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玉石俱焚（3）

    唐靖雨以天玄九式之变应付这剑阵，初时尚有滞碍，腾挪之间，或差之毫厘、或过犹不及，几次险象环生，仗着身法灵活，方才化险为夷，不过身上又添了几处划痕，万幸的是并未伤及筋骨。唐靖雨九式使完，心下已大定。这套天玄剑法，虽有九式，实则与身法步法配合，变幻可致无穷。这套剑法，唐靖雨虽得剑圣称许，却没有磨砺过，如今这剑阵恰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唐靖雨细细体察这剑法细微之处，每每心有所得，都忍不住放手一试，得意处甚或手舞足蹈，喜形于色。不仅五道纳闷，旁观之人均感莫名其妙，平乐老道千锤百炼的阵法居然成了唐靖雨练剑喂招的最佳场所，如果老道泉下有知，一定会气得活过来又死过去。

    五道将剑阵威力发挥至极致，这唐靖雨却像惊涛中的小舟，任凭风吹雨打，他却只在浪尖里飘摇而不沉没。宏生似乎已被激怒，他一声清啸，五道如同五只苍鹤，齐齐跃动，宽大的袍袖挥舞，长剑带起风雷之声，卷起漫天沙石，向唐靖雨劈头盖脸罩下。

    莫非飞沙走石、撒豆成兵，就是这般威势，不要说姚欢欢、束云等人、即便如绝顶高手束彦、烈火神君等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唐靖雨一声长啸，人已自漫天沙石中脱身而出，轻飘飘落至丈许外，沙尘散去，五道手持长剑，却是面如土色，神情沮丧已极。众人瞧得目瞪口呆，宏元一声不吭，一掌拍到身前石桌上，那石桌无声的向下滑去，显然这石亭之下另有天地。

    束彦娇喝道：“宏元！你待怎的？”

    宏元阴阴一笑，挟起束玉踏上那疾速下落的石桌，众人想要阻拦已是不及。这时宏光右手轻弹，一枚石子激射而出，宏元若有所觉，忙不迭侧身，正中其左臂之上。这枚石子暗蕴宏光的神功，威力极大，宏元“啊”的一声惨叫，束玉自他腋下滑落，跌到石桌之上，可惜那石桌滑落极快，瞬间只剩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束彦想也不想，一个鱼跃，轻盈的跳入黑魆魆的洞口。待到唐靖雨飞身跃落石亭，那石桌迅即升了上来，将洞口遮得严丝合缝。

    唐靖雨向那石桌一掌拍去，哪知那石桌纹丝未动。这时魔僧嚷道：“闪开，让我来！”说完举起硕大的铜钵，向那石桌砸去，一声巨响过后，石桌四分五裂，底下却未见洞开。这时宏光扯着唐靖雨一只衣袖，冲那几个愣怔的道士努了努嘴。唐靖雨忙即上前施礼道：“小子多有得罪，不过宏元此人罪大恶极，还请道长体察！”

    宏生叹了口气，揖手道：“小施主剑法通神，贫道没有甚么好说的，这条暗道，乃是观中先前即有，家师无意中察觉，宏元想必早有图谋，所以连观主都隐瞒不报。这个入口，逃生所用，里头机关锁死，只怕一时半会，难以开启，不如另寻出口进入！”

    束云跺脚道：“师兄你能否长话短说，出口却在哪里？”

    宏生摇头道：“这个贫道亦是不知！”

    束云大急，嗔道：“这和没说有甚么不同，真是的！”

    唐靖雨瞧向宏光，宏光略一沉吟，当先行去。唐靖雨冲岳兆坤吩咐道：“岳兄，你同孟开、罗虎、丁良，及其余弟子在这守着！”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唐靖雨匆匆向宏光追去，众人自也不甘落后，匆匆追了上去。南宫纶摇头低语道：“这个唐靖雨，一日不除，终是我天龙帮心腹大患！”

    南宫玉神情有些落寞，沉吟良久，方冷然道：“无论如何，宏元已是无用之人，他说过“大典”之后璧还“剑谱”和“心诀”，答应的事，即便死了也不能抵赖，走！咱们去他的寝宫搜上一搜！”

