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序曲
唐林做梦也没有料到,事情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又是一场胜利,但感觉是牺牲大于战果的一场胜利。 许若语家门口,走出来的正是刚才在屋内狠狠地“教训”了顿许若语的叶无辛。 与他同行的还有艾成,唐林则暂时还留在屋内――他暂时不想跟这个名为叶无辛的人走在一块儿。 尽管他刚才的行动算是彻彻底底地帮自己解决了个大难题,但是唐林始终觉得这让身上带着一股让人不适的压迫感。 就算唐林对许若语的事情只是了解了个大概,但无论如何叶无辛的话都说得有些过了。 对此持相同观点的,还有艾成。 他对一切现象和事物都还算是挺包容的,不过,对于有些不妥的事,他却还是会忍不住提醒两句。 “小叶子,你今天是不是被谁给惹到了?许丫头她虽然入职两年多了,但毕竟还是个刚过二十的小孩子,能这么活着已经不容易了。不是现在流行有句话,叫作人艰不拆嘛。” “论入行年龄,她甚至比我还早,我二十岁的时候,户头上已经挂着三个叛逃者的名字了。这点小事。”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是公司里那个谁经常说的来着?反正我想对于团队来讲,后面那个要更重要些吧。” 叶无辛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开始解释起来:“不过,不这样做这事情也办不下来。等会儿直接把她的提成打到我账户上就行,也不用全部,刚好凑上能救那个小女孩的份就行。” 艾成听他所言,有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目前有必要让那个小女孩活下来,她还有利用价值。但是我账上的余额还真是有些不够了。所以来这借点儿。” “啊,你就为了这个?找其它人不也一样嘛,至于故意跑过来揭人伤疤吗?” 叶无辛笑了笑,缓声答道:“顺便,也给那不成器的徒弟提个醒。都是带后生的人了,她还要在原地踏步多久?明明当初是最有希望的一个人……” 说着说着,叶无辛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叹息和神情。 而此时,艾成却冷笑一声,略到嘲讽地说道:“在达成目的的同时,顺便教徒弟做人。你这小子也算是恶劣了,但愿唐林不要师承你们这一派就好了。” “唐林啊……潜藏着名为‘理解’的神格,确实是求证那个真相的绝佳人选。只是,我倒是有些觉得,史老总看上他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一点。可以的话……不,还是算了。” 叶无辛欲言又止,像是在自言自语。 艾成对此有些不满:“你想用他来做什么事,我大概也是知道的。自打三年前开始,你脑海中就只想着那一件事了。这次恐怕也是在为此做准备?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照理说,那个男人跟你无怨无仇,除了工作上的原因,你还有什么非要杀死他的理由呢?况且,我并不觉得你是个热爱工作的人。” “无论自己做的事有没有意义,正不正确,可以不惜一切工本去追求的愉悦,这大概应该叫作兴趣,不是吗?老实说,是我对那个人的存在方式感到好奇。” 艾成眉毛一挑,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就为了这个?” 叶无辛冷笑一声:“所以说这才叫作兴趣。当然……还有些许的羡慕。” 说着,叶无辛又抬手看了看了表:“那么,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就这样。” 出了许若语所住的这片区域后,叶无辛仿佛是故意要走其它道路似的,匆匆两句话之后便和艾成分道扬镳了。 艾成那副老不正经,还稍微带着些坏坏孩子气的神情,此时却更加明显了。 只见他轻笑了两声,像是在感叹一般地说道:“人能活着,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了。” …… 当天深夜,月梦广场上的人出奇的少。因为今天刮大风的缘故,没多少人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 但是,在那张唐林和许若语坐过的那张长椅上,却有两个男人在这即将要引来雷暴的天气里,悠然地坐在那里。 