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夕拾朝花情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文嘉《明日歌》） 岁月轮回，春夏秋冬十几载！ 杨德荣被逐放之打井队，所经受的艰苦磨难使郭小燕无法想象。而郭小燕又能躲过激情岁月的激情磨练吗？ 近十几年的风雨冲刷，郭小燕把心中的愤懑还给了上帝，对于杨德荣由一个高级别的国家情报工作者，因生活作风问题被逐放之打井队，是郭小燕的错吗？还是杨德荣自己的错？还是那个时代的错？这段历史也许只有让后人去评说。 对于一个国家，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历史事件发生，每一个历史事件的对与错，只有让历史去作出客观的评说。 对于个体的小家，对于当事的双方，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社会环境，不同的社会阅历，对同一事件会有不同的理解。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个体小家生活事件的对与错，让谁去评判、叙话说呢？也可能只有时间会抹平一切。 清官难断家务事！岁月一去不复返。 对于外部社会，国与国之间，有争斗，有摩擦，外部环境会促使斗争的双方搁置争议，有斗争也有联合。 对于个体社会，多少社会生活的历史经验告诉人们，当个体的小家出现危机，只要这个家还有存续的可能，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个体的小家经营和维持下去才是根本。“特别是有了孩子的小家，父母感情出现动荡，家庭稳定，可能会使当事的父母一代两个人受委屈。然而一旦家庭解体，受委屈、伤害的就不止一代人，而是两代人”。对于婚姻家庭问题大师们的如此论调，有人反对，婚姻自由，家庭解体还可以在组建，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更多的人在"围城"外游走后，不得不感叹生活是一面镜子。 的确，郭小燕没有家庭婚姻问题专家们那么高瞻远瞩。她真的没有给杨德荣任何机会，去修正自己，完善自己而使自己的家庭稳定和存续下去。 同样，郭小燕也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去经营和维持好自己的小家，等到郭小燕什么都明白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郭小燕内心如山一样的积怨，被社会、岁月荡涤化为平夷的时候，当她渴望家庭、爱人的时候，岁月的犁耙已经在她额头刻下了一道道无法抹平的沟壑。 沟壑，见证了十年风雨沧桑路。 郭小燕曾深深的自责过，由于无知，为了发泄私愤，不仅将夫妇双方的心撕碎，而且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家也撕碎。 郭小燕曾深深的后悔过，但没有可以生产救治后悔的良药，都是年轻惹的祸。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相信郭小燕一定会重新审视自己的言行。 “小燕同志，老杨为革命流过血，差一点把命都搭上了，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那时候，得知杨德荣被老婆郭小燕整治得要发配回家，一向性情刚烈的张广发不得不耐着性子为自己的战友求情。 “郭小燕同志，杨德荣的确有错，但能不能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纵使他有错，毕竟不是敌我矛盾，既是敌我矛盾，毛主席不是曾经说过，“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 “不行！谁来说情也不行，迁就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就是不听毛主席的话。就是给毛主席他老人家抹黑”郭小燕斩钉截铁的说。 在特定的年代，面对同事，朋友，领导的规劝，郭小燕不但不听，反把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拿出来，做自己的回身符，如此谁还敢再自找不自在，为自己添乱。 “MA的，要不是‘整风’时老子说了实话，我会来求你吗？我一枪毙了你！” “毙了我，我也要拉着他去陪葬！毙了我就是不听毛主席的话。” 在红旗漫卷西风的时候，郭小燕不依不饶以生活风问题为由，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在婆母去世七个月后，也就是杨德惠嫁给勾福生刚刚生下儿子的时候，迫使组织将杨德荣贬回老家打井队，郭小燕终于可以常常的舒一口气。 “干杯！” 杨德荣收拾行囊回老家的那一天，郭小燕自己为自己推杯畅饮，直至烂醉如泥。但这口气还没有舒到心扉，郭小燕的醉意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同样没有躲过充满荆棘的十年风雨路程，郭小燕被下放到大兴农场喂猪。 