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采访（下）
周默心头一直有个疑惑。 为什么曹阿瞒的品味如此独特，小姐姐不香吗？ 此时，他悟了。 在这个世界，谈钱庸俗以及书即财富的观点并非周默独创。 所以，当朱丹睁大眼睛红唇微分发出一声低呼的时候，周默明知这个女人在捧哏但还是有一点点的小激动。 不是因为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而是因为她不经意中流露出的风情。 红唇微分，如一朵红色的芍药花瞬间绽裂吐出一抹妩媚，端庄优雅、知性大方的气场瞬间收敛又刹那重现，电花火石间展现给周默的却是一朵女人花在眼前摇曳。 惊讶时刻意睁大的眼睛中盛满了温婉的笑意，透着柔柔地包容与暖意，就如一个大姐姐看着正在吹牛的小弟弟。 ——我懂，可姐姐喜欢你吹牛的样子。 好奇怪的感觉！ 周默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恰好看到朱丹的助理拿着两个微型麦走过来。 就在他们两人周围，朱丹的搭档们布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准备完毕，朱丹放好手中的采访提纲，压低声音道：“想怎么讲就怎么讲，不合适的话我会提醒你。出错的地方播出前会剪掉，你别有压力。” 访谈节目也有神剪辑？ 周默的眉毛跳动了一下，朱丹嫣然一笑凑到周默面前，“只有你有这个待遇哦！” 懂了，这个女人懂微表情心理学。 周默刚刚得出这个答案，心里却自嘲的笑了起来。 一段专访而已，至于这样小心吗…… 时间到，现场导播对正襟危坐的朱丹和周默两人做了个手势，朱丹稍作停顿才开口念开场，然后转向周默开始提问。 “周默……唔，我应该称呼你同学、小王子、大师还是专家呢？” 这个问题在大纲上没有，这一段在大纲只是一行小字：开场后稍作寒暄。 尼玛的寒暄，刚开始就挖坑！ 周默心里一突，非常镇定的开口，“只要您不叫我小王子就行。” 朱丹抿嘴一笑，非常自然地用手拢了下头发，再看向周默时，目光骤然变得认真起来。 她设计开场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周默各种可能的回答。 周默用排除法切掉“小王子”的称呼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周默这个回答恰恰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不要叫我小王子！ 用否定语气开场看是开放实际上是在定规矩、圈地盘。在宣告我有我的规则和底线，请不要触碰到。 然而，凭什么？ 朱丹笑问周默，“小王子是很多网友对你的昵称，您不喜欢吗？” 我要是说不喜欢会不会耽搁收取能量点？ 漂亮女人最喜欢坑人，但是我就等你这么问呢！ 周默笑着摇了摇头，“我几年前写过一本童话故事书，书名与主角都是小王子。所以……” 周默没有说下去，因为朱丹突然低呼了一声。 “啊……” 朱丹为周默喜欢或不喜欢两种回答都设计的话术，却没想到周默给了她第三种答案：他写了一本名为小王子的童话。 意外吗，惊喜吗？ 朱丹的思路瞬间凌乱，不由自主的张口惊呼一声。 这种失态在她的专访生涯中从未出现过，同时打断嘉宾讲话意味着她犯了错。 朱丹急忙看向导播，导播苦笑着摊开双手。 剪不剪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原始视频都要交上头大佬过目并由他们决定剪辑方式。 他的这个表情与动作不仅落入了朱丹眼中，也被周默看到眼里。 周默笑了笑，接着道：“所以，这个称呼还是留给真正的小王子吧。” 朱丹见周默把话接了下去给后期剪辑留下了素材，索性顺着周默的话继续发问。 “能说说你写的这个童话吗，你在童话中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什么？” 周默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 “起因是我想用几个故事让自己记住几个道理。” 戏肉来了，朱丹眼睛一亮，追问道：“这几个道理愿意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当然愿意了，我费心思玩套路的目的不就是说点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吗？ 这个套路我上辈子都玩腻了…… 周默呵呵笑了几声，开始掰着手指列举他的道理。 “你不需要变成自己不喜欢的大人！” 朱丹的眼神跳动了一下，脸上不由浮现出惊容。 不要变成自己讨厌的人，这个道理是她最近几年才领悟到的道理，没想到周默几年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或许，这才是他能在名利场保持本心的原因吧…… “不要丢掉你的好奇心！” “学会告别但不要遗忘！” “选择了就不要放弃！” 周默连珠炮般连说了三条，最后顿了一下，语气比刚刚沉重了一些。 “爱是需要与责任，而非恩赐与支配！” 朱丹此时忍不住插话，“所以，你在你的宣言中强调不接受任何人妄图以爱为名来支配你的意志？” 周默点了点头，“是啊，如果仔细反思，我们都会很轻易的发现不知有多少罪恶或伤害都假爱为名。但人们却又习惯了这些事情，比如，我爱你，所以你要听我的话。