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让向前害怕的女人

    丽亚娜先行离开了；地狱边境打开的空间裂缝，只有地狱边境的领主才能最快速度修复。在修复裂缝之前，阻拦企图借道的魔鬼们就成了向前，以及刚刚上任的审判长科尔森的责任。

    他们不得不分头行事。

    不过，表示将继续为地球而战的科尔森遇到了一个难题。

    “锡安先生，地狱有适合我使用的武器吗？”特工先生挠了挠头，幸好，灵体状态下他不需要再担心发际线的问题。

    向前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科尔森掰着手指头数：“我接受过全面的轻武器训练，半自动、全自动的步枪，手枪最好是容弹量比较大的。需要重火力的时候我还会操作单兵火箭筒；最熟悉的是标枪，当然更简单的RPG也行……”

    向前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自己意识到不对，主动停了下来。

    “科尔森先生，我觉得在上战场之前，首先你要转变自己的观念。”向前说，“你要时刻记住，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科尔森：“……”

    “死人并不需要活人的武器，你的女王陛下已经给了你最好的。”

    “你是说，那些用于审判亡魂的权限？”科尔森不解。

    向前说：“那是与地狱一同诞生的死亡力量，也是地狱最本源、最强大的力量。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给你偷窥亡魂隐私的。”

    科尔森一脸茫然，等着向前解释。

    向前却先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生命力吗？”

    科尔森冥思苦想，半天得不出答案：“我以为自己知道，但是，答案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它可以是人的身体活力，也可以来自一个人的信念，甚至可以用来形容非生命体的组织、团体、自然现象。”

    “是的，生命力并没有一个明确界定的涵义；它同时兼具形而上和形而下的特质，是物质与意识、肉体与心灵共同塑造的产物。人类并不能用一个单一概念来形容它，更不能把握它。”

    “你说人类不能，难道说死人……我是说，在地狱可以？”

    向前失笑：“不，恰恰相反，地狱里完全没有所谓生命力这种东西。虽然这里存在许许多多的类智慧生物，但是支撑他们的并不是生命力，而是死亡力量——某种程度上与生命力截然相反的存在。”

    “死亡力量，它在哪儿？”

    “无处不在，遍布于地狱每一个角落，蕴含在哪怕最小的一颗沙砾之中。”向前说，“而且和生命力的特质相反，死亡力量是一种有着明确单一概念的存在；它有质无形，虽然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是可以用心灵去感应。”

    科尔森闭上眼睛，作势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之后……他感觉自己要被憋死了。

    看着狼狈不堪喘着大气的特工先生，向前一脸无语地翻着白眼。

    “你在喘什么气啊，特工先生？难道你以为灵体状态下你还有呼吸道和肺部器官吗？”向前的目光完全是在看一个傻子，“还要，你闭上眼睛干什么？如果尼克·弗瑞动作快一点的话，你的视网膜和眼球这会儿估计已经被火化了。”

    科尔森如遭雷击，呆在了原地。他仔细审视着自己，骇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所谓“呼吸”的需求。刚刚那一下深吸完全是生前的本能在作祟，其实他的灵体完全没有呼吸的动作。

    “科尔森，从现在开始，你要忘记生前的一切本能。忘记肉身的力量，忘记眼睛的视觉，忘记耳朵的听觉，还有其他带来触觉、嗅觉和味觉的一切感官。你会发现，灵体状态下的自己，一切感官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向前如催眠般呢喃，缓缓朝科尔森的灵体中心伸指一点。

