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闻修心骅父病危
骅幼慈见冯居士依然气定神闲的品着茶,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道:“今天真是神奇,我怎么感觉恍恍惚惚的跟做梦似的。方丈刚才给我开示的,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我是不是太笨了啊?” 冯居士对她和蔼地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表,却道:“晚了,你定酒店了吗?住哪里?”骅幼慈道:“定好了,普陀大酒店。” 冯居士站起身来道:“好,我也住那里,走吧,我们一起回去,边走边聊!”骅幼慈感激的站起来,心想太好了,这段夜路有人陪着,不然自己一个人还真不敢回去。 冯居士带领着骅幼慈熟门熟路的从普济寺西南的一个小角门走了出去。两人肩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此时月光如洗,池中的荷花在月光下摇曳生姿,越发的清秀美丽,那种美是动人魂魄的。 骅幼慈从未在这种情景下欣赏过荷花,不禁停下了脚步,站在桥面上,望着这片月光中的荷塘如痴如醉!冯居士也在一旁默然相伴。骅幼慈感叹道:“太美了,我这是到人间仙境了吗?” 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我不是做梦吧!”冯居士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我们本来都是在梦中。” 骅幼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竟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认真的说道:“你待会儿不会忽然消失不见了吧,仙人!你可别吓唬我啊!” 她此言一出,竟然把冯居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人之间却忽然亲近了许多。他回答道:“放心吧,消失前一定先把你送回酒店!”骅幼慈不由得也哈哈笑了起来,那种如梦幻般的虚无感渐渐的褪去,顿时感觉心里清明了许多。 两人趁着月光一路走一路聊。骅幼慈了解到冯居士是台湾人,已经学佛多年,目前是一家心灵培训中心的负责人。她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行业叫做“心灵培训机构”的。这令她顿时产生了无限的向往和兴趣。 两人一路行至酒店,却见骅幼慈仍然兴致勃勃的问东问西,两人站在酒店大堂内继续攀谈着。骅幼慈索性发出了邀请:“冯居士,如果不介意太晚的话我还想请教好些问题,不然请到我房间里坐坐,你看可以吗?” 冯居士道:“我们难得有这样的缘分相识,既然你这么有兴致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喽!”说着,两人便一起乘电梯来到了骅幼慈的房间。 骅幼慈让冯居士在小沙发上落座,自己拿了热水壶打算烧水泡茶。她一边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旅行茶具和茶叶,一边道:“我的茶自然是没办法与方丈的相比,可随便喝喝还是可以的,冯居士将就一下哦!” 冯居士笑道:“你这样的行家自然都是好茶,太谦虚了。”骅幼慈娴熟的泡上一壶普洱,冯居士赞道:“不错,也可以算上极品了,至少是百年以上的茶树!” 骅幼慈笑道:“可惜这水差了一些,平时我至少都是用农夫山泉来泡。”冯居士道:“哦,除了农夫山泉,莫非你也搜集晨露?”骅幼慈笑道:“大上海哪里有收集晨露的地方哟!而且我也真没有那个精神。不过我会时不时去一趟杭州,然后运两桶虎跑泉的水回来泡茶。那泡出来的茶才真的有滋味!” 冯居士笑道:“看来喝茶的人都有同样的癖好,以后可以结伴去杭州了!”骅幼慈似乎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也开心的笑了起来,道:“对了,你刚才说我们的心其实拥有无限的创造力,这个怎么理解?我一直以为‘心想事成’只是形容词而已!” 冯居士道:“‘心想事成’是通过我们修行可以达到的一种真实境界,那就需要我们的‘心’真的具备这种能力才行。就好比演奏家演奏乐器,歌唱家唱歌,画家画画一样,其实是可以通过训练我们的‘心’而达到那种境界的,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修行,修行其实也就是修心。心变了,我们的外在世界自然就变了。” 骅幼慈仔细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细细的思议和咀嚼着他话中的含义:“心变了,外在的世界就变了?可我们外在的世界不是客观存在的吗?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心变了而有所改变呢?那等于是说我们的外部世界是由我们的心创造出来的吗?” 冯居士赞许的点头道:“果然有慧根,是的,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方丈给你说心不随境转,境便可随心转。这个过程就是修心。金刚经中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既然世界如梦如幻,可随心而变依识而现,那么我们如果有能力转变自己的‘心识’的话,就有能力改变外部世界,那就可以心想事成喽!” 骅幼慈默默的想了一下,然后又猛的摇摇头,说道:“这太匪夷所思了,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唯心主义观点吗?”冯居士摇头道:“这是佛法的智慧。既不是唯心也不是唯物。不过,你可以暂且称之为唯识——意识的识!” 