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刀一剑一丹
“接下来，是今日最后的三件拍品，一刀，一剑，一丹。” 陆小年正说着，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三个大小各异的宝箱从台下升起。 靠着一块块木头，让整个拍卖台实现多种多样的变化，这是来自于大礼西河公输氏的机关术。白让尘之前只是听说，今天亲眼见到，只觉得神乎其神。 接着三声炮响，三个箱子一齐打开。 陆小年走到第一个箱子前，远远地瞧见，箱子里放的是一把刀。白让尘虽没见过什么宝贝，但也能瞧出此刀绝非一般，尚未见刀出鞘，便已经让人洞察其威势汹汹，刀倒是锋利得很，尤其刀柄处三颗耀眼的宝石，光彩溢目，就中不凡，rou眼可见。 陆小年先不说话，他拿出宝刀在台上挥舞，闪转腾挪间耍了一套刀法。一套刀法下来，他累得气喘吁吁，足可见，此刀确非凡品。要知道陆小年不仅仅是擅于经商之道，武道天赋也是天才级别的。陆小年父亲陆大年在凤凰城七大高手中也仅仅排在黄钟阁那位阁主之下屈居第二，而且要真动起手来，第一第二谁赢还真不好说，有这样的爹在，儿子又能差得到哪儿去。 他拿着这刀只是舞了几招，便已经筋疲力尽，一般人怕是更加难以驾驭。 放下刀，陆小年趁热打铁，赶紧把气喘匀了，介绍道：“此刀名为太古，重三十六斤七两，刀身长六尺三寸，刀柄半尺有余，乃是用北斗所产的苦铁和珍贵的青金所炼，刀柄镶有三颗太松炉石，一刀下去所爆发的力量，非寻常刀剑可比。相信大家刚刚也看出来了，此刀刀背篆刻有古印，乃是我天海阁古成大师特有的印记。起拍价，三百万两。” 陆小年将刀放回箱子里，接着就开始介绍第二件拍品，他让侍者驾着箱子走了遍货，白让尘也透过帘子缝隙看了个真切。 此剑黯淡无光，通体黝黑，剑身更是泊有一层死寂之气，邪典，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未见其利，先见其害。 此剑，大邪。古人说，正则用之，邪则去之，然正亦时有无力，邪化外物，不使邪正之交，大邪大正，总是一念，志毋虚，行必直，能cao大邪之物以求正途，可矣。 白让尘其实心虚得很，以前的他不算个好学生，但勉强也不算坏人，只是时常为自己的情绪付出代价。而如今，到了一个几乎不看重善恶与否，生存法则只求弱rou强食的世界，他要重塑自己的世界观，事事都不受他控制，他走的每一步都可能在他的想象之外，他也好奇自己想做个什么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个什么人。 想到这，白让尘自觉形秽，他收回思绪，陆小年已经开始介绍这把剑，他说道：“此剑，名为囚山。” 此名一出，场下顿时炸开了锅，可很快，又归于平静。 陆小年冷笑，又接着说道：“它的大名想来各位并不陌生，此剑乃是百年前一位黑袍炼剑师与欧冶子大师比剑时所铸。那一战，虽然欧冶子大师所铸名剑湛卢最终获胜，可胜得极其不易，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湛卢乃世间至纯至善之剑，一出世，便展现出包容万物的气势，让群剑臣服。可此一战，与囚山大拼过后，湛卢不仅灵气缺失大半，就连欧冶子大师本人也落下了不小的伤势。而此囚山，剑身当场四分五裂，那位黑袍铸剑师也受了极重的伤，抛弃剑身碎片后消失不见。” “这一场大战，围观之人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悉数到场，更有不少太学学生。有许多人当囚山的碎片为宝贝，想要争夺，可太学学生唾弃囚山为邪物，便将其剑身碎片丢弃在桀渊里。此后几十年，这把剑也就渐渐被世人所淡忘，然而，不知怎地，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囚山竟然重铸剑身，而后莫名奇妙的被一个猎人带出，方才有今天的囚山剑现世。 “此剑，经我天海阁长老玄尹子作评，可位列天下第十二。评语为“通体凶煞，暗有血气，挥之，划空有薄音，快剑之中，可为翘楚。”玄尹子长老还说过，若不是囚山剑身曾经碎裂过，此剑之强，甚至可屈居于湛卢之下，位列剑谱前五。” 有趣的是，任凭陆小年在台上何其卖力的介绍，场下的众人却没什么大的反应，这把威名一时的宝剑似乎并不能让他们产生兴趣，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把剑被太学生们打成邪剑？或是因为此剑剑身曾经碎裂过，不知原因的重铸剑身？故事倒是足够引人入胜，可却都没说到点上，这些事情在一把名剑身上可不算是问题。 要知道，囚山若真是能排进天下前五，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一位铸剑师会不存觊觎之心。毕竟天下前十的名剑皆出自于名师欧冶子之手，每一把剑都是百城不易，后世的炼剑师想要有所成就，必然要拿名闻遐迩的名剑参悟，砥志研思下，此剑对炼剑师的提升必然飞跃。 