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旧时光（1）
“亭安，毕业了什么打算？” “先回家呆一阵子吧，还没想好。” “怎么回事你，大三时候让你准备考研又说不想考，让你找实习又说不想工作。” “不是不想工作，是还没想好干什么。” “有什么好考虑的，生物专业出来还有的挑吗？不读研就随便找个生物公司得了，不然你想干嘛？” “嘿我说陆拾叁同学，您老不也是没读研没实习吗，你什么成分你来说我？” “那我能一样吗，我是考研没考上，实习申请没通过，两码事好吗？” 亭安无奈地笑了笑，对这个厚脸皮的发小完全没有办法。 “你别在这扯了，学生会的那帮小孩说请我们几个吃顿饭践行，我不太想去，你到时候帮我推辞一下。” “亭安，你又这样，平时你不想去我肯定帮你说，但这都毕业了，主要是平时那帮小孩学生会的活有什么麻烦你都帮忙，还啥回报不要，你好歹让人家在你毕业前好好表示一下吧，我真觉得这次你去一下，到时候你坐哥几个中间，我们给你围着，让他们挨不着你。” “我给他们帮忙又不是想他们感谢我，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过的舒服吗，看一帮人啥活都安排不明白，还在那一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讨论来讨论去好像只要讨论了他们就努力了一样，我看不下去，我宁愿自己一个人把活都干了，好过他们弄出一堆烂摊子还要我们来给他们收拾。” 陆拾叁笑了笑：“懂懂懂，我们都知道。”说着就用胳膊勾住了亭安的脖子，“还好我们这届有你啊，被你影响大家都成了实干派。谢谢您！精神领袖！大实干家！助人为乐小天使！林亭安同学！” …… “醒醒，醒醒，醒……” 亭安被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缓缓睁开眼睛看，是穿着一身纯白病号服的陈道在晃自己，亭安慢慢环视四周自己在一个面积不小的病房里，病房里只摆了两张床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仪器。 “林亭安是吧，我叫陈道，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了，你好你好，你可以叫我老陈，也可以叫我陈哥，但别叫我道哥，哈哈哈！” 陈道伸出手来要跟亭安握手，亭安伸手握了握，那是一只十分厚实的手，粗糙而有力，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陈哥你好。” “行，林亭安，你大概有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我当过不短时间的兵，上过战场，当时被那几个人摸到身后没发现，被摁住了又挣不脱，我就大概明白这帮人来头不小，但这都不算什么，这帮人肯定跟工地那个怪东西有联系，尤其是后来那女的，我天那玩意还是人吗嘴巴成那样，看着还有特异功能啊，我们是不是卷入那什么，那什么超自然现象里了。” “陈哥，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但是我觉得我们暂时没有危险，可能昨天那帮人待会还会来找我们谈话。这里没窗户，仪器也不同，不是医院病房，昨天现场那么多人，可能都被送来了也可能没有。那些人是事情结束才出现的，看他们的行动这次的事件也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可能还得从我们这里问点东西。至于我们碰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不是所谓的超自然现象，待会应该有机会问问，他们说不说就不知道了。” “可以啊林亭安，在工地我看你那反应就觉得你挺机灵的，所以才敢让你跟我打配合，现在听你这么一分析，感觉你脑子是挺好使啊。”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那个疤脸男和带着面罩的女性一同走了进来，疤脸看见两人，抬手打了个招呼。 “二位，这一晚睡得还好吗？” 陈道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跟他握个手。 “怎么着兄弟，认识一下？” 疤脸伸手握住陈道的手。 “周洪峰，临江公司防卫科第二行动队队长，昨晚多有冒犯，都是工作，还请理解。” “哦哦，周队长，手下个个高手啊，尤其这位美女，不是一般的……不是一般的……漂亮啊。” 周洪峰不太灵活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二位，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有不少疑惑，不急，我会一一解答，二位的衣服已经洗好了，不如换身衣服，过会带二位去会议室，咱们好好聊聊。”说完他招手示意屋外的人把陈道和亭安的衣服拿了进来放到床上，然后便出去了。 陈道和亭安换好衣服后走出门，周洪峰已经安排了人一路把他们带进了会议室，这间会议室面积不大，只能容纳十多个人，房间中间摆了一张长桌，周洪峰坐在桌头，身后站着那位带面罩的女性，桌子对面坐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看起来是研究人员的人。 “坐吧，二位。”周洪峰示意两人在桌子边坐下。 亭安和陈道对视一眼，拉开椅子在桌旁坐下。 “我先来说明一下情况，昨晚二位被我们控制后就连夜被送来了这里，位于临江市南山区的临江公司总部，这栋楼是我们防卫科用来处理外部事宜的中心，二位在这里，绝对安全，是——绝对——安全。昨晚遗传科和医疗科已经对你们做了全面的检查，陈道，一切正常。林亭安……”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亭安，“在我们看来一切正常。” 亭安愣了一下，什么叫在他们看来一切正常，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有个嘴巴能喷催眠烟雾的人类，被这样的机构检查后得出了“在我们看来一切正常”的结论，这叫人怎么安心啊。 