    一股细微而特殊的魔力从指尖荡开，如声波般朝灵体全身上下扩散出去。科尔森的灵体剧烈震颤起来，仿佛一锅沸腾的热水。

    这是卡玛泰姬一门独特的魔法技巧。这种方法通过激荡心灵与灵魂，从而帮助他人开启灵识，用最快的速度去认识非物质世界的真实模样。

    世俗界对这种方式有很多种称谓，比如“开天眼”、“度化”、“灵觉”、“灵视”等等。当然，这些称谓更多时候成为江湖骗子用来骗人的话术。

    不过，卡玛泰姬基本不会对自己的弟子使用这种方法；因为它有着致命的缺陷。

    众所周知，魔法植根于灵魂；有魔法潜力的人都能感知到非物质世界，但是不同的人对非物质世界——特别是对自身灵魂的认知有着很大的不同。有时候，这种认知差异会大到互相矛盾、排斥的程度。

    如果依靠外力来打开感知之门，那么这股外力就会在受力者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如果印记中对灵魂与非物质世界的认知与受力者本人的认知存在差异，必然会造成魔法层面的排斥反应。

    轻者让受力者的魔法之路举步维艰，难以寸进；重者引发魔法的反噬，让受力者的心灵变成两种认知的角力场，彻底撕碎受力者的灵魂与心灵。

    所以，卡玛泰姬会严格要求弟子，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感知非物质世界，以此跨过魔法之路的第一道门槛。

    不过，这个方法用在科尔森身上就不存在什么后患了。

    一来，科尔森完全没有魔法天赋；用向前投资过的、近年来很火的一部魔幻电影的说法，这位特工先生是个纯种麻瓜。他从来就不可能依靠自己打开感知之门。

    二来，科尔森身上的死亡力量并不属于自己，而是丽亚娜赐予的；科尔森不需要了解力量的本质，只要打开了感知之门，能感知并学会使用就行。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卡玛泰姬法师们就像是从头开始学习芯片、学习硬件架构、然后有朝一日从生产最基础元件开始，DIY出一台独属于自己风格的组装电脑。

    科尔森则是电脑小白，只要学会开关机和操作鼠标、键盘，最多知道一下基础性能就行了——就是那种进了电脑店注定挨宰的家伙。

    扯远了……

    说回科尔森，当灵体上的震颤逐渐平息，他发现自己看到的世界又一次变得不同了。

    荒芜的土地不再是黄、黑、红三种单调颜色的交错，而是多出了一层更加单调、更加枯寂的灰白色雾气，

    雾气弥漫在地表，丝丝缕缕地向上升腾，离地不超过一尺就会消散不见踪影。但是如果有亡魂或者原生生物经过时，灰白色的雾气就会附着在他们身上。一开始并不明显，但时间一久，沾染的雾气越多，这些亡魂与原生生物就会越来越靠拢灰白的颜色。

    “这些就是死亡力量？”

    “对；也叫死亡气息。”向前说，“试试看，死亡力量对所有亡魂和地狱原生生物都能起作用。一念可存，一念可灭。”

    科尔森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奔跑而过的一只原生生物。

    一念之间，那只生物腾空而起，瞬间膨胀起来。原本只有一只成年萨摩耶大小，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拥有成年水牛体型的——萨摩耶。

    科尔森犹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不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他稍稍平复一番心情，再次动念，膨胀的萨摩耶又变回了正常萨摩耶。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萨摩耶”顺着科尔森的想法轻快地小跑过来，围着他脚边转圈；时不时抬起“嘲讽脸”冲“人”傻笑。

    然后科尔森的意念中稍稍一松手，“萨摩耶”三窜两窜就没影了。

    “这真的是萨摩耶？”

    “NO！”向前摇了摇头，“会被死亡力量影响和操控，它绝对是地狱原生生物。”

    “呃……挺可爱的。”

    向前颇有些无奈：“地狱原生生物具体长成什么模样，会受到领主意志的影响。我记得前任领主统治的时候，这里的生物造型基本符合了人类对地狱的想象。后来换成了丽亚娜……”

    科尔森恍然大悟：“我明白，女孩子嘛，可以理解。”

    “我觉得，你并不能完全理解。”向前说，“女人具有与生俱来的强大控制欲，总想随心所欲地照着自己的心意来装点周围的一切。小时候她们给芭比娃娃穿衣打扮，长大了给自己的姐妹闺蜜推荐衣服、化妆品；等到当了母亲就更可怕了，她们的孩子就是活的芭比娃娃。”