所以事实就是，陆小年还隐藏了这把剑为多数人所知的缺点，可白让尘并不知道，他看了看四周，问白叔原必然是没什么用，天海阁安排的侍者看起来也傻得天真，现在俩人还一个劲儿的对着白让尘傻笑。 “欸。” 白让尘深深叹了口气，深知问不到什么，他便只能罢了。 看着场下众人的反应，陆小年心里也有了数，他接着开始介绍这最后一件拍品，看起来也是今日拍卖会的最终大戏——复命丹。 “丹名复命丹，乃是我父亲亲自探访沁园所求得，其中珍贵，可见一斑。复命丹，顾名思义，无论伤势如何严重，只要尚有一口气在，服下此丹，便能扭转乾坤。” 这三件宝贝，每一件都是足以让天下所有人眼馋的珍宝，这凤凰城不愧是古乾第一城。 对于白让尘来说，无论多么名贵的刀剑他都不感兴趣，因为他用不来。但那枚复命丹，对他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况且，天海阁将那枚丹药放在了大轴，可见，相较于前两样宝贝，这枚丹药的价值显然更高。 三件宝贝拍卖开始，宝刀太古很快就被人叫破了千万，闲着没事，白让尘也随口加了两百万，这一次其他人虽还是骂，不过，此刀的估值还远远没到，白让尘不过是帮想要此刀的人提了提速度罢了。 最终，周家周孔思花下两千五百万两，成功将太古拿下，看是周家，闲人也不敢再多做口舌。 接着拍第二件，底价长到了五百万，却不知怎地，好像大多数人对这把剑的兴趣都不大，但价格很快也来到了九百万，白让尘忍不住又叫了价到了一千万，这次没人厌他，反而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嘲笑声，白让尘傻了，难道这剑真有什么大问题？他回头看了看白叔原，白叔原也是一脸的疑惑，显然对于此剑和陆小年讲的那个故事都没什么了解。固北城毕竟遐方绝域，耳眼闭塞，浅见寡识也是正常。 白让尘仔细想了想，又想到之前陆小年将太甲和复命丹都上过手，唯独没有碰过这把剑，他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一千万，已经不是个小数目，白让尘还在暗暗期待，有没有哪个比他还傻的大傻子愿意再多出点，多出一两也行，只可惜，在场的傻子只有他一个。 最终，在所有人的笑声下，白让尘花了一千万，将囚山拿下。侍者盖上盖子，将剑送到了十二号白让尘的包厢，快快丢下便离开了，就连那瘦高子和矮胖子二人对此剑也是极为嫌弃，忙躲得远远的，这一下，让白让尘也不敢再去触碰这件价值千万两的宝贝。 白让尘有些生气，上了陆小年的大当，一千万打了水漂，本来对复命丹志在必得的他，此时也开始担心，不到四千万，能不能从三大势力手上拿下复命丹又变成了一个未知数。 “两千万。” “两千二百万” “两千五百万。” ...... 复命丹的价格一路走高，很快就被叫过了两千万。这时，关于复命丹的归属已经不再是一般的富贵家族能参与争斗的了，周家，柳家，黄钟阁，轮番叫价，没有人有实力，也没有人再敢与这三家争夺。 不出白让尘所料，这枚复命丹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前两件宝贝。三家争得厉害，白让尘已经来不及去纠结那把囚山到底有什么问题，眼下，这颗复命丹，他的确是要搏一搏的，也只有他有资本能与那三位大人一决高下。 场上，周家再次出手，压过了柳家的两千五百万和黄钟阁的两千六百万，加价到两千七百万。不知怎的，刚刚三家争夺的气氛还异常热烈，在周家这一次出手两千七百万后，柳家和黄钟阁似乎都没有再争夺的意思。白让尘透过锦帘，柳如风和周孔思相视一笑，互通有无，黄钟阁那位没有露脸，就连路小年和周杰也互有眼色。 白让尘看出了些苗头，这一局，实在古怪。柳家，黄钟阁，两家明争暗就，似乎是有意无意都在助周家拿下复命丹。天海阁看起来置身事外，实则掌控全局。天海阁需要一个合适的价格才能将复命丹出手，柳家和黄钟阁便相继做了助力，将复命丹抬到周家和天海阁商量好的价格，周家再出手拿下。几家巨头将戏编排好，再拿出来演给众人看了罢。 可让白让尘想不通的是，若是周家实在想要，这种交易，天海阁和周家显然是可以私下里直接做的，天海阁也一定会给周家这个面子，为什么还非要搬到台面上来演这么一出。 况且，四大势力的关系可没有这么好，尤其是周家和柳家，两家是有利益争斗的，现下如此合作，周家必定是付出了不少的。 白让尘脑子转的飞快，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那便是复命丹的来历。 沁园。 百年前，一名耄耋老人，为尝百草，隐于山林，岩居谷饮，鹭朋鸥侣。有一日，老人漫步到山中一谷，那谷无名，是一座荒谷。谷深幽暗，不见日光，阴风阵阵，鬼气森森，生不得花草，长不得树木，多的尽是怪石嶙峋，寻常人多看一眼，也都是害怕嫌弃。不知怎地，老人却偏爱这山谷，不遗余力地在幽谷里修建了一个小小庭院，地方不大，也足够偏僻。谁成想，在老人的的悉心经营培育下，谷中小院里生出了许多的名贵草药。后来，老人为救一城之人，走出山谷，靠着一手高明的医术和制药术声名鹊起，沁园的名号也逐渐响彻五洲八界。 