时迁。 这下,他那点儿庆幸全没了。 反倒成了一股兔死狐悲的焦虑。 何鸢开口:“他在哪儿。” 时迁望向她,时励道:“我带你去。” 何鸢站起来,跟着时励往外走,时迁不知怎么的,生出一丝恐慌。 万一……万一时勉真的是鬼魂,何鸢又是这种能见鬼的体质,见了一面之后,搞起人鬼情未了怎么办? 准确来说是他怎么办? 他才刚刚感到了一点何鸢回给他的箭头,难道这份短暂的爱情存活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吗! 时迁心道:不行! 他猛地拽住了何鸢的胳膊:“我跟你们一起去。” ……查岗。 当然,他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说出来怕他太爷爷拿拐杖揍他。 时励瞪了他一眼:“你闹什么!在这儿给我等着,我回头收拾你!” 时迁瘪了瘪嘴。 时迁这个人,其实很鸡贼,而且耍滑头很厉害。 这一点从他五岁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以前家里都是时励说了算,时迁想要什么东西,就直接跟时励撒娇。 现在他一看,这会儿明显不是时励说了算,于是时迁的目光立刻亮晶晶的落到何鸢身上。 他相当腻歪:“阿鸢,你替我说句话。” 时励一听,怒了! 小王八蛋还敢请外援?你跟何鸢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时励:“你!” 何鸢淡淡开口:“说什么?” 时迁那么大个人,现在很无耻的往何鸢背后一站。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小孩儿似的。 何鸢问他:“你去干什么?” 时迁理直气壮:“什么也不干。” 时励吹胡子瞪眼:“你给我过来!” 时迁惨叫:“太爷爷你把凶器放下先!” 他对着何鸢闹小脾气:“我不去,难道看着你跟别人卿卿我我吗!” 时励气的脸色涨红。 时迁连忙:“太爷爷消消气,哎!别打我啊!万一把我打死了,阿鸢就成了寡妇啦!” 时励深呼吸,时妗在门口看着这一出闹剧,哭笑不得。 她回过神,连忙扶着时励:“时迁!你给我闭嘴!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时妗趁这个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何鸢。 她现在不敢拿看弟媳妇的眼光看何鸢,此时的眼里已经有了几分畏惧。 何鸢无奈道:“时迁,手松开。” 时迁:“不行不行。” 他刚才豁出去都跟时励摊牌了,此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说的对,阿鸢,我就是在吃醋。”时迁道:“我这么喜欢你,你如果不让我吃醋,那就太没天理了。” 嘴巴还挺甜,跟抹了蜜一样。 何鸢以前听过不少人说这些漂亮话,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听得这么舒服。 换成严律等人说这话,何鸢往常在他们说第一个字儿的时候就开始神游天外,哪怕他们把舌头说出花来,何鸢听着就跟和尚念经一样。 但是同样的废话从时迁嘴里说出来,仿佛变了一个味儿。 她听了之后心里很舒坦,心情也很好。 何鸢尚且不知道这种现象又称为‘滤镜’和‘双标’。 她开口:“嗯。” 时迁问道:“嗯是什么意思?是我可以去的意思?还是我可以吃醋的意思?” 何鸢道:“都可以。” 时迁美滋滋,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何鸢嘴上亲了一口。 后者没注意,被他偷袭成功,愣了一下。 时迁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做贼心虚的眨了下眼睛。 何鸢没出声。 时妗那头把时励给哄好了,看向时迁。 时迁连忙堆起笑容。 时励看着自己这个重孙,又看了一眼何鸢,心里的脾气也没了。 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特别是知道了何鸢跟时迁的关系之后,他就更复杂。 时励今天绝对是这一百年来的生命中心情最微妙的一天,简直堪称人生的大起大落。 先是看到了很可能成为自己嫂子的人突然回来了,紧接着发现这个预备嫂子和自己的重孙好像有那么一腿! 他这颗脆弱的心脏不太好。 不过就算是这样,时励也不会真的对时迁如何,到底时迁是他的亲重孙,难道他还能绑着他不让他谈恋爱了不成! 当然,原本时迁谈恋爱,带个重孙媳妇回家,时励一定会非常高兴。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时迁会把何鸢带回来。 他哥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的人,就这么突兀的,被时迁带了回来。 时励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在心里万分纠结的时候,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回头看见自己重孙子笑的傻乎乎的跟在何鸢后面,想一条摇尾巴摇的很欢快的大型犬。 曾经那个位置是时勉的,可惜时勉比起时迁来脸皮略薄一些,何鸢也不像对时迁一样这么纵容,她在几十年前,始终带着一份疏远和冷漠,就算是时勉也无法全身心的靠近她。 何鸢现在有一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时励也无法猜测出来——大概,更像一个活人了。 时励今天收到的信息太多,这会儿走路都走的颤颤悠悠。 时妗道:“太爷爷,要休息一下吗?” 时励摇头:“不用,他等了太长时间了。” 他看起来今天一定要带何鸢去看时勉。 时迁在后面心情也跌宕起伏,频频看向何鸢。 他:“阿鸢,你可不能旧情复燃。” 何鸢:“没有旧情,你想挨打吗?” 时迁听罢,嘀嘀咕咕,小模样焉了吧唧,很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