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起死回生
依许若语的要求，顾欣到了广场之后，果然是被众人当成了空气。 不管她吹得多么认真，多么卖力，可是来往的行人都没正眼瞧她一下，更没有人往她的罐头里投钱。 整个中午，她没能收获一分钱，安全像是在无人区里的单机表演一样。 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可怜之意。 就如许若语所说，像这种烂俗场景，看着的确不是个滋味。 特别是经过这么一番折磨后还要让目标无情地消失。 看着一个逐渐走向绝望，逐渐深陷于绝望，连挣扎都没有便消失在黑暗中，即使是对于“旁观者”而言，想必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做砍头的刽子手往往只需找一个壮汉就够了，而凌迟的行刑者，估计需要一个心理极为阴暗或是麻木的家伙。 许若语是清楚这种感受的，并且也讨厌着这种感受，她之所以出手这么凶狠凌厉，大概是想快点了结这段痛苦的经历吧？ 不管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对于顾欣。 不过，顾欣貌似并没有“领情”。 吹了一中午的笛子，到最后顾欣却发现罐头中除了她自己放进去的硬币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副情形之后，即使是顾欣，看来也不能一笑而过了。 但有意思的是，此时顾欣也不像是很伤心的样子，她皱着眉头，紧咬着嘴唇，看起来却是很苦恼，更像是在因为拿不定什么选择而纠结。 许若语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的数值虽然稍有下降，但总体上还是稳定在今早的水平。 这一现象让许若语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解。 而另一边的顾欣，却见她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把罐头里的零钱全部倒了出来，数了数之后，一把就捏在了手心，向着广场边的面包店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出来之后，手上正捧着个奶油面包，从轮廓上来看，比她上次买的还要大了那么一圈，而且样式也要高档了不少。 她之前脸上那副郁郁不乐的样子在此刻竟全都一扫而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满足。 不知为何，看着她在那边幸福地啃着面包的行为，再联想到她刚才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吹了两个小时的笛子，唐林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而许若语则只是脸色铁青地监测着手机上的数值――那数值又在上升了。 艾成看到许若语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他也知道事情大致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可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许若语听到艾成的问话后，竟有些慌张地将手机收了起来，故作淡定地说道：“好像还是没什么效果。” 但转瞬之后，她马上又提高了语调，接着说道：“不过，还有办法。” 许若语此时给人的感觉已经有点逞强的意思了。 可是当她再次向艾成给出方案后，这份勉强的感觉就完全被犀利所代替了。 “这次，麻烦您把顾欣对顾峰相关的记忆全部给修改掉，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把她关于我们的记忆也一并修改了。” 这次该轮到唐林脸色铁青了。 他事先可不知道原来消除记忆还能针对目标本人，这样做实际上是不行的吧？ 唐林想着艾成会像之前那样提出反对意见，可是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直接又打出了个“ok”的手势。 唐林抓狂，ok个鬼啊？这种情况下，不要笑得这么爽朗好不好？ 可是说归说，既然艾成明确表示此事行得通，那也就只好接受。 更何况，从逻辑上讲，确实也不能肯定说顾欣就不能被消除记忆。 总的来说，还是唐林自己先入为主了。 只见艾成也没磨蹭，立即就发了个短信回去。 其实唐林想了想之后，对此事还是有些疑惑的：“既然连目标本身的记忆都能消除，那为什么不干脆对她本人的心理状态进行修改？这样还来得快一点。” 艾成回答得倒也干脆：“没这技术啊。人的大脑可不简单，光这样记忆回路这一块儿最基础的数据就得要亿万次级的计算量，由此延伸的其余神经信息更是会成几何级的增长，你以为轻松啊？我们技术部每年都得累死一半的人。” “真的？累死一半的人，不会是夸张吧？” “当然是夸张了，废话。” 唐林无语。 此时另一边，在艾成的cao作之下，顾欣表面上看上去并无变化。 她还是一如既地在街上转了一圈之后，便往车站方向去了。 可是许若语手机上的数值却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好的变化。 虽然还勉强维持在四位数，不过已经称得上是岌岌可危了。 许若语这一次似乎是找准了突破口，她原本焦虑的神情，已逐渐放松了下去。 唐林则正好相反。 说实话，自从许若语给出消除顾欣的记忆这一方案之后，唐林就已经对此事失去了全部的掌控。 接下来事情会变成怎样，他可完全不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说，从许若语如此大张旗鼓地来应对这件事来看，唐林完全有理由来解释，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说做不到。 实习不合格的问题，应该是不存在了。 只是如果许若语成功了的话，反倒是唐林要开始思考，究竟要不要从事这份工作了。 本来当初史十七聘用唐林时，就有些连蒙带骗的感觉，唐林甚至还明显地表示过拒绝的态度。 原因无它，还是那句话――唐林讨厌的不是平凡，而是麻木。 光怪陆离和鲜活有趣虽然有一定联系，但这毕竟是两个概念，不如说，如果不是前者蕴涵着后者的可能性，唐林对稀奇古怪的事基本是没什么兴趣的。 如果替死神打工依旧是重复着那毫无变数的千篇一律，那这份工作，唐林觉得不要也罢。 甚至还不如直接让死神把自己的灵魂收走，下辈子投胎去个更有意思的世界。 你说什么？平平淡淡才是福？ 唐林要是知道说这话的不是个老年人，那他一定会对那个人投去鄙视的目光――大家都还年轻，你跟谁说平淡呢！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黄昏时分。 因为许若语的“损招”，顾欣在车站附近依旧是颗粒无收，光景好生惨淡！ 而且她记忆里已经不存在有顾峰这个人了，此时她要回哪儿去，这倒又成了一个问题。 话又说回来，目前顾欣这种无家可归的状态，估计也是在许若语计划之中的。 是考虑到暗示对顾欣无效，为了方便下手吧？ 不得不说，许若语此举还真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出所料，顾欣在收拾好东西之后，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径直回家，而是在街头徘徊游荡，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一般。 随着夜色的加深，路上的行人开始逐渐变少。同时，一并减少的还有许若语手机上的数字。 终于，四位数再次变为了三位数，死神的镰刀又一次架上了顾欣的颈项。 没有意外的话，等到顾欣因疲倦而在街头入眠时，便是她生命的终点。 但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意外肯定是有的。 顾欣确实看上去是有些走累了，便在街头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下了。 她并没有蜷缩着身体睡觉，而是在伸了个懒腰之后，竟又把她那身卖艺的行头给摆了出来。 许若语着实没有想到顾欣会突然作出如此举动，因此事先没有安排艾成额外在这个区域施加暗示。 等许若语反应过来时，顾欣的笛声已经传了出来。 此时街上行人并不多，可也正因为此，顾欣的笛声在这相对安静的夜晚则显得更加响亮。 而且唐林像四周望去，他发现这里竟然就是他们学校附近的大学城，过往的行人将近一半都是学校里的学生。 其中特别是女学生，对这种在坐在黑暗的角落独自演奏乐曲的小女孩最没抵抗力了。 特别是顾欣在此时摆出的那副倔强的小脸，不服气中又带着点怒意，透着一股别样的可爱。 唐林发现了，她离开车站不是为了找地方睡觉，而是专门冲着这个地方来的。 因为她脸上分明写着这么一句话：“我吹得这么好听，肯定有人喜欢的！” 事实上可能确实如此，许若语这边还没来得及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那边就已经有两三个人被顾欣的笛声所吸引，驻足停留了。 而在这个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波动率数值也因此又回到了安全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