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哎哟，我的醋坛子啊

    晚会一结束，方天楚就气呼呼：“那个记者我要查出他是哪家的，以后不让这家的记者进来！”

    高庄淡笑：“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无所谓啦。”

    “不对，他不可能这么放肆，一定是手上有什么把柄。”

    alice刚说完就对上了高庄凌厉的眼神，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幸而方天楚没有多想，只是说：“以后出门注意点，别被狗仔抓拍，乱造谣言。”

    “放心。”

    “我怎么放心？”方天楚拿出一个文件袋扔到他怀里。

    高庄疑惑打开，看到文件里的照片，不由皱眉，alice更是咬牙切齿。

    那是他今天和朱小八见面时在餐厅的照片，狗仔专门挑了个角度，拍出来就像是他和朱小八单独约会，再往下看，还有他跟朱小八漫步公园，甚至还有一张他抱着朱小八的亲密照。

    高庄重重吁了口气：“我以后会注意的。”

    “幸好拍到这些的狗仔属于跟我有合作的媒体，我提前跟他们买下了这些照片。”

    “谢谢方姐。”

    “你自己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不算什么，一个明星也不可能没有绯闻，”方天楚认真地看着他，“但有些事情一旦曝光，是永无翻身之日的。”

    高庄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方天楚摇摇头，踩着恨天高，风风火火地离开。

    高庄看向alice：“我送你回去？”

    alice突然红了脸，双手拽紧衣角，结结巴巴：“不、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坐地铁很快的！”

    高庄也没勉强：“那注意安全。”

    这家酒店的走道十分长，昏黄的灯光明亮却不刺眼，就像今天下午那座老公园里的阳光。

    想起今晚的那个记者，高庄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到一个北京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

    电话那人的嗓门极大，带着明显的京腔，还怪里怪气的：“高大明星别来无恙啊。”

    高庄认出这个声音，瞬间握紧了手机。

    “你丫怎么不说话啊大明星？是不是出名了就忘了我呀？”

    “你还想做什么？钱我已经给你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大笑，那笑声听着就让人作呕。

    “就那点钱对现在的你来说就是个零头，你爸欠的钱你远没还清呢！”

    高庄青筋暴露，极为隐忍地说：“五百万我一分没少地给你了，利息三百万也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再次大笑，骂了几句脏话，缓缓说了个数字，高庄气得手机一扔。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发出了尖叫。

    高庄才发现alice就在他身后，刚刚手机差点砸到她了。

    高庄慢慢捡起自己的手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再看向alice时，露出他平常那般无懈可击的笑，他走向alice，拿过她手里的背包。

    “我送你回去。”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

    第二天，朱小八跟白悟能运动完，一起坐在沙发上吃早餐。

    一个啃玉米，一个啃胡萝卜。

    朱小八点开微博，发现了一个很劲爆的新闻—慕容风被爆渣男，曾同时交往多个女友，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却抛弃人家。方天楚微博公开跟他解约了。

    朱小八啧啧摇头，眼看着一个新星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另外，她发现自己又上热搜了……

    微博上都在讨论昨晚播出的“周末巨星”，沉迷于高庄的颜和玩得超牛的游戏，除此之外，朱小八的傻萌和厨艺竟然也圈了不少粉。

    尤其最后那几枪清场，朱小八霸气侧漏，真的是实力圈粉，不少网友说她扮猪吃老虎，其实是个隐藏的技术流。

    更让朱小八惊讶的是，竟然有很多人认为他们很有cp（情侣）感。

    白悟能瞄到朱小八手机上的页面，嗤笑了一声。

    “无聊。”

    朱小八把手机扔到一边：“我也觉得。”然后打开电脑，“我们来看昨晚的‘周末巨星’吧，听说我和高庄很有cp感哦！”

    “呵呵。”

    “听说我很可爱哦！”

    “呵呵。”

    “……你不看拉倒。”

    朱小八打开视频的时候，白悟能还是没走，只是胡萝卜啃得咔嚓响。

    朱小八瞪了他一眼，把视频的声音放大。

    不得不说，节目组很会剪辑，后期做得特别好，整个视频看起来真的非常搞笑，就连朱小八本人都觉得自己很傻萌，高庄很帅很体贴，两人站在一起，一个瘦高，一个矮圆，竟毫无违和感，甚至有种反差萌。

