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27
chapter27 黑暗里,脑袋的昏沉,嗓子的微疼,还是膝盖处隐隐的痛楚都被无限放大。 顾衍书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些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带病带伤上阵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这首歌他一定要唱好。 万一。万一有人听懂了呢。 当脚踝处传来冰凉,工作人员低声说“准备就绪后”,顾衍书一步一步向王座走去。 全场陷入黑暗和沉寂。 现场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屏息凝神。 然后一束冷白的光线落下,正好落在一枝红得诡异的玫瑰花上。 没有伴奏,只有像是渺远处传来的低吟清唱。 墙角玫瑰开得吊诡,身上镣铐枷锁囚我如傀儡 世人法则说我有罪,不过闯入禁区窥见你的美 声线清冷空灵,却因为两分说不出的微哑,在黑暗里染上几分诡魅的意味。独特的音色和唱腔在这样的气氛里瞬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灯光缓缓上移,照出一截被禁锢在粗重镣铐里的清瘦脚踝。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脆弱脚踝,粗重笨拙的黑色金属镣铐,妖冶染血的红色玫瑰,视觉的反差冲击生出一种残虐的美感。 这种美感和顾衍书独特的唱腔在黑暗里达成诡异的和谐,让人惊艳又不敢妄动。 然后“啪”的一声,一束强烈的冷白追光猛然打下,完全笼罩住舞台中央高出一米的升降台,众人才看清整个情形。 黑暗的舞台,只有荒凉一片。 荒凉之中是一座孤独的王座。 王座上的顾衍书一身黑色华服,面容苍白完美,在冷白灯光下如同中世纪黑夜里的神祇。 镜头推近,给出特写。 眼睫低垂,微抬着下颌,修长的双腿优雅散漫的交叠,神情冷酷高傲,漂亮精致的五官让人感觉不出一丝阴柔,只有一种跨越性别说不出的美。 脖子上的黑色金属chorker和脚踝处的镣铐,满足了人们对这种极端脆弱冷酷的美丽事物的凌虐欲。 向来很淡的唇,此时殷红得让人想吻。 缓缓开启,继续吟唱。 神明不给告解机会,妥协失去自由看灵魂枯萎 自我监/禁扮演虚伪,只为有朝一日为你犯下天下大不韪 从“有朝一日”开始,伴奏逐渐切入,低吟清唱的共鸣感逐渐加强,音调逐渐升高,一整句话没有停顿一下,而是直接拉到高音声调,足足十几秒,没有换一口气。 然后起身,从升降台上踢腿跳下。 动作干净利落,飒气到位。 而这一跳,众人才意识到铐着顾衍书脚踝的锁链是真的锁链,粗长笨重,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顾衍书的动作。 然而不知道是一切恰到好处,还是顾衍书的肢体控制能力过强,这种束缚并没有让顾衍书的动作显得狼狈,只显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挣扎感。 最可怕的是在这一跳的过程“韪”字的高音一直没断。 等顾衍书完美落地的那一刻,居然连喘气都不带一下的直接把延续进hook部分。 生来赤/裸,却怪我藏不住心魔 快不能活,却禁我余生自蹉跎 我自堕落,把这无聊规则打破 反正人类,从来不过一种结果 是死,是活,是沉默 “默”字的高音唱得酣畅淋漓,却又感觉似乎完全不费力一般,共鸣强大,三段升阶,声音又稳又准,气息绵长而有穿透力。 一直到观众席以为这种消耗紧接着下面肯定是一段间奏,用来休息,忍不住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后,顾衍书却一拨耳麦,单手插兜,走向镜头。 