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谈条件
长安，太子东宫。 一张茶桌，李贤和上官婉儿面对面而坐。 “这条没问题，武承嗣和武攸宁都死了，武三思和武懿宗废物一个，武攸绪当道士去了，武氏家族就是一群土鸡瓦狗，赦免他们没问题，怎么说也是太后的娘家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贤一边煮茶一边回答上官婉儿的提议。 “武氏族人的确不足为惧，只是，你这太后称呼要是被圣人听到，绝对要吐血三升！” 上官婉儿落落大方地坐着对饮，时而含情脉脉地看着爱郎，时而浅言轻笑，只是言语中的态度，没有这个时代应有的恭谨，反而更像是后世的态度。 这也是跟李贤独处，上官婉儿才会以这般态度，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她就不是这个表现了。 上官婉儿的姿态拿捏得非常到位。 李贤很喜欢跟上官婉儿相处。 这种处于平等地位的相处非常舒服，在前世不觉得，来到这个世界身边有这样的一个红颜知己，殊为难得。 “圣人说不跟你见面，以后就住在洛阳上阳宫！” 上官婉儿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李贤摇头道：“这个就算我同意，群臣也不会同意的，为了日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太后还是迁来长安为好。 太后要是不喜欢现在的两宫，还可以兴建新的宫殿嘛，甚至出长安城都是可以的，只要不离开长安十里，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对于武则天这样的女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远在洛阳闹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不惧也是一件麻烦不是？ 还将给洛阳的地方官带去麻烦，还会祸害到很多人，得了，还是在长安好好待着吧！ 苦就苦自己一点了。 “这个条件再放宽一点。”上官婉儿据理力争，这时候，她可是圣人的全权代表，要为圣人争取权限。 “你还想要什么条件？”李贤看着这个女人的认真模样，脸上露出了笑容。 “至少，总得出出游外出散散心什么的吧。你想啊，圣人一下子被你从云端之上拉回尘土，在无所事事的情况下，会闲出毛病来的。” 看到李贤的笑容，上官婉儿坚定了自己的定位。 上官婉儿的话也不无道理，搞生搞死几十年，一下子被赋闲在家，难免会不适应，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条件已经很宽容了，如果换做别人，那有这样的好事，能舒心地囚禁在高墙里苟活，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你去问问前任李贤，问问李显，过得是什么日子就知道了。 上官婉儿浅笑眉开，说道：“知道你宽容，也知道你曾经受过囚禁的苦，圣人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娘，你既然有绝对的自信，再宽容宽容！” “就现在的条件，群臣肯定有很大的意见！”李贤醒悟过来，问道：“婉儿，你有什么意见？” “这件事，你可以丢给你媳妇，或者太平！”上官婉儿狡黠一笑，这是祸水东引，堂堂正正的阳谋。 “好狡诈！”李贤乐道：“好计策，我喜欢！” 将老娘交给武诗情和太平公主去应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武诗情是皇后，这点是公认的，就连上官婉儿都没有一点意见，也只能去争取贵妃的位子。 一个太后一个皇后，婆媳关系总是要面对和处理的，以后护着点媳妇就是了。 至于太平，作为好妹妹，为好二哥分担照顾老娘的压力，这也是应该的嘛。 老娘提出的条件，基本上李贤都没问题，就是在尺度上要么有所收紧，要么放宽松一些。 “最后一个条件！”上官婉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 李贤笑道：“看你这便秘的表情，这个条件一定很有趣！” 上官婉儿嗔道：“你才便秘呢！”接着她也笑道：“圣人想要先登基，过一下帝王的瘾，好成为前无古人的女帝，而后再传位给你！” 这个问题，李贤和魏元忠等人早已经料到，也对此商议过了。 “老娘这是昏了头了，这时候要是还搞禅位登基这一套，除了惹人笑柄外，没有一丝用处。