就在广场上种植的法国梧桐下。 其中一人穿着一件几乎遮盖到了小腿的深蓝色外衣,头发像是用油膏过的一样,颇有上个世纪在上·海滩的味道。 而另一人着要随意得多,头发微长,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扣子扣得还有些低。 他的下装十分有特点,无论是衣服还是裤子,都像是在家里穿的一样,但是不知为何却又透着一股别样的正式。 给人的感觉仿佛是把全世界的没一处角落都当成了他家似的。 在这恶劣的天气里还这么若无其事地坐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本身就已经是一件相当怪异的事了。 但是那个蓝衣男子说的一句话,则彻底证明了他们的特殊:“朱元嘉(顾峰)的死,才短短一天,就已经被他们发现。而且,是在警·察之前,这可算是失策吧?吴涯。” 原来,这名穿着较为随便的男子就是叶无辛口中所提到的吴涯。 面对那名蓝衣男子所提出的问题,吴涯仿佛是没有听到。他的目光仿佛在盯着另外的时空,嘴里正哼着一首耳熟能详,却叫不出名字的曲子。在这大风中,这旋律被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节奏和声线。 那个蓝衣男子对于这份冷落,倒也不在意,反倒是对于吴涯正在做的事感到了一丝好奇:“这又是在哪里听到的?” 吴涯停止了哼歌:“前两天,就在这个广场,一个小孩子用笛子吹的。名字叫做《孤独的牧羊人》” 蓝衣男子若有所思:“小孩子……难道就是跟朱元嘉住一起,前两天被他赶出来的那个?” 吴涯依旧没有直接作出回答,他仿佛是在挑选问题一般。但他给人感觉是,即使嘴上没有没有作出回答,其他人也能清楚地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
吴涯盯着顾欣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略带随意地向着旁边的人说道:“那个小孩子,最近没有来了,多少有些遗憾。你觉得呢?” “我倒是没什么感想,反正这种街头的‘艺术家’一抓一大把,又没伴奏,在大街上音质又差。想听音乐的话,我更偏爱于直接从网络上下载。” 吴涯眼皮一合:“你也多找点更原始些的乐趣如何?” 蓝衣男子略微一愣:“嗯,怎么说?” “音乐这种东西不是一段旋律和一篇歌词就能完全表达的。归根到底,这段旋律的灵魂永远取决于演绎它的人……你认为与孤独这个概念相契合的旋律会是怎样的?” “总之,是低闷沉苦的吧。说起来,感觉跟你刚刚哼的曲调应该是截然相反的。” “对的,很奇怪吧?为何在孤独的引导下,会表现如此欢快清爽的曲调?从旋律来讲,这就是一首标题错误曲目,我啊,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欺骗我感知的东西。” 吴涯再次睁开了眼,又看向了顾欣曾经坐着的地方:“但是,当你看到那边那个孤独的演奏者时,一切就都明白了。用孤独在心里构建着一个偌大的王国,用笑意去取代悲伤。也正是在此时,才会发现,这首曲子所隐藏着的――那隐藏着眼泪的笑意与欢快。这份别样的感受不是由音调的快慢与高低就能传递的。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人类灵魂的光辉吗?” 蓝衣男子听得有些入神,随即却又淡然一笑:“我不知道,原来你是喜欢音乐的。” “不,讨厌。太过于灵魂化的东西,容易让人飘然世外。能被我切实触及到的东西,才更令人讨喜。” 突然之间,幽暗的天空闪过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突然其来的变化,看上去十分吓人。 蓝衣男子借着这一闪而过的光亮瞟向吴涯,却意外发现他抬头望向天空的脸上正挂着一抹水痕。 “你……” 正在此时,吴涯却异常平静地说道:“下雨了。现在,那没有过去的孤独演奏家,会在什么地方呢?在她背后的,又是谁呢?唐……宁,没听说过的。” 刚一说完,大雨便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声瞬间成了整个世界的主旋律。 蓝衣男子沉重地问道:“你说,这会是陷阱吗?我看着非常像――那个男人动的手脚。” 吴涯笑了笑:“哪怕是陷阱,我也是相信奇迹的。比如,今天我们会被雷劈中。” 蓝衣男子苦笑着站起身来:“抱歉,我只有一条命,就不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