一扯衣领,朝镜头傲慢挑眉,嘲讽地扯出一个冷笑,又a又渣,却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然后所有声音突然中止,短暂一秒,悬空之后又无缝衔接,顾衍书一个帅气后退抬腿跳,并伴随一声挑衅的轻哂,直接在强有力的节奏中开启了rap模式。 从来不屑一顾神明审判 塔尔塔洛斯前说出我答案 坦白从宽已无法回头是岸 羁押终身自是我罪不可逭 罪我误入伊甸却不能坐怀不乱 偏要共地狱修行缠你半晌贪欢 但炼狱无境怎舍看你兵荒马乱 只能自我监/禁还你一个兵藏武库马入华山 整个rap部分还伴随着洒脱有力的舞蹈动作,似乎上台前的那些虚弱在他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就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天生的王者气场全开。 只需要一个人,一把王座,哪怕无人簇拥,也足以撑起空荡到可怕的巨大舞台,攫取人们所有的视线。 最后在舞台最前方,“马入华山”完美收音后,一个抬腿纵跳,帅气踢出,再利落转身,走向王座。 脚上的镣铐发出铿锵冷漠的声音,每一下都刚好成为最强有力的beat,把悲壮感和气势陡然加强。 然后灯光全开,照亮整个舞台。 人们才注意到那双脆弱的脚踝已经被镣铐磨破,鲜血渗出,滴落舞台之上,残虐却美到触目惊心。 而顾衍书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rap以高亢收尾以后,直接情绪饱满地进入**部分。 生来赤/裸,却怪我藏不住心魔 快不能活,却禁我余生自蹉跎 我自堕落,把这无聊规则打破 反正人类,从来不过一种结果 那不如就放任这燎原烈火 那不如就撕碎那虚词诡说 将**拆开吞下结果 将镣铐打破,重塑我的旷世杰作 最后一句“将镣铐打破重塑我的旷世杰作”,顾衍书已经重新站回了升降台上的王座前,三段高音飙升,完美得震撼全场,却没人去在意这里面的技巧。 因为整首歌顾衍书唱得太悲壮而有力,仿佛他就是那个被监/禁的人,孤独,绝望,无奈,却心有不甘。 而空荡的舞台,强烈的视觉反差,把那种孤独的禁忌感烘托得强了一百倍,情绪里的绝望让人几于落泪。 所有人屏住呼吸。 当高音终于收尾,伴奏结束,观众人沉浸在情绪里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准备鼓掌的时候,王座前的顾衍书却突然抬腿用力往下一踩,粗重的镣铐居然应声而断,脚踝处鲜血外涌,往人心头一击,重重一颤。 于此同时,伴奏和高音再次出现。 “将镣铐打破!重塑我的旷世杰作!” 全场气氛再次引爆,所有人起身鼓掌。 却没人知道顾衍书现在多难受,没人知道他膝盖处是怎样的痛,没人知道没唱一句他的嗓子就是锥心的疼,没人知道他心里的绝望。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他闭着眼,想起的全是医院里母亲声嘶力竭的哭泣,是众人的指责谩骂,是沈决父亲傲慢的神情,是沈决离开的背影,还有五年前那个黏湿潮闷的午后,似乎即将发生却永远戛然而止的吻。 他拼尽最后力气唱出那句将镣铐打破后,歇息底里,把一切推上顶峰,然后带着喘息,低低吟唱出最后一句:“反正我爱你,到底算是什么过错。” 不再是技巧精湛的高音,而只是低低从嗓间溢出的一句,有些沙哑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绝望和迷茫,像是质问自己,又像是质问对方。 我爱你,到底算是什么过错。 尾音终于落下,伴奏结束,恢复一片死寂,所有人开始呐喊“顾衍书!顾衍书!顾衍书!” 而顾衍书只是缓缓转身,坐上王座,恢复最开始高傲又孤独的黑夜神祇的模样,鲜血从脚踝渗出。 手拿着麦,凑近唇畔,掀起眼皮,目光冷漠,面无表情,启唇,低哑着嗓音,吐出一个冰凉而撩人的单词:“imprison.” 灯光暗下。 “destroy.” 曲终。 全场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