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大家就等于是撕破脸皮了！” 如今，李旦这个皇帝已经被天下人认定是武后擅自立下的伪帝，不具备法理性，这几年都是武后代先帝治理天下。 此举，也是为了让武后有个体面的台阶下。 如果武后要搞登基这一套，结果只有两个。 一个是武后想要造成既定事实，那么李贤就是篡位，后果就是之前谈的条件全部作废，李贤进攻洛阳。 另一个是武后的所为被认定是一个笑料，受到天下人的嘲讽，被后世所嘲笑。 “这个条件嘛，的确是昏招，可你也要理解，圣人为了登基称帝，花费了多少心血谋划了多少年了，有这份执念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这个条件就不说了，老娘冷静下来会想明白的！”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问道：“你打算在哪里登基，长安还是洛阳？” “肯定是长安，这点毋庸置疑！” “那你不如不理会神都方面，直接对外宣布选定良辰吉日，筹备在长安登基事宜，如此一来，神都的文武群臣就会纷至沓来，也能更好地瓦解圣人的力量和仅有的自信心！” 条件谈完，上官婉儿摇身一变，为自家爱郎出谋划策。 “好主意！”李贤赞道：“婉儿，你这招釜底抽薪，当真十分了得，要是老娘知道你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绝对要吐血三升。” “嘻嘻，谁让人家是你的人呢！” …… 北庭，庭州，金满城！ 大都护府。 “大都护，朱邪金山来了！” “哦，带了多少人？” “十名亲卫！” “哦，这倒是体现出了诚心，走，我亲自出城迎接！” 朱邪金山在伊吾见过李贤回到沙陀州，协助唐军将葛逻禄人逼走后，就在整顿兵马拉扯唐军大旗收编诸胡部落。 一个冬季，着实让朱邪金山的实力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龟兹的吐蕃人动了，北庭的唐军也动了，就在朱邪金山决定按兵不动，待唐军吃紧最好是跟吐蕃人两败俱伤的时候，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 到那时候，吐蕃人败亡退走，唐军在西域又受到重创，以朱邪金山对大唐那老娘们的了解，五年之内都不可能再派援军了。 那么，大唐在西域只能仰仗他了。 朱邪金山就可以扯着大唐的旗号在西域大肆扩张，五年，他只要五年时间，就有十足的把握将西域掌握在手中。 等那老娘们再派军来到西域，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朱邪金山羽翼已丰，足以跟唐军在西域掰手腕了。 雍王虽然厉害，也十分的英明神武，可他只是一个皇子，在那老娘们的手里，能不能最终出头还说不定。 只要是那老娘们做主，朱邪金山深信，在他的谋划下，西域一定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待将西域彻底掌控在手中，大唐若是强盛就当孙子，若是大唐内乱有机可乘，也不妨去试试运气。 朱邪金山的算盘打得是劈啪作响。 当李贤回中原去争夺帝位的消息传到朱邪金山的耳中，开始的时候是惊慌的，因为他还没扩张到一定的实力。 如果唐军这时候溃败或者退走，那别说是吐蕃人了，以现在沙陀人的实力，就是葛逻禄人都打不过。 朱邪金山也知道，不说别人，就一个谋落伊德就不会放过他。 这下坏了，唐军可千万不能撤走。 朱邪金山连忙派出各路亲信暗中前往金满、高昌、伊吾和河西，密切打探唐军的动态，同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就在朱邪金山天天跪拜长生天祈求西域唐军不要撤走的时候，派往河西的亲信送来了惊人的消息。 雍王李贤大获全胜，登基称帝几乎没有悬念。 朱邪金山的一颗心就落回到了原处！ 西域的唐军不但没有一兵一卒退去，反而志气高昂，这让朱邪金山更是惊喜交加。 喜的是唐军如此士气，又有雍王的全力支持，那么打败吐蕃人完全没有悬念，沙陀人的安危就没有问题了。 惊的是李贤成为大唐的帝王，那么以他的雄才伟略，西域就是大唐的囊中之物，朱邪金山要是还想图谋，恐怕落不了好。 辛苦谋划落空，这不是朱邪金山想要的。 投靠吐蕃人对唐军反戈一击？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就被朱邪金山给驱赶出脑海。 朱邪金山是去过长安留学的人，深切地知道大唐的强盛、唐军的强大。 