骅幼慈一手把玩着杯盏,另一手托着腮,一直在思量着今天这样一场奇妙的际遇带给自己的启示。冯居士自顾自的饮茶和闭目养神,两人之间并非一定要说些什么,有话题的时候很自然的交谈,没有话题的时候骅幼慈仿佛能感受到这种空白之间其实充斥了某种能量,让她感觉到很温暖也很安全。 面对着眼前这位刚认识的男士,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却是祁铭寓和Simon的身影。她感觉到此时此刻在她内心深处其实隐藏了某种很深的愤怒,而这愤怒分明就是指向那两个男人的。 当她渐渐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都惊呆了,因为她并不了解这种愤怒到底所谓何来,为何她会对这两个自己深爱和爱自己的男人如此的愤怒? 她唯一明白的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是因为遇见了方丈与冯居士,才让她如此分明而清晰的照见自己的内心深处!这个发现令她万分惊讶,因为在今夜之前,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切而深刻的发现过自己的“心”! 夜深露重,骅幼慈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凌晨4点了。她就这样与一个陌生男子几乎待了整夜,她看见冯居士仍然双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目打坐,也不想惊扰他,便自己和衣半靠半躺在床头,刚闭上眼睛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骅幼慈就这样酣睡了好几个小时,待醒来时,已经是上午10点了。冯居士早已不见了踪影。骅幼慈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看了看茶几上还摆着的两盏茶,这才相信昨夜发生的一切并非是“梦一场”。
她起身下床准备洗漱,忽然发现了放置在床头柜上的一张名片——冯立程(英文名:Michael)。上面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机构地址外,什么头衔和介绍都没有。再翻过来一看,背面是冯立程亲笔写的一句留言:“已回沪,有时间随时找我,冯。” 普陀山之旅令骅幼慈似乎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她好似突然发现了一个以前从未发现过的新世界,并对自己的这个新发现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从普陀山回来已经是骅幼慈“失踪”的第四天。 刚到上海一开机便接到了几十条短信和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她粗略的浏览了一下短信。几乎都是祁铭寓和Simon发来的。她漫不经心的阅读着这两个男人的短信,看完就删除了。翻着翻着忽然翻到了母亲张佑芬的未接来电短信提示。骅幼慈一看时间是两天前的下午打的,后面还跟了一条短信。她立刻给母亲回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嘟了两声便通了,只听见张佑芬在电话里急切的道:“喂,你终于打电话来了,这么多天都干嘛去了?” 骅幼慈一听到母亲那种质询的语调,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厌倦之感,嘟囔着道:“自然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才开机看到您的短信和电话,这不马上就给您打过来了吗?”张佑芬说:“那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吗?你再不回电话我就要来上海找你了!” 骅幼慈皱皱眉头,本想反驳两句,可还是忍住了。张佑芬见她没言语,便道:“你爸出事了!”骅幼慈一惊,赶忙问道:“什么?出什么事了?”张佑芬道:“是脑溢血,两天前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刚送进医院。” 骅幼慈感到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她紧张的问道:“那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张佑芬道:“已经做了开颅手术,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人还在昏迷当中,什么时候能出来还不知道。” 听到这里,骅幼慈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哽咽着道:“我马上去订机票,明天就回来。”挂掉电话,骅幼慈立马打电话订了明天最早一班飞机回老家。订好机票后,她拨通了徐曼卿的电话,让她下班后来自己的公寓一趟。 骅幼慈一到家便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然后开始整理行李。她心情沉重的回忆起这几日普陀山之行,懊恼自己为何关机。如果父亲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上,那岂非终身之憾? 她回忆起父亲这磨难的一生,又忍不住泪流满面,内心充满了对父亲的愧疚。想到自己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么多年也未曾在父母膝下好好的承欢尽孝,内心深处的悲慽与羞愧深深的交织在一起,真真尝尽了那痛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