十年的农场工作，不能单独用一个字，“苦”来形容，有时候郭小燕也有过甜，看着一头头膘肥体壮的猪宝宝，被国营商业公司拉走，而繁荣了京都的食品市场，或多或少，郭小燕也有一种成就感，虽然腰疼病时时折磨着她。在养猪场，不知是由于郭小燕曾经学习过生命科学的原因，养猪场十排猪圈，唯独她饲养和管理的猪舍，十年期间没有一头猪无辜死亡，而且相同的饲料，郭小燕饲养的猪宝宝在出栏时，总比其他人饲养的猪宝宝体重要重上十斤左右。本来郭小燕应该表扬，但队长却说郭小燕养的猪，超重，不符合国家标准。 谁能阐明红与黑的关系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由于原家庭成员的问题，虽然郭小燕与杨德荣已经离婚；虽然杨德荣已经远离京都，但杨德荣前妻的问题，或多或少仍影响着郭小燕的政治生命，不时有红卫兵小将光顾养猪场。 虽然郭小燕尽其所能，努力为社会工作；虽然农场的工友都认为郭小燕应该被评为劳动模范。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郭小燕常常起床祷告，祈求上天保佑，只要队长不找自己的茬就已经是万福了！ 在低矮的猪棚工作，一个人要饲养二十多头肥猪，除了喂养饲料，更重的工作是清理打扫猪舍。既是一个健康人，如此繁重的工作也是极限。更何况郭小燕曾经因车祸而使腰部和臀部受过重伤，一枚钢钉还在她体内镶嵌着。为了缓解自己的腰痛病，猪圈门口的一棵老槐树被她撞得溜光溜光的。 无休止的询问，无休止的审查，繁重的体力劳动，郭小燕的精神几近崩溃。、 郭小燕想到过用激进的方法来结束自己无奈的生活。但她又否定了，郭小燕最终选择了坚强。 “她阿姨，来，喝口水歇歇吧！” 看着一个文弱的女人干着如此繁重的工作，在农村，这样的工作都是由男劳力来干。 看着郭小燕疲惫的样子，房东不得不怜惜的偷偷为郭小燕送上一杯红枣茶，为她缓解疲劳。 郭小燕停下手头的工作，从房东手中接过红糖水，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房东的一碗红糖水，在当时可能比一碗参汤更让郭小燕受用。 “谢谢你大姐！” 郭小燕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双眼充满了感激。 看着房东大姐离去的身影，郭小燕疲惫的靠在猪舍的围墙边。 摇曳的寒风，没有因一个女人的孤独、无助、疲惫而停止呼啸。 贪吃的猪宝宝，没有因为郭小燕曾经受过伤，停止新陈代谢，而减轻郭小燕的工作量。 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繁重的体力劳动使郭小燕暂时忘却了曾经与杨德荣兄妹诸多的不愉快，反而时时回忆她与杨德荣兄妹在一起的一幕幕。 “嫂子，你刚动过手术，别动，我来喂你吃饭。” 十年！繁重的体力劳动，使郭小燕的大脑得到了洗涤。 十年，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郭小燕无法入睡，她常常回忆，在自己眼前无法忘却的是丧子后，小姑子杨德惠跪在床上，对自己关爱照应的画面。以及杨德惠被自己臭骂回家，在火车上嘱咐杨德荣的话语，一直在郭小燕的耳旁挥之不去。 “哥，你一定要照顾好嫂子，你一定不能当陈世美，而嫌弃她不会生育，不行你们就包养一个孩子吧！俗话说，生母没有养母亲。” 郭小燕用十年的时间终于想明白了，但十年的代价并没有挽住岁月的流逝！ 社会生活使杨德荣与郭小燕各自转了一个圆，又回到了生活的起点。 “老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杨德荣和郭小燕重新生活在一起，过往的岁月使他们惜时如金。他们把往日的怨恨，都抛在生活之外，特别是郭小燕，在内心总有一种歉疚和负罪感。 “不怪你，是我有错在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杨德荣的宽容使郭小燕更加无地自容。 “什么也别说了，我们现在是数天过日子。” 杨德荣的真诚使郭小燕感激涕零。 郭小燕与杨德荣，他们彼此都在呵护重新在一起的每一天。 走进婚姻的围城，郭小燕曾因年轻而不知道珍惜。冲出围城，而又重新走进围城，郭小燕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北海白塔下，京都大学威名湖畔，在夕阳西下之时，曾多次留下杨德荣与郭小燕挽臂同行的身影。 每次在军事博物馆武器陈列柜前徜徉，杨德荣总会情不自禁的出示自己的离休证件，期望工作人员能让他抚mo一下，那些为共和国出力流汗的“活计们”。虽然他知道，所有这些都是不可能，因为陈列柜中的武器，都经过特殊处理，人为的接触，会使它们氧化。但杨德荣真的希望工作人员能够通融。 也许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武器对一个战士来说有多重要！它是生命的保护神，是置敌人与死地的法宝，！ 每次参观军事博物馆回家后，杨德荣总会几天情绪激动！以至于后来，郭小燕说什么也不让杨德荣去军事博物馆参观，为此老两口没少闹别扭.当然，此时的别扭却是另一种涵义，那就是爱！ 在中国，在和平年代，战争的概念，离现代年轻人渐行渐远！ 在中国，在共和国缔造者的心中，也许战争的概念，会永远镌刻在他们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