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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绵把门牌上的一行字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才回客厅:“裴姨,你可不可以把地址告诉我?” 裴松溪一怔,想起那次民警问她要家里的号码,问她家里的地址,她都一无所知的样子,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蹙:“明川市安溪路第268号,可以记住吗?” 郁绵开心极了:“明川市安溪路268号,记住啦!” 她低下头自言自语,耳边是小孩子清澈稚嫩的奶音。 裴松溪轻轻舒了一口气,精神暂时放松下来,看了看邮箱里的信件。 这是她名下的房产,这半年她独自居住。非常简单素净的西欧风,米色沙发上躺着两个亚麻抱枕,浅咖色地板上铺着两块猫咪图案的羊毛圆毯。 安静恬淡的秋日时光。 阳光透过窗台照进来,郁绵赤着脚在地板上跳了两下,跳着跳着忽然停下:“裴姨,我的橙子呢?” 裴松溪刚挂掉电话,提起她的粉蓝色小书包:“在这。” 郁绵将橙子拿出来,捧着它,眼睛明亮:“我好想把它永远藏起来。” 裴松溪点了点她的鼻尖:“切开吃掉,我们一个人一半?” “……可是它的皮都皱了。可以吃吗?” “试试看。” 裴松溪拿水果刀把橙子切成两半,拿起来闻了闻,又切成八小瓣:“可以吃的。” 郁绵把眼睛笑弯成月牙,拿起一瓣咬了一口,脆生生的说了一句:“好甜!” “嗯,是很甜。” “你要多吃点哦!” 裴松溪拿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汁液:“很喜欢吃橙子吗?” 郁绵点头:“嗯!很喜欢。裴姨,我们不用回去吗?裴爷爷会不会生你的气?会不会骂你,打你?” “不回去了。不会生气。我一般都在这里住的。” “哦……那我们就两个人住在这里哦。” 裴松溪嗯了一声,想了片刻,还是以商量的语气跟她说:“我有工作,以后不能天天陪你,可能要经常出差。我不习惯有人待在家里,只有钟点工阿姨过来收拾房间、做饭,会有司机接送你上学。有的时候家里会没有人,你……” 郁绵抱住她的手,笑容灿烂:“我会很乖的!” 想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一句很乖的给打断了。 两个人住的日子还没开始,往后或许会遇到一些问题,但是应该都没关系。 只要她像现在这样笑就可以了。 可是……裴松溪一想到今天早上的所见,笑容淡了一点,哪怕已经检查过她身上没有伤口,可还是不太放心:“绵绵……丁小东一直在欺负你吗?” 郁绵眨了眨眼睛,嗓音稚嫩:“前几天他不在啦。昨天才回来,他早上推我了,不过不疼啦。” “还有哪里疼吗?疼的话,一定要说出来,知不知道?” “真的不疼啦!” 郁绵笑着摇摇头,眼眸亮闪闪的,抛开最初的小心翼翼和拘谨之外,她是个热情明亮的孩子,像一轮温温暖暖的小太阳,能照散不愉快的阴翳。 裴松溪点了点头:“要去看看房间吗?” 郁绵高兴的跳起来:“哇吼!要!” 她也不要裴松溪牵,就直接往楼上跑,步子又快又急,几次差点摔倒。 裴松溪叫住她,把手指递给她:“慢点。” 郁绵从高两级的楼梯上跑下来,紧紧攥住她手指,又拉着她上去:“哎呀!裴姨你快点!” 房子里回荡着她稚嫩的嗓音,她拉着她到主卧门口,仰起头问她:“这是你的房间吗?” 裴松溪有些歉意的看着她:“抱歉,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房间。这几天暂时睡在这里,可以吗?” 郁绵惊喜的啊了一声:“当然可以啦!” 房间里窗帘半拉着,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散发着温暖香甜的味道。 郁绵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忽然转过身,拉了拉裴松溪的手。 “嗯?怎么了?” 裴松溪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吗?” 郁绵摇摇头,冲她一笑,揽住她脖颈,用力的亲了一口,语调庄重的宣布:“裴姨!我想待在你身边。永远!” 她眼睛又黑又亮,有点紧张的样子,毕竟是第一次……亲她,裴姨该不会生气吧? 裴松溪失笑,想起她亲那颗大橙子时的样子,感觉画面惊人的一致,这一联想冲淡了原先与人亲近接触的不适,她只觉得有点别扭,但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她抱着她往外走,摸了摸她头发:“小孩子,乱说话。好了,我们下去看看,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郁绵靠在她肩膀上,乖顺的嗯了一声。 裴松溪当她童言无忌,没再跟她多说。 “中午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呀。” 裴松溪嗯了一声,本来在想午饭的事情,想着想着思绪却慢慢飘远了些。 绵绵显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岁数这么小,就认识不少字,善良通透,却从不骄矜任性,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家人在世。 郁绵被她抱在怀里,小眼睛不安分的四处看,叫她:“裴姨,那是什么呀?” 裴松溪回神,抱她走过去:“这个……这个似乎是照片墙,之前请的装修团队做的设计。说有的家庭会在这里挂上全家福。” 郁绵似懂非懂:“一家人才可以的吗?” “嗯?” “就是、就是以后我们每年都拍一张照片,贴在这里好不好?可以吗?” 裴松溪点头:“可以。” 原来她是想证明,她和她会永远是一家人。 郁绵笑弯了眼眸,像只柔软可爱的小狐狸,趴在她肩膀上,笑的轻轻颤抖。 裴松溪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高兴,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摸了摸她的耳朵,唇角也微微牵起。 小姑娘把脸颊埋到她肩膀上,沉溺于这柔软温暖的怀抱,以后啊,她们就是家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