    他们之间的互动被后期剪得暧昧十足，十分甜宠。

    朱小八不由感叹：“如果我不是当事人，都要以为高庄喜欢我了！”

    这话在白悟能听来却是带着爱不得的心酸语气，他猛地站起来，砰的一下把半截胡萝卜扔进垃圾桶。

    朱小八惊讶地看着他：“你吃错药啦？”

    他平时一点胡萝卜渣都不舍得剩的人，竟然把半截胡萝卜扔掉？半截呢！

    白悟能拿起外套就要走，朱小八抓住他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白悟能不理她，想走却甩不掉朱小八这一百五十斤的胖子。

    朱小八只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就好了，用体重就能轻轻松松地把他制住，她嘚瑟地笑：“小样儿。”

    白悟能声音低沉：“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朱小八看到白悟能又是一副小媳妇样，饱满的唇微微嘟起，可爱死了，笑得愈发开心：“你要去哪呀？”

    “医院。”

    “死人比我好看吗？”朱小八嘴上开玩笑，手却松开了。

    她不能影响他工作。

    这时，王菲的歌声又徐徐传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朱小八见是一个北京的陌生座机打来，她接起。

    “你好。”

    “嗯，我是……”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朱小八面露惊喜，然后强忍着狂喜淡定道：“好的，谢谢贵公司的信任，我会好好考虑的。”

    挂掉电话，朱小八猛地尖叫一声，然后跳下沙发紧紧抱住白悟能：“《我的厨房》找我代言！一百万！”

    “天啊，天啊！我要一夜暴富了！”

    朱小八抱着白悟能又蹦又跳，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通红的脖子和耳朵，赶紧把他放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把他勒得喘不过气了。

    白悟能嚯地一下跑出去，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穿着朱小八那件带着“小精灵”的t恤衫。

    “怎么这么着急赶去医院……”

    朱小八吐槽完，想起现在的物价房价，才意识到一百万其实不算多，但够她去国外耍一阵子了。

    嘻嘻，她美滋滋地扑倒在沙发上，开始计划去哪玩，下意识思考白悟能不知道喜欢去哪？但他工作这么忙，能不能跟出去旅游……

    这时，王菲再次戳破了她的白日梦。

    她莫名有些羞赧，想什么呢？为什么跟他一起去旅游？

    是方天楚打过来的电话。

    朱小八语气正经：“你好。”

    “小八，我上次让你考虑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么直接吗？也不先客套一下，问问她吃了没。

    “嗯，我……”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待会儿我们见一面好吗？就在上次那家餐厅吧，我太喜欢你们这儿的菜了，上次吃过可把我馋的啊。”

    真的假的？朱小八明明记得当时她只吃了一点点就擦擦嘴不吃了。

    朱小八才说了一个“我”，她又说：“那咱们中午还去那里吃吧，这回我请客，说定了哦！十一点半不见不散！”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

    朱小八十一点就到了餐厅，然后找了个双人位坐着，要了杯柠檬水就掏出手机打开《植物大战僵尸》，打算边玩边等。

    她最喜欢玩的是坚果保龄球，但刚刚手抖不小心点到闯关模式，还是在屋顶上打大boss。

    她总觉得屋顶上打僵尸是最难的，会有一大波各种各样的僵尸出现，有老有小，它们除了有工具还有拖拉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她玩得正酣，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啊？”

    朱小八抬头，看到了方天楚妆容精致的脸蛋，她吓了一跳，赶紧收起手机。

    方天楚大红唇动了动：“不好意思。”

    咦？这不是她的台词吗？朱小八看了下手机，十一点三十二分了。

    “我有点事，迟到了。”

    “没关系，也就迟了一两分钟。”

    “一秒也是迟到。”

    “……你坐吧。”朱小八站起来。

    方天楚走向旁边的四人桌：“我们坐这吧。”

    朱小八看到后面站着的白悟能，惊讶地瞪着眼：“你怎么来了？”

    “我在医院遇到了他，就约他一起来吃饭了。”

    朱小八怔怔的，没说话。

    白悟能走过去，坐在方天楚旁边的位置上。

    方天楚一挑眉，看向朱小八，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巧。”朱小八走过去坐下，“方小姐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去医院了？”