现在聚集在西域的唐军就非常精锐，即使是集合西域诸胡也不一定能干得过。 即使灭了现在西域的这些唐军，以大唐的底蕴，以李贤的手段，随时都能再派来几万几十万的大军。 到那时，真的就全完了。 罢了，既然抢不过，那就当个忠心的小弟，成为西域小霸王吧！ 朱邪金山主意拿定就再无迟疑，率领一队亲卫进入庭州，甚至在距离金满城十里的地方，留下大队亲卫只带十人前往金满城，求见唐军在西域的最高长官。 …… 神都城里风云诡异。 事情演变到了现在，已经不关中低层官吏和百姓的事，神都的基本秩序已经恢复，城门全部打开，人员可以如往常那样进出。 只是警备比往常要严密一些。 百姓和中低官吏可以自由进出，但高层皇室公侯和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却是不允许出城的。 中低官吏和百姓的家就在神都，既然局势已经不会危及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么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大部分人是不会离开家的。 但是有门路和有亲友可投靠的人，还是会选择离开神都，毕竟神都还是有些凶险的。 禁军们更是担忧，万一有变，他们可就是炮灰了。 以前投靠武氏的官员禁军将领，更是惧怕！ 于是，一波波离开神都的人潮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对于离城潮，高层们都是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某处！ 两个少年正在对弈！ 一个少年举着白棋半天落不下棋盘，叹道：“百里二郎，下围棋我是真的不如你！” 百里弘毅毫不客气地笑着道：“说得你好像什么棋能赢得过我！” “来，下象棋，我就不信了！” “说得你好像下象棋就能胜得过我似的！”百里弘毅再次一笑，表示很轻蔑。 “切，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招数，就不信赢不了你！”李曜对此很不服气，将围棋棋盘一翻就变成了象棋棋盘，边上的人递上了象棋。 二人摆好象棋。 “炮打马！” 李曜拿起炮，就打了对方的马。 百里弘毅拿起车，碾压死炮。 “炮打马！” 李曜又拿起另一边的炮，打了对方的马。 “这是什么昏招？” 李曜得意地道：“你的连环马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如先干掉你的马，这样我的赢面剧增！” “切，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昏招，连环马只是一种走法，对付你，两个过河卒子就能拱得你大败亏输。” “切，走着瞧！” 没过多久！ 百里弘毅将卒子往前一推，轻笑道：：“拱卒，将军，收工！” “唉，看来下棋的确是要讲究天赋！”李曜将棋子一扒拉，气道：“不下了，唉，这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边上伺候李曜的贴身小太监王进忠说道：“三郎，如今王爷登基已经是势不可挡，只要再忍耐几天，到时天下之大，三郎自可尽情驰骋！” “不错，大有长进嘛！”百里弘毅夸赞了一句这个非常勤奋好学的小太监，也宽慰道：“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三郎当忍下性子，不如我们来玩跳棋。” “跳棋，什么跳棋？”李曜很好奇！ “怎么，你不知道？”百里弘毅也感到很疑惑，问道：“这跳棋在郡主她们之中可是很流行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快来教我下！” …… 上官婉儿进入神都，成为全城瞩目的焦点。 谁都知道，上官婉儿前往神都的用意。 无数目光注视着马车驶入上阳宫，猜测纷纭。 “你们说，圣人会跟雍王谈什么条件？” “以现在的局面，圣人还能有什么条件，无非就是多争取一些利益和保障，好安安生生地当个皇太后。” “还有就是保住武氏族人了，除了这些，貌似当了皇太后的圣人也没什么需要的了。” “就是，在深宫之中安安生生地当皇太后，其他还能有什么条件可谈？” 绝大部分人都想不明白，都大势已去了，圣人还有什么好谈的？ 好好的前往长安当皇太后，神都也就恢复成洛阳得到彻底解锁，皆大欢喜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