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好时光 ④
老街的前半段都是商铺，屋子全是些被拆除重建的楼房，与后半段的古旧建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时隽和明媚边走边浏览沿途，而他们的出现非常的格格不入，也理所当然成为了路人侧目观望的焦点。 好在两人都习惯了受人注目的状态，随意而自在的边走边聊着天。 其实是时隽在对明媚作科普。 时隽将他拍戏期间听到的一些事，讲给明媚听。 “我们拍戏的时候，接触过这里的一位姓高的副镇长，听他说，这条老街始建于明朝，兴盛于清朝，因为依水而建，旧时也算繁华。只是早些年人们没有保护文物建筑的意识，好多老房子都被拆除重建了，如今街上的古旧建筑已经所剩无几。” 明媚点点头，难怪他们一路走过来看到了这么多楼房，她还在想，这种环境为何也能被称为老街？原来是老房子都已经被拆掉了。 “高镇长说，近几年镇子才开始了文物建筑的保护工作，只可惜已经晚了，老街上目前真正保存完好的老宅，也只剩一处。”时隽有点遗憾的说。 “其实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老街，区别就在于保护的是否完好。保存完好的，可以发展成景区，可是看这里，恐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明媚站在商业的角度，觉得有点可惜了。 明媚和时隽聊着天，分神打量着四周的商铺，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你看那里有家茶叶店，招牌上写的是溢彩镇特产名茶小兰花，想不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镇，竟然还有自己的茶叶品牌？” “这个兰花茶，名气肯定不及真正的几大名茶，不过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我之前买了尝过，味道确实不错。”讲到这个，时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有个事情我正好想和你说一声。之前和那位高镇长聊天，他说茶叶是溢彩镇居民比较重要的一个收入来源，这两年镇上一直在尝试让茶叶种植形成更具规模的产业，也一直在寻找更多的投资。只可惜镇子小而不起眼，所以几乎引不来投资……” 时隽的话只说了一半，明媚就已经猜出了大致结果。 “所以，你这个误打误撞来到镇上的外来人士，被他们抓住当突破对象了？” 时隽笑看她一眼：“明总不愧是生意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明媚看了看他，了然道：“看样子，你已经被公关成功，是吗？” 时隽诚实道：“其实我本来打算捐款的。就当做捐助一个公益项目，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高镇长没同意，他说能否取得收益暂且不论，但是以投资的方式加入，对双方都是更理智和稳妥的选择。” 听时隽这样一说，明媚开始觉得这位高镇长有点意思。 “回头要是方便，你介绍我认识一下这位高镇长。” 时隽有点不解：“怎么了？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明媚摇头一笑，说道：“你误会了。我是因为想起来，明达集团正好也在弄一个乡村投资的项目。如果高镇长需要，我可以让项目组关注一下这边的情况。” 时隽看着她，心里有一些情绪在悄悄滋长。有些欣赏，有些骄傲，他又一次重新审视了她。 大多数时候，他所见识到的明媚，只是一个寻常而生活化的人。其实他并未见识过她工作中的样子，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她是专业且强大的。就像眼前这件事，他能做到的，仅是一部分金钱的投资，可她能够做到的，却是通过大集团专业性的操作，将镇子的产业当做一个项目来推进，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帮助。 “怎么了？”明媚见他不说话，难免问一句。 时隽扬了扬眉梢，故作感慨的说道：“唉，我难得才找到一个投资机会，想不到明总还要来抢生意。” 明媚连忙道：“你投你的资，我还准备私人资金投一点呢，公司那边是公司行为，和我们并不冲突。”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种项目的投资，风险性很大，未知性也很多。溢彩镇并不出名，想靠发展茶叶种植来赚钱，可能三五年都未见得有成效。只不过他们的投资并不是奔着收益去的，最多不过是，当做捐款捐了。 虽然彼此嘴上都说着投资挣钱，可是他们都清楚对方心里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行吧，那我就指着明总带我发财了。”