    “不是，我是找人。”方天楚这么说的时候，还状似无意地看了白悟能一眼。

    朱小八腹诽，找白悟能的人怎么会有活人……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朱小八提前跟服务员点方天楚上次吃最多的那几样菜，提醒服务员看到她等的人来了就可以上菜了。

    白悟能看了眼朱小八放在桌上的手机：你的房子要被僵尸入侵了。

    朱小八才发现自己游戏还没退出。

    看到自己的菜都被僵尸吃掉毁掉，她的心阵阵抽痛，不忍再看到自己输了的场景，赶紧趁僵尸完全吃完最后一盆向日葵之前退出。

    她随口抱怨：“为什么总感觉小僵尸跟老僵尸跑得要更快呢？”

    白悟能正倒热茶洗碗筷，淡淡地道：“因为尸僵。”

    “啊？”

    朱小八和方天楚都是一愣。

    白悟能一本正经：“人死后会身体会变得僵硬，也就是所谓的‘尸僵’，尸僵越早，消失得也越早，一般情况下，老人和小孩的身体因为肌肉不发达，所以尸僵发生得比较早，那消失也就比较早。”

    这时，恰好在一边上菜的服务员听到了白悟能的话，手抖了一抖，古怪地看了白悟能一眼，然后默默把白花花的凉拌生鱼片放在桌上，逃也似的走掉了。

    白悟能还在继续：“可能这就是小僵尸跟老僵尸跑得比较快的原因吧。”

    朱小八跟方天楚都觉得今天中午不太吃得下肉了。

    方天楚发现白悟能不吃肉菜，不禁问：“你是vegetarian（素食主义者）？”

    白悟能慢条斯理地嚼着莴笋，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方天楚想起白悟能的职业，想必是看了那么多重口味的画面，很难有胃口，她点头：“理解。”

    她又戳了戳白悟能的胳膊，硬硬的，很结实：“看你身材不错，没想到是素食主义者，平时健身有吃蛋白粉吧？”

    白悟能刚好吞下了口中的菜，淡淡地道：“没有。”

    方天楚挑挑眉：“我知道有个素食餐厅不错，下次一起去？”

    白悟能看向朱小八，微笑点头：“好。”

    朱小八碗里的饭被她戳得稀巴烂，听到白悟能这回答，她哼了声，开始大口吃肉。

    方天楚一直都在观察朱小八的动静，笑道：“小八的胃口真好。”

    朱小八对她笑笑，正要夹一大块牛腩，白悟能的筷子却紧紧夹住朱小八的筷子：“你今天的热量已超标了。”

    朱小八跟他隔空对峙好一会儿，方天楚干笑两声：“悟能在帮小八减肥吗？”

    白悟能才放开了朱小八的筷子，朱小八还是夹住那块牛腩大口咬住，白悟能神情不善地看着她。

    悟能？叫得这么亲密了？

    朱小八故意说：“对啊，他是我请的私教。”

    见白悟能无异议，方天楚蛮惊讶的，但也没再问。

    朱小八注意到白悟能看到自己的筷子有两个油印子，那是刚刚夹朱小八的筷子时粘上的，他蹙了蹙眉，然后放下筷子。

    他不喜欢动物油。

    朱小八却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心中愤懑，也吃不下饭了，就把筷子放下。

    方天楚疑惑：“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吃饱了。”两人异口同声。

    方天楚笑了笑，放下筷子，对朱小八说：“那我们谈谈正事吧。”

    终于知道自己是来干吗的了，不知道的人以为你约的是他，不是我！朱小八腹诽。

    “《我的厨房》是不是找你代言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们公司跟他们一直有合作，他们有什么动静我还能不知道？”

    朱小八才想起来，方天楚的娱乐公司似乎有几个电视剧都有同款网游，而且她旗下的高庄也给一款网游代言了。

    “你答应了吗？”

    “应该是要答应的。”

    “嗯，这个你没拒绝，那你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方小姐，我……”

    “叫我方姐吧，总叫方小姐多见外。你的那期‘周末巨星’播出后反响很好，你跟高庄很搭，我想专门做一档跟网游有关的综艺节目，由你和他来主持。”

    “可是我没有主持经验啊。”

    “没关系，我们可以给你培训。”