    宏光看似不疾不徐，实则脚下极快，如行云流水一般，到了围墙之下。再一个起落，翻身越过角门。唐靖雨心下一动，忙即追赶上来，问道：“道长，莫非这里会有一个出口？”

    宏元指了指对崖，然后又对崖虚划一道线，比划了过来。唐靖雨会意道：“那暗道既是逃生之用，又靠近此处角门。原先这有一道钢索直通对过，既可逃生，又可固守，这么说，出口一定就在此处！”

    宏光点头，目光逡巡四围。唐靖雨喃喃说道：“这处岩石嶙峋，且一目了然，不是……道长你来看那里！”唐靖雨手指一棵依着岩壁生长的柳树，这株杨柳怕不有数百年树龄，树干一人只怕都抱不过来。“这里生长的多是青松、翠柏、荆棘、野枣等，柳树只有这么一株，十分突兀。”唐靖雨说着走了过去，仔细打量，片刻心中已有计较。那杨柳树荫里有小一角青石露在外面，唐靖雨用长剑清理了一下积土，发觉这青石足足三尺见方。宏光径直过来，伸手插入青石边角，略一用力，青石翻开，果然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

    唐靖雨正欲下去，宏光摆手，手一指树下，然后手一横，径直腾身入洞。唐靖雨知宏光意思是让他警戒，他再想争执已是不及，只得横剑挺立树下，焦急的盯着那黑魆魆的洞口。

    没过多久，宏生即抱着束玉自洞中跃出，束云大喜，上前接过束玉，仔细检视了一下，只见束玉脸色苍白、嘴唇颤动，却说不话来。束云大急，唐靖雨忙道：“她身上xue道未解！”

    束云一连数掌，在束玉身上轻轻拍过，束玉挣扎着翻身下地，跪倒洞口，叫道：“大师姊！大师姊……”

    束云惶然道：“大师姊怎么啦？”

    束玉微微摇头，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束云瞧向宏光，宏光转过身去，束云疾步跃至洞口，宏生横身挡住，摇了摇头。

    栖云观观主死了，死得极为惨烈，长剑自腹部穿透，她却扼住了宏元的咽喉，至死都没有松手，几乎掰断了手指，才把她与宏元的尸身分开。束玉对这大师姊的死却绝口不提，只是躲在僻静的角落暗自垂泪。宏光在诸位道士百般央求之下，承继了观主之位。

    南宫玉自宏元居住的偏殿搜寻到了南宫世家嫡传的“扶风剑法”和“天龙心诀”，早早溜出观去了。唐靖雨将玄静之死告知了玄机道长，并将虬龙剑及《昆仑秘笈》转交于玄机，玄机又悲又喜，兀自抓住唐靖雨的手，久久不肯放下。

    宏光这位新晋观主将唐靖雨、老花子朱雀、怜花方丈、悟净大师和清云道长、玄机道长邀至宿处密“谈”了一夜，翌日大早，一众豪杰告辞出观。

    唐靖雨走在最后，同宏光执手惜别。宏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温和，情意殷殷。唐靖雨笑着微微躬身，辞道：“异日有暇，再来拜访道长，道长珍重！”

    唐靖雨转身向着山门行去，自二门处探出一个俏丽的身形，怔怔的望着这洒然而行的背影，禁不住幽幽一叹。又有一个窈窕的身形，过来爱怜的扶住她的秀肩。她即回身伏到她肩头，任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

    出得山门，唐靖雨忽然想起一事，疾走几步，至怜花方丈身前说道：“在下尚有一事请托大师！”

    怜花方丈笑道：“唐少有事但请吩咐，不须见外！”

    唐靖雨笑道：“日前结识一小兄弟，姓方名桐，常为贵寺挑送日常所需，还请方丈妥为照拂一二！”

    怜花当即询问了方桐相貌，笑道：“唐少瞧得入眼，品性自然良善，贫僧记下了！”自此以后，雷音寺买办之事，悉数交与方桐打理，方桐一家三口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且不提。但说唐靖雨谢过莲花方丈，然后与众人一一执手作别。

    唐靖雨同老花子朱雀、岳兆坤、程瑞敏及一众唐门弟子汇合，踏上了回归洛阳的旅程。

    （第四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