    科尔森强忍着笑：“很难想象这种话会出自一个花花公子之口。要不是知道锡安先生的过往经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对女人充满恐惧的人。”

    “正因为是花花公子，我才会了解并感到恐惧。”向前心有余悸，“你并不知道，一个能随心所欲装点一个世界的女人会有多可怕！”

    科尔森从未想过向前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笑着说：“我确实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告诉我？”

    “不用我说，你自己看。”向前示意科尔森抬头望天。

    天际乌云深处，一头浑身长满青黑色鳞甲、背生一排乌青倒刺的巨龙俯冲而下，朝他们飞来。巨龙所过之处，巨大的翅膀扇起狂风，地面上的生物望风而逃。

    在科尔森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巨龙一头朝地面撞下来，却在落地之后迅速缩小变形。等来到向前跟前的时候，巨龙已经消失不见，看到的是一匹通体雪白、鞍鞯鲜亮的骏马。

    “白马……骑士……公主，不……女王和白马王子？”科尔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特工职业修养有破灭的迹象；这种时候想忍住不笑确实挺难的。

    “给我变回巨龙的形象；立刻，马上！不然我绝对不会骑的。”向前指着白马的长脸严词以对，同时也为自己当初的某一次嘴贱感到无比的懊悔。

    曾经有一次与女王陛下裸裎相对的时候，丽亚娜说起小时候自己也幻想过，有个白马骑士会不畏艰险杀进城堡，把自己从贝拉斯科手中救出去。

    那会儿正是情到浓时，向前下意识就接了一句：“虽然晚了一些，但最终我不是来了吗？”

    然后，等女王陛下一觉醒来，穿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拖来地狱边境最强大的一只原生生物，当场改造成了白马……

    幸好，这东西最终还附带了巨龙形态；等白马不情不愿变回巨龙模样，向前认命般爬上了巨龙的背，手扶着倒刺对科尔森说：“我先走一步，其他地狱领地的客人应该快到了。”

    科尔森愕然：“那我呢？”

    他看看巨龙，感觉那后背挺宽的，别说两个人，二十个人都挤得下啊！

    “你随后带上军队一起过来。”

    “军队？我们还有军队？”

    “当然。女王陛下可不会让我们两个孤军作战。”

    科尔森感到难以置信：“你是说，丽……女王陛下……她除了送给你一匹白马，还组织了一支军队？”

    特工先生觉得，这有点偏离向前讲述的恋爱少女的形象。

    “军队是有军队，但不是她组织的，而是你组织的。”向前说，“丽亚娜会把地狱边境有战斗力的原生生物都召集过来——包括有智慧的和没有智慧的。但是要把他们组织成一支用于作战军队，就是你的工作了。”

    “WHAT？你让我在即将开战的时候，临时组织一支军队？”

    向前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你该不会以为丽亚娜一个小姑娘懂得军队的组织架构吧？瞧，他们来了。”

    科尔森顺着向前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数以万计——有可能更多——的生物奔驰而来。

    科尔森大惊失色：“我接受过指挥小分队突击的训练，也接受过多部门联合行动的指挥训练，但是哪怕人数最多的多部门联合行动，我指挥的人也没有超过两百人的。”

    特工先生指着远处的“狂潮”嚷道：“那里至少有两万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

    “不，事实上一共是二十万。这还是生活在城堡附近，能够最快速度召集过来的数字。”

    说到这儿，向前看着科尔森呆滞的目光也有些不忍心，温言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你熟练运用死亡力量，就能很方便操控这些生物。

    你应该往好处想一想，这或许是一支真正能具体指挥到每一个士兵的军队。找遍地球也没有第二支这么大规模、信息化程度还这么高部队了。”

    “作为指挥官，你将开创人类战争史的先河——虽然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