    “但是……”

    “没有但是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可是一个很好的转型机会，也是靠近你男神的机会哦。”

    朱小八发现白悟能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深深吁了口气，小圆眼认真地看着方天楚：“方小姐，很感激你的邀请，但很抱歉，我可能还是无法跟你签约。”

    白悟能眼里飞快闪过了什么，眉头还是没松。

    朱小八又说了声道歉，起身离去。

    方天楚气得说不出话。

    白悟能追了出去。

    朱小八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小跑起来，迅速穿过了马路，然后转身看着马路对面的白悟能，得意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此时绿灯还剩十秒。

    白悟能静静地望着她，眼神幽深，朱小八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嗒、嗒、嗒、嗒、嗒。

    当显示器的数字变成五的时候，白悟能冲了过来。

    朱小八捂住了嘴。

    在白悟能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车呼啸而过。

    白悟能俯视着朱小八，微微喘着气，热乎乎的气息吹到朱小八的眼睛上。

    朱小八红了眼，一字一顿：“神经病。”转身离开。

    身后的脚步一直都跟她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和速度，她不再跑，漫步走到公园。

    公园的浓浓绿意和清凉气息似乎在催促着人们身体分泌多巴胺，不知不觉就心情舒畅了许多。

    白悟能感觉到朱小八神色缓和，走上前来：“你为什么不跟方天楚签约？”

    朱小八反问：“你为什么今天会在医院遇到她？”

    “我怎么知道？当时我只是路过精神科，就遇见了她。”

    “你是说她去看精神病了？”

    “有可能。”

    “呵呵。”

    朱小八冷笑两声，抱胸走在前面。

    “当时她叫住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拒绝了，但她说你也在。”

    所以是因为我在，才跟过来的了。

    朱小八站住，又继续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又突然停住，转身直视着白悟能那双浅棕的眸子：“你之前明明叫我离她远点，为什么现在又想劝我跟她签约？”

    白悟能眸色渐深：“因为，这样你就能离他更近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忽然吹来一阵大风，朱小八的发丝纷飞，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超想抡白悟能一个嘴巴子，心中却是一种无名的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白悟能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静如一面湖。

    朱小八步步逼近，仰着头望着那面湖：“你想我靠近高庄吗？”

    “不关我的事。”

    不关我的事。

    朱小八冷笑着重复他的话，死死地盯着那片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那你就离我远点。”

    朱小八转身离开，越走越快，然后跑了起来。

    白悟能看着她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点，消失在眼前，他才缓缓转身，声音疲倦：“饕餮，你怎么来了？”

    一只白猫就坐在他身边的大树上，优雅地伸爪舔了舔毛，红宝石般的眼眸看向他，声音空幽：“想你了。”

    白悟能走到阴影里的草坪上，坐下躺倒，曲肱而枕，望着浓荫外的蔚蓝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猫一跃而下，雪白的毛发随着它的肢体耸动，闪闪发亮，仿佛一道光落到白悟能身边。

    它长尾一扫，一道风刮过，将白悟能身边的落叶卷走，然后优雅地躺倒在白悟能的身边。

    白悟能看向它，手伸了过去，它立刻露出肚皮让白悟能摸。

    白悟能摸着它的肚子，听着它舒服地发出久违的咕咕声，不由望向天的某个方向，声音懒懒的，似开玩笑般：“怎么办？我有点不想回去了。”

    白猫翻身站起，跳到白悟能的肚子上：“你疯了吗？你这样还会害了她的！”

    白悟能摸了摸白猫的头，笑道：“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白猫红宝石般的眼看着白悟能，踱着步，从他的肚子走到他脸边亲昵地蹭着：“主人不要抛下我。”

    白悟能笑着坐起，将它抱进怀里：“乖，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你可是我的宝贝啊，要不是助我下凡，你怎么会损失千年的法力，明明就快要修成人形了……”

    “那你赶紧完成任务，在人间拖沓这么久对你的伤害太大了，而且，要是被天兵抓到的话……”

    白猫话音未落，就见白悟能变了脸色：“饕餮，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乌鸦嘴？”

    白猫回头看去，只见天边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光在闪动，犹如一条光蛇蜿蜒云中。

    在凡胎肉眼看来就只是光影，但在他们看来，那是最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