真的是这样吗？” “这句话我经常跟我孩子说……” 朱丹莞尔一笑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看向周默是眼中充满了惊骇。 幸好，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短暂的停歇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听你这么讲再结合你那句‘不需要变成自己不喜欢的大人’，我觉得必须深刻自我检讨。 我们作为家长，总想把自己人生的经验教训一股脑的灌输给孩子，却从未从孩子的角度思考过他们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就是我想说的最后一点” 周默表情非常严肃的看了一眼朱丹。 这一眼犹如能看透朱丹内心般令她不由向后仰了下身体，就仿佛想用这个动作躲避周默眼中射出的子弹般。 我晕，又犯错了！ 欲哭无泪的朱丹想导播投去求助的眼神。 然而，两人视线相触的瞬间，导播却像触电般猛地低下了头。 周默忍不住笑了几声，等朱丹表情稍稍平复下来才开口道：“只有用心灵才能看得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是眼睛无法看见的。” 朱丹听后如遭雷击般抖了一下，随后她非常严肃的坐直了身体，非常非常诚恳地对周默发出了恳求。 “周默同学，我恳请你把小王子出版发行。我想它不仅仅是孩子们需要读的一本书，成年人也能从中汲取到营养。” 呵呵，前世仅次于圣书温暖了两亿人的书，我肯定会发行啦！ 周默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连连摇手。 “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在学弗兰斯语，所以这个故事是用弗兰斯语写的。当时词汇很少，现在看起来文笔有点幼稚……” “你的读者里面有孩子，所以不要在意文笔！” 朱丹脱口而出这句话后愣了一下。 我在干嘛呢，我是来做专访的呀，为什么要和他讨论图书出版的事情？ 男导播看到朱丹竟然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发起了呆，不由急得直跳脚。 他委实看不懂了，以往那个睿智的领导怎么总犯低级错误，难道…… 男导播下意识地看向朱丹对面的周默。 或许是聚光板折射的缘故，也或许是他眼睛花了，因为他看到周默此时全身笼罩在一层白光内，犹如王子。 好帅啊，别说女人了，连我这个大老爷们都有点心动…… 难怪领导总出错了！ 男导播自认为发现了真相，他非常想关闭摄像机免得朱丹事后迁怒与他。 但领导要求采访的时候必须一镜到底…… 这时，男导播灵机一动，大拇指快速地连续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 沙、沙、沙…… 耳麦中持续响起对讲机电流声，朱丹下意识地看向导播的位置，结果看到男导播正双手合十对她拜个不停，两名摄影师也在拼命的对她打手势。 姑奶奶，领导啊，求求你了，一镜到底啊！ 朱丹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事已至此，她只能补救。 她尬笑一声，非常感慨万千的连连摇头，说道：“周默同学，你今天带给我太多震惊了。” “我很难想象你今年还没到十八岁，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些道理是很多成年人经历过很多挫折之后才能领悟到的道理，但是你在几年前就已经懂了而且还写成了童话故事。你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我们太默契了！ 周默暗中对朱丹的反应竖起大拇指。 “我不是天才，而且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天才！” 周默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的追忆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一些。 “很多道理都是我爸爸妈妈讲给我听，我一开始也是似懂非懂，为了搞明白这些道理我特意找了很多书来读，慢慢地才懂了。 所以，喜欢读书而且会读书比智商重要。我很感激我爸爸妈妈从小就培养我的阅读习惯，这个习惯让我一生受益。” 小王子故事中有很多内涵，比如爱情、孤独，一个孩子不可能对这些概念有很深的感悟，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父母出场，免得以后有人抓住这些点不放。 大人的教育再加上大量的有意识地主动阅读，逻辑通！ 我的妈呀，你总算带出来读书这个话题了！ “看得出来你真的非常喜欢读书！” 朱丹急忙抬手指向周围的书架，一台摄像机顺着她的手指将三面书架录入镜头。 朱丹收到摄影师的反馈后，用非常好奇的语气开口问道：“我看到这么多书感到非常地震撼，这些书你都读过了吗？” “这些啊……”周默看了看四周书架，摇头道：“只有一个书架上的书是我读过的书。” “啊？” 朱丹顿时傻了。 老弟，你讲真的吗？ 周默笑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先指了指通道内一排排书架，“我读过的书都放在后面这些书架上。” 摄影师急忙把镜头怼了过去。 镜头内一排排书架上堆满了密密麻麻地书籍，看上去非常壮观，很有学富五车、汗牛充栋的味道。 