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2)
“什么情况,明明是咬住了啊。” 陈哥拉过亭安的手仔细端详,确实只有一点泥土,但仔细看还是隐约看得见齿痕,几乎已经恢复正常皮肤的样子了,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疤痕。 陈哥挠了挠头说:“还是去趟医院看看。”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留着,全都跑走了。 “看来只有刚爬出时候咬住了一个,其他人跑的都挺快啊,不过好像那玩意比较中意你啊,大家都在跑却冲着你一人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亭安也很疑惑,但他现在还是想先去医院看看,摸了摸口袋,好在手机还在口袋里。 “我先报个警啊哥。” 亭安刚准备打电话,陈哥一把把亭安拉了起来到工地外围的草丛里藏了起来。 “低头别出声!继续报警!” 亭安看了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信号,他没空细想,赶紧用紧急拨号打110,但连紧急拨号都打不出去。 亭安把手机给陈哥看了一眼,慌张地摇了摇头。陈哥短暂愣了一下,啐了口唾沫到一边,“他妈的,摊上事了。” 这时候亭安听见了很多辆车驶近的声音,不一会儿几辆黑色商务车就开进了工地,从车上下来了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为首的人左脸被一块巨大的伤疤盖满,他走到坑洞边上,看着坑底的惨状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让几个提着手提箱的人下到坑洞里检查巨狼的尸体,又偏了偏头问旁边的人:“施工队的人找齐了吗?” “差两个,一个叫郑俊,36岁,就是普通工人,还一个叫陈道,40岁,这个人有点来头,在维和部队当过兵,参加过国际的维和行动,退役后转业回乡参加了施工队。其他人都在周边找到控制住了,先送去分部,简单检查后再送回本部,他们社会关系那边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保证后续不会有人追究……” 回话的人停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下继续说。 “但外围监控的人说出事时候正好有个年轻人在工地,被卷了进来,还没找到人,身份也没有判明。” 为首的人扶了扶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可能是那个陈道带着那两个人一起干掉了这个序列活化的个体,虽然是活性比较低的个体,被三个局外人干掉了,不简单啊。” 这时候坑洞底上来一个人,脱掉手套后摇了摇头。 “不是三个,是两个人干掉的。”然后指了指巨狼,巨狼身上的水泥已经被拨开了一些,头露了出来,“被同化的人体,刚同化没多久,简单检查了一下,大概30岁出头,应该是那个郑俊,已经取了样,回分部再比对DNA确认一下,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陈道和那个年轻人。” 那个为首的疤脸点了点头,继续问到:“那冯工,现在您得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仅仅埋在地表下3米的潜在活化个体没有在我们的监控下,要不是我习惯性安排自己人监控厂区施工,这次很有可能把我们所有事情暴露到明面上,冯工,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 从坑洞里上来的那位冯工显然也有些后怕,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一点汗,回话说:“周队,这个真不能怪我们,经过初步检查我们判断这是刚刚发生突变,序列才一出现就开始活化,这次发生序列活化的个体是死亡时间大概40年的灰狼,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突变出序列的。” 周队皱了皱眉:“冯工,我虽然是防卫科的,但该懂的东西我也懂一些,现代科学确定的基因突变只发生在细胞发育过程中,而你们遗传科发现的产生群体演化序列的基因突变却只发生在已经死亡的细胞内的游离DNA上,死亡时间越久发生突变的概率越低,40年的DNA?有多大概率?万亿分之一?” 冯工低头搓了搓手:“虽然低,但可能性确实是有的……而且DNA在即将产生群体演化序列的突变前一定会释放或多或少的求生信号,我们不可能监控不到的啊……” “好了,这不是我的工作。”周队挥了挥手,“你的问题和你们分部的问题我会如实报告到总部,如何认定责任如何处置由总部决定,你们现在继续处理现场,周边检查完了吗?” 陈道抹了抹脸,轻轻说:“小哥,你听得清他们在说啥那吗?” 亭安摇摇头说:“太远了,听不清。” 陈道挠了挠头:“我们可能一时半会溜不出去了,只能祈祷他们别发现我们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被几个黑西装从后面死死摁住,陈道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亭安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陈道放弃了挣扎:“行啊哥们,身手挺好啊,我一点没注意到。” 领头的周队听到这边的动静,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看了看被摁在地上的亭安和陈道,招呼一旁拿着平板电脑的人上前,那人拍了张亭安的照片,对着平板说:“这位是没找到的陈道,这位,林亭安,男,1994年12月12日生,22岁,本地人,在临江市临江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读本科,今年6月份刚毕业,毕业后就回本市了,现在赋闲在家,跟父母住在一起,父亲在客运公司做线路管理工作,母亲在当地小学做生活老师。” 什么玩意,难道这就是我频繁出卖个人信息的报应吗!?亭安听到这人准确地报出家庭信息不禁暗暗头疼,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随便点同意并继续了。
周队点了点头,说:“二位,劳烦睡会。” 这时候从后面的几个人中走上前来一个人,亭安才注意到这个人没像其他人一样穿着西装,而是穿着给夹克黑裤子黑皮靴,带了个遮住嘴巴的半个黑色皮制面罩,从眉眼可以辨别出来是个女生,她慢慢摘下面罩,露出嘴巴,亭安和陈道瞬间瞪大了眼。 那哪是正常的嘴巴啊?嘴角一直往脸颊蔓延,嘴巴周边布满了凸起的血管,从这张嘴巴里慢慢伸出“舌头”,说是舌头倒不如说是一根在顶头裂成三根的管子,每根管上都有一个不规则的小孔,这个人蹲下来把脸凑到亭安和陈道面前,从舌头上的小孔里喷出一阵烟雾,亭安和陈道一时没反应过来,吸到了不少,不一会了就头脑昏沉,渐渐失去了意识。 看两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周队蹲下来仔细观察两个人,这时他注意到亭安手上的泥土,他把亭安的拽到面前仔细看了看,看见亭安手臂上连疤痕都快要消失的齿痕,脸色微微一变。他把亭安的手臂放回地上,站起来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转头向身后的人下达了命令。 “这两个人和这个活化个体的尸体,马上送回总部,通知分部所有技术人员放下手头工作,备齐仪器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检查和采样。”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夏夜的燥热几乎沉寂,这城市边陲吹来的晚风甚至有些清凉,周队感觉脸上的伤疤隐隐作痛,他伸手摸了摸疤痕,一些从来不敢忘记的事情轻轻敲打着他的灵魂,他突然感觉有些害怕,作为临江公司防卫科最优秀的行动队队长,他突然有些害怕,仿佛他们小心翼翼维护的脆弱现实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暴露危险,仿佛他和活在记忆中的几个兄弟又一次踏上了那片属于他们生命终焉的荒地。 他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呼出的烟雾飘散在夜空中。 “太阳升起之前,把这里恢复成随处可见的一片荒地。” 说完这句话,他吸光了手中的烟,把烟蒂扔到了地上狠狠地碾了两脚,从随行的人手里接过一件风衣披上,回到了车里。 我也睡会吧,之后可能很难睡好觉了。 很快,他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