我不会……也变的嘴巴能喷烟吧…… 想到这里，亭安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好在形状还是正常的，不由得安心下来。 安心什么啊！林亭安啊林亭安，你不能因为发生了摧毁世界观的事情就安心地接受新的世界观啊！ 亭安在心里告诫了几遍自己一定要保持理性，冷静思考。 周洪峰似乎看出来亭安有些局促，于是接着说。 “坐在你们对面的是遗传科的研究人员，由他们给二位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对面的研究人员坐直了身子，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 “二……二……二位好！我我我是遗传部遗传人遗传部人！” 他磕磕巴巴的说出意味不明的话，又咽了口唾沫。 “不不不好意思，有点……紧张。我们已经太久没有新人加入里层组织了……我……我我我冷静一下。” 周洪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研究部门的人没有几个能正常交流的，所以特意交代了要他们派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来，但现在看来，好像是随便派了两个资历低的人过来了。大意了，应该亲自去挑人的。 亭安也疑惑起来，什么叫“太久没有新人加入里层组织”，这句话信息量好大，这说明临江公司不是表面上那个成立没几年的特别有钱的生物公司，除开表面上涉猎广泛的业务，它的另一面，或者说这个人嘴里说的“里层组织”，肯定有不能摆在明面上——考虑到昨晚的见闻——甚至不能在人类社会公开的一些秘密。再有“新人加入”，难道仅仅因为昨晚的事情，这些人就已经决定把陈道和自己纳入“里层组织”而分享他们的秘密吗？ “咳咳咳，我准备好了。”那位研究院喝了口水，深呼吸几口，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始向亭安和陈道解释起来。 “这个事情解释起来确实有些麻烦，简单来说，就是有一种及其特殊的基因突变，它不会像正常的基因突变产生在细胞发育的过程中，而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的发生在已经死亡的细胞里的游离DNA上，这种DNA在细胞死亡后不会立即分解，在合适的环境中可以保存很久很久，而这一突变就发生在这一阶段中，而突变产生的序列被我们称为——群体演化序列。” 说到这里，这位研究员已经完全不再紧张，眼神中语气中迸发的都是对探索未知的热情与渴望，越说下去，他的情绪越激动，语气越高昂。 “重点来了！重点来了！那么我们说的这个群体演化序列到底受什么因素影响而产生？它到底有什么作用呢？它会对包含序列的个体有怎样的影响呢……那就是！生存！在对已经发现的包含该序列的个体的研究中我们发现，产生这一突变的因素有两个，一个是细胞死亡前的求生意志，这种意志与个体无关，哪怕个体是自行了断，只要有一个细胞判定自己可以继续活下去哪怕只是想要活下去，都有极低的概率导致该突变的发生，这一突变过程非常漫长，在有记载的观测中，最短的一次突变过程也花了3年。在这种突变发生的全过程中，也就是突变前，突变中，突变后，都会向外界或多或少地发送一种未知性质的信号，这种信号只有我们有方法监测到，我们也是根据这种信号对所有可能出现突变的个体和已经突变出序列的个体进行监控。而这种信号也是导致这种突变发生的另一种因素，一但有一个细胞开始了突变过程，那么它发散的信号就会诱导周围的细胞，甚至是个体之外，也就是其他个体的细胞提高它们发生突变的概率。” 研究员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 “群体演化序列产生后不一定会立马发挥作用，它有一个活化阶段，活化完成后序列活性越高的个体能力越强。给个体带来的影响也很简单——生存，不顾一切地活下去，无关于个体意志地活下去。就像昨晚两位看到的，以那头巨狼为例，那头狼已经死亡，而它的某个细胞判定——活下去！于是突变发生，群体演化序列产生，它让尸体活了过来并获得特殊的能力，伸出rou芽捕食并同化周边所有活着的动物个体，从而使自己越来越强来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捕食优先度只有两个指标——成功率和猎物质量，它会综合考虑并瞬间判断出效率最高的捕猎顺序，猎物年龄越小质量越好，所以昨晚那头巨狼在同化了一个人后保证了基本生存需求，转而捕猎当场年纪最小也就是质量最好的你。” 研究员指了指亭安。 “它不会对比自己强的个体动手，捕猎的目标一定是比自己弱小的。然而！如果它刚好在rou芽已经捕猎到猎物准备同化的时候被杀死，而且刚好有rou芽留在了猎物身上，那么这些rou芽就会带着群体演化序列反向同化到猎物身上，从而使本来的猎物变成全新的活化个体，带给该个体可以提高生存能力的特殊能力，比如说你们昨晚见识过的这位女士的催眠烟雾。而副作用就是会让有特殊能力的身体部位产生不正常的外型——当然，在我们看来是正常的，甚至很酷。然后……” “停。” 周洪峰抬手打断了研究员的热烈演讲，那位研究员听命停了下来，但显得有些失落，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讲完。周洪峰在心里苦笑，原来遗传部真的派了个能镇住场子的人来。他扭头看向亭安和陈道，这两个人已经完全听傻了，脸嘴巴都不自觉的张大了。 “二位，我想你们一时难以接受，没关系，慢慢消化，我们有的是时间。临江公司只是组织的伪装之一，我们所谓的里层组织的任务就是监控所有释放信号的个体并深入研究群体演化序列，确保它们不会对人类文明造成重大危害。” 他郑重地看向亭安和陈道，缓缓开口。 “在你们知晓以上所有内容之后，我们——守墓人组织——诚挚邀请二位加入。” 亭安回过神来，他好像听见某个齿轮狠狠地嵌合到自己身体中，让逐渐失去热情的生命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苗，他在大学期间或者说人生前22年没有找到值得自己付诸热情的事业，所以走的越远，前路的迷雾越重。 而现在，迷雾仍然存在，但有个人递给他一盏闪烁微弱火光的提灯并告诉他，走入迷雾吧，生命的意义将在迷雾的终点为你揭示。 “我……” 亭安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