周默手指指向书桌背面与右侧的书架，“这两个书架只放新书，这样我走两步就能拿到，节省时间。” “至于对面的书架上都是我最感兴趣的某个领域的专业工具书。虽然我记忆里还不错，但涉及到一些具体参数的时候也需要反复查证确认，免得因为记错了小数点耽误事。 比如，我这几年都在琢磨四足机器人，所以书架上全是关于机器人方面的书。” 朱丹眨眨眼睛，她感觉这次专访将成为她职业生涯的污点。 自从接到采访任务，为了能与周默有一定的共同语言，她特意请教了很多电池电容以及材料方面的专家，也认真的啃了好几本专家推荐的所谓入门书籍。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如何硬着头皮啃下那些比砖头还厚，比天书还难懂的书。 结果，人家轻飘飘一句话说我研究的方向是机器人，不是电池和材料。 老弟，你讲真的吗？ 朱丹很想拿拳头捶在周默的脸……不，舍不得，捶他胸脯好了。 周默放下了语言钩子，等啊等，却没等来朱丹的好奇心。 得了，我自己加戏吧！ 周默笑着对朱丹道：“怎么，你不信？” 我可以不信吗？ 朱丹非常无辜地看着周默，然后看到周默转头，高喊了一声，“阿黄！” 汪！ 一声清脆的犬吠声从书房深处传出，似乎在回应周默的呼唤：我在这里。 朱丹彻底懵了。 一是想不懂周默这番操作的目的，难道周默想让他的宠物狗在人物节目中出镜吗？ 二是想不通周默为什么给他的宠物狗起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阿黄？！ 她好想笑出声来。 周默又喊了一声，“过来！” 汪汪！ 这一次是两声急促的犬吠声，声音中透着喜悦。 随后，一连串密集的沙沙声由远及近，一条肩高有六十几公分的巨型黄色田园犬快跑着冲到周默面前来了一个急刹车。 它先是伸直两条前腿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周默摇头摆臀，时而低头嗅周默的鞋子，时而绕着圈子拿脑袋在周默腿上蹭个不停。 这时，朱丹等人忍不住尖叫起来。 因为他们都发现这条狗不是动物，是机器狗！ 但是它的所有动作和真正的狗狗一模一样，奔跑、摇头、跳跃、转动、蹲起、嗅闻无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如果忽略它压模而成的耳朵、鼻子和嘴巴，如果忽略它眼部亮晶晶地电子屏幕以及光秃秃的身体以及少了尾巴的屁股，它就是一条活灵活现的狗狗。 市面上有机械狗产品，但那些机械狗的行动非常笨拙、生硬，根本做不出周默这条阿黄的绝大多数动作。 可是，可是，周默是如何做到的？ 大新闻，绝对是大新闻！ 周默拍了拍阿黄的头顶，抬手手心向下一压。 阿黄顿时安静下来并老老实实地蹲坐在周默面前，甚至它还抬着头拿眼睛盯着周默的手心并随着周默的手左右移动而移动头部。 我的天啊！ 朱丹不由从心头发出一声呻吟，她家有条小蝴蝶犬。每次她让蝴蝶犬蹲坐的时候，小蝴蝶犬也会盯着她的手看。 而且，周默没有发出指令，只凭一个手势就让机械狗作出正确反应。 这是什么技术…… 朱丹彻底抓狂了，我该怎么跟周默聊机器狗的话题？ 变成问题宝宝会不会显的我好low？ 这时，周默指了指朱丹并发出口令，“敬礼！” 机械狗无声无息地抬起上身，两条前肢搭在一起就像人作揖般上下晃动，一道男童的声音从它口中响起。 “姐姐好，我是阿黄，很高新认识你，我们做好朋友吧！” “它还会对话？” 朱丹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随后用手捂住了嘴巴。 “阿黄是大孩子了，会说话很正常啊，我还会唱歌，讲故事呢，姐姐要听吗？” 朱丹刚说“我要”的时候，周默却指了指对面的男导播，“还有这边！” 阿黄先是放下前肢站起原地转向面对男导播重新坐下，一模一样的敬礼动作，不过男童的声音却变成了另一套说辞。 “四位大哥哥好，还有漂亮的小姐姐。我是阿黄，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吗？阿黄会跳舞，倒立、翻跟头、捉迷藏、踢球，还会唱歌、讲故事。” 所有人都傻在了原地。 对面男导播一人、摄影师两人、文字记者一人再加上朱丹的女助理一人。 刚刚周默只是指使了方向，没有提到哥哥或姐姐，更没有提及人数。然而这条狗居然能数数，居然能分辨出性别…… 我晕，外星人降临地球了吗？ 朱丹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她急忙放下手并深深地深呼吸几次，用带着颤音的声音问出现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周……周先生，你不是电池领域的专家吗？你怎么会……这……阿黄是你发明的吗？” 周默呵呵笑了起来，然后非常无辜的耸了下肩膀。 “我研究电池的目的就是让阿黄陪我玩的时间长一些，省的它老是要充电！” “不是……” 朱丹觉得自己脑子一团乱麻，她晃了晃脑袋重新发问。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想起制造阿黄，不是，你为什么想到研究机器狗？” 朱丹有点语无伦次了，但周默能理解她的问题。 可怜的姐姐，希望你回去不会被炒鱿鱼。 周默暗叹一声后继续装逼。 “我想养条大狗但政策不允许，所以就想弄条机器狗当宠物喽！” 朱丹听到后感到一阵阵眩晕和绝望同时袭来。 所以，还是为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