时隽故意讲得一本正经。 明媚将胸脯一拍，大言不惭的回道：“挣钱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 这会也是忘了，她的公司到底是谁在坐镇，谁负责挣钱的。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银器店。 其实这间店铺，都不能算作真正的店铺，门口甚至连个广告招牌都没有。只有一个老旧的玻璃货柜，摆在了屋子的门口，里面摆了一些银器首饰。与其说是商店，倒不如说是一个家庭小作坊。 货柜后面的操作台旁，一位60多岁的老人正带着老花镜坐在太阳底下，手上是正在打磨的一件手镯半成品。老人忙得专注而认真，以至于有人来了，他都没注意到。 明媚和时隽也没有马上打扰老人，只先对着货柜里的东西打量起来。 这种纯手工的东西，做起来费功夫，所以柜子里摆放的物件并不多，也就几只镯子，几副耳环，还有一套银制餐具。 明媚眼睛放光，回过头小声对时隽说：“怎么办，我都想买了！” 和流水线机器制作的东西相比，纯手工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花纹可能不是那么精细，形状也不是完全的方圆规整，但是透露着一种古朴的气质。 时隽笑了起来，宠溺道：“那就都买，我买了送你当礼物。” 操作台旁的老人此时听到了动静，抬头看了过来。见是生意上门，就起了身走过来，用方言招呼道：“你们是要买首饰，还是打首饰？” 明媚没太听懂他的话，只好将沟通的重任寄望在时隽身上。 时隽也还算争气，凭借着在这里拍了半个月戏的经验，勉强能听懂个大概意思。 “我们想买这些首饰。”他对老人指了指柜台里的东西。 老人虽然听懂了，却是以为听错了，又问了句：“是要买哪一件？” 时隽比划了一下：“全部。” 老人反应过来之后，产生了狐疑之色。他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看的出来他们是外地人，可能是来旅游，可能是镇子上谁家大城市来串门的亲戚。只是哪有人连价都不问，上来就说全买走的？怕不是在开玩笑的。 老人打开了柜子的锁扣，取出了当中的一只手镯，递给明媚，只说道：“姑娘，这个适合你，你要是喜欢，买这个正好带。” 明媚接过，仔细打量了一下镯子上的花纹，上面刻着一只龙和一只凤。 “龙凤呈祥，很适合你们俩。”老人憨厚一笑，皱纹密布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明媚一时有些无措，寻常见惯了各种营销手段的推销，哪里见过这样质朴的销售方式。她对老人和气一笑，说道：“爷爷，我全部都买了，要送人，我家里人多。” 时隽见老人还有些迟疑，就开玩笑道：“爷爷，你卖给我们吧。我家这位，喜欢的东西要是没买到，回头会郁闷的睡不着觉，到时候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老人见他们态度认真，这才确定是真的，笑了起来，说道：“行，那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买完首饰，和老人告了别，两人继续往前逛。 走了一段路之后，明媚对时隽说：“你发现没有，那个爷爷应该就他一个人住。” 时隽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屋子的墙上挂着老太太的遗像，老伴已经去世了。另一个大相框里摆的都是子女和小孩的照片，可是家里的摆设却看不出有许多人居住的痕迹。毛巾架上只挂了一条毛巾，鞋架上也没有几双鞋子。” 时隽颇为诧异。 “你怎么会看得这么仔细？”实在不像她平时的行事作风。 明媚的话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那个爷爷家里，处处透露着孤单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老实说，我对那种氛围还挺敏感的。我看着他，当时心里想的是，人啊，要是没有伴，真的很孤单，尤其是老了的时候。” 现在想想，小时候父母缺席的陪伴，原来已经潜移默化的长进了她的性格里，那种孤独感，是如今再多富足生活也弥补不了的。 时隽沉默着，忽然伸手牵住了她。 明媚抬头看他，笑了笑，有点尴尬。她可不想让他觉得，她这个人很矫情。明明过得够幸福了，还无病呻吟的想些有的没的，是会被鄙视的吧？ 时隽却看透了她的那点小情绪，温声说了句：“以后有我做你的伴。” 虽然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可是这一刻对明媚来说，却像是心里的云层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有一束阳光暖暖的照了进来。 时隽，就是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