再后来，老人开园授业，培养了许许多多行医济世的弟子。北斗的疫病，东房的疟疾，古乾的血唠，沁园的弟子拯救了成千上万的性命。百姓们感恩老人，为他修庙立碑，供以神位，歌功颂德，念以雪青仙人，李仲秋。 沁园在五洲八界地位非凡，尤其是在百姓心中，那更是超越一切的存在。然则，老人为沁园定下了一条规矩，若世间无大灾大难，沁园不与世交。因此，出自沁园的丹药那更是半粒难求，或许是沁园那位炼制此丹的大人有所要求，天海阁必须将丹药以拍卖的形式出售。 白让尘这才想通，就如此看来，这枚丹药的来历也不再简单。天海阁不会无缘无故为了几千万两去沁园求药，周家显然才是需求这药的源头，周家虽然在凤凰城势大，可与沁园确实在搭不上腔，定是周家许了天海阁一定的利益，那陆大年才会不远万里前去求药，以天海阁的名义，沁园多半才会卖这个面子。 周家为复命丹付出了这么多，想来是有大用处。 可惜，白让尘也一样。 “两千八百万。” 白让尘终于选择出手，先前他一直没动手，众人还以为是他刚刚做了冤大头，恼怒，不再愿掺和复命丹的拍卖，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压着几大势力加价，此刻，场下看热闹的人开始纷纷议论起白让尘的身份，凤凰城何时出了个这么大胆的，前些日子，金玉银有里两个，今日天海阁里又来一个。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在看周家人的脸色，周孔思看起来倒是个好脾气，周杰已经在一旁骂骂咧咧，他却什么也没说，平静的让人害怕，陆小年顿了一下，方才宣道：“十二号贵客出价两千八......”。 没等陆小年说完，周孔思突然开口。 “三千万。” “周家主？” 计划被打乱，一向镇定的路小年也难免慌张，他再次确认，周孔思又说：“我出三千万。” 白让尘完全不退让，接着出价。 “三千二百万。” 这一出价场上的气氛立马变得不太对劲，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完的话却又只敢偷偷地说。 白让尘也不犹豫，他一共有三千八百万，若不是刚刚花钱拍下了那把剑，他会更加游刃有余。但是周家也花钱买了那柄太古刀，身上带的钱估计是白让尘差不多的，搏下去，白让尘不是没机会。 “三千五百万。” 周孔思叫完价便离开了座位，他对着白让尘的方向拱手道：“这位小兄弟，还请卖我周家一个人情。” 人情？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白让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若是天海阁或是柳家要让他买这个人情，他自然是乐意的，毕竟这两家在整个五洲八界都排得上号，周家？不日白让尘一行人就要离开前往大霖郡，出了这凤凰城，向旁人提起，怕是人家都没听说过你这周家家主。 藏在包厢里不用露脸，白让尘自然更加嚣张，他xx地说道：“周家主，可惜啊，您只是旁系家主，若是周莫思前来，说不定我还会给他这个面子。” 周莫思乃是周家主家家主，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周家家主，至于会给他这个面子的话，白让尘也只是说着玩的罢了。 白让尘嚣张的口气搭配上那些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当真听得看热闹的人一身冷汗，那些人敢确定，白让尘定是某个完全不逊色与周家的大家族的子弟，此次前来凤凰城，便没有将周家放在眼里。 周孔思脸上的笑已经绷不住，眼神流转间流露着凶狠和杀意，白让尘的那番话才真是把他惹毛了，他退了回去，只剩陆小年在一旁呲牙咧嘴，攥紧了拳头，横不得立马冲到十二号房将白让尘乱拳锤死。 三千五百万，对此时的周孔思来说已经是极限，为了拍得复命丹，他已经舍了三家太多利益，眼下这个情况，若是再向三家借钱，这三位会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一万要作十万还，这是个可以狠狠敲她一闷棍的时候，这三位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最后，白让尘又加价两百万，三千七百万终于是落锤敲定。待胖瘦哥俩将复命丹呈上来，白让尘大摇大摆走出包厢，又在万众瞩目下，优哉游哉走出天海阁，临了还不忘向三楼上得到周孔思挑了挑了眉，嚣张的气焰掀了天海阁的房顶。 周杰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人就要去把白让尘拦下，白让尘行至门外，一阵风，风带过，卷起衣襟，周杰停下，在场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目送嚣张少年郎推门信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