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螟蛉双双伴凤飞
“灵玥欲筹钱建南城！无需州府分文！”关凤此言一出，不仅赵累脑袋上再多冒出几个问号，连身后靠着的晴儿也是一哆嗦。这可不是小钱，即使你关将军府加上你爹君侯府有这个财力，也没见过这么败家的，这关三小姐图的个啥？好玩吗？ “若如此，当是荆州之福。然此举，所涉之人、财、粮，均耗用甚巨，莫不是灵玥有何良策？”问完赵累自己都觉得可笑，有什么“良策”可让地上平白长出一大堆房子来？ “也没想好，就是要筹划详细，比如修建规模、街道布局，排水系统，配套设施，呃……，这些要先行勘验计划。至于所涉钱粮，灵玥自会筹备。还有，那些无主之地，灵玥亦要一并修建。”一大堆古怪词语弄得赵累迷糊，少不得细问了几下，关凤一一解释，好一会儿后，赵累只觉得面前是个稀奇古怪但又不失可爱的妖孽。 “既有钱粮，建此地倒是少了许多掣肘。嗯……其建成之后，原迁之民之居所，乃战时所征，当按数归还，可收其一文；其余无主之地，灵玥可尽数修筑，荆州府衙亦不取一文，当是为偿灵玥资百姓所出；适才灵玥言及配修之集市、临街商铺，其税收当由州府纳取，否则与法不容。”在不知道关凤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前，赵累也只把丑话说前面。 条件好优厚啊！关凤觉得自己捡了个宝，赶紧应下：“自是依别驾所言，我没意见。呃……只是灵玥府中贤才不多，要借助荆州府人力，派一些如同伊别驾手下一般的工曹官吏……”关凤得寸进尺，想再讨得点好处。 赵累也知道关凤府上没两个幕僚，王甫一人总揽将军府的各项事务，估计也抽不出身。况关凤此举，是于国于民的大善事，州府也应该有所响应，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荆州府都不能置身事外。于是马上承诺：“州府各部官员，但凭灵玥调遣，伯机（伊籍字）善工事，累亦可请伊别驾多予相助……” “呵呵！此善举，伯机（伊籍字）必不辞也！”厅外传来伊籍的声音。伊籍“下班”，按照惯例要回荆州府和赵累谈论政事，顺便“蹭饭”。在府衙门口，巧遇柔儿乘车前来接关凤，便相邀一同进了府衙。伊籍在这里随便惯了，也没经通传，直接走到了前厅。 见伊籍进来，赵累起身：“伊兄风雪cao劳，快请入座暖身。”旋即又对关凤言：“灵玥光临此地，累当尽地主之谊，稍时略备薄酒，也好详谈南城筹建，忘请勿辞！” 刚起身和伊籍见礼的关凤笑了笑：“灵玥若辞，岂不矫情？何以称‘将军’？”话毕，引来众人一阵赞许的朗笑。都叹：这关凤不让须眉，实不能以等闲女子视之。 关凤再欲坐下时，偶见晴儿正在揉腿，关凤才知把这rou垫折腾麻了。愧欠之下，关凤忙把晴儿拉着，招呼刚进来的柔儿一同并排正襟而坐，二女虽稍有扭捏，但也不敢拂逆关凤之意。 主仆共席，有违礼制。赵累、伊籍虽知关凤性情乖张，却也不怎么逾礼，眼中不免一些诧异，但却嘴上不言明。 伊籍刚坐下，便询问事情始末，熟知因果后说到：“适才重续（赵累字）言及，荆州仅供管事官吏，伯机（伊籍字）尚觉，这修建之房舍税赋，州府亦不应取分文。” “喔……”赵累稍一思索，若有所悟，心想：“这关凤积累民心，荆州府衙的姿态未免太小气，亦不显得爱民之心，况关凤耗资甚巨，省了府库大量钱粮，若收了这等杂税，一来失了民心，二来得罪权贵，实属不智。”想到此，赵累赶紧说：“应当如此，还是伊别驾思虑周详。”转头过来，对关凤言：“筹建一事，灵玥还有何难？不妨一一讲来。” 土地不要钱，配套费、建筑税和房屋登记税都免，这等好事，放现在不知有多少开发商挤破头。关凤正暗喜这赵累和伊籍招商引资的优惠时，听赵累这一问，心知还有条件可讲，但现在一时想不出什么问题，便话锋一委：“此事千头万绪，难处定是不少，然灵玥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以后，可要劳烦治中和别驾大人多多相助才是。” “哈哈！好一个‘办法总比困难多’，日后，但凡筹建之事，只职之所在，定当竭尽绵力。”赵累当场表态，伊籍浅笑附和，此时礼乐轻奏，酒菜传上。 席间笑笑谈谈，闻及细节，关凤亦能勉强应付（毕竟学的专业是《工程造价》），有问及关凤府上何人主持时，关凤只叹“三国不缺的是什么？——英雄；三国最缺的是什么？——人才！”。无奈之下，只得把晴儿推出去，并说：“晴儿性情严谨，独掌将军府上钱粮，无有半点差池。”关凤说完，赵、伊二人对视了一下，都在奇怪怎派一女子总管。晴儿倒是坦然，反正习惯了关凤的出其不意。关凤见赵累和伊籍脸色，又补充说：“柔儿也可从旁协助，其聪颖机智，尚善骑射。呃……，也不知孔明军师何时送爱女启程，若诸葛meimei能早来，当是更好！” 好嘛！来三个女孩子。听关凤意思，这诸葛亮要把女儿往三小姐这妖孽的窝里扔。赵累、伊籍二人不禁深思片刻，汉中王辖下谁敢拥雄兵？自是关、张二兄弟，除此之外唯有关三小姐。因为她是女人，她拥有重兵不会比张苞、关兴二位扎眼，毕竟刘备会怕子侄辈实力过大影响刘禅地位。而恰恰关凤女子身份，因为女人是“顺从”和“贞烈”的代名词，她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引起刘备的猜忌，再有诸葛亮这么个说客在一旁，这乱世中朦朦胧胧一棵大树便是关凤的“行都护将军府”了。这二人便一个恨女儿嫁得早，另一个则怨老婆不争气。 正当二人语顿片刻之时，关凤一推晴儿，言：“晴儿，还不快上前敬赵大人一盏，南城筹建，少不得要来此请教。” 晴儿盈盈起身，稍带羞涩，端起酒盏，上前两步：“治中大人，三小姐所遣，晴儿定当竭力。日后常来烦扰，若有逾礼冒犯，借此酒，先行请罪。还望赵大人今后时常点拨训教，请饮得此酒，并祝大人福寿康健！” 所谓“跟什么人学什么鸟叫唤”，晴儿最大的优点就是用心，跟了关凤这几月，又在府中掌管钱粮，职责所在，便用心学得些王甫、关凤的待人接物。 “此大善之举，累自会相助”赵累单手举酒，又问：“敢问晴儿姑娘之姓氏？当如何称呼？” 此问一出，晴儿稍感卑微，低头咬唇，回忆起关凤平时的“女权”教导，轻抬头言：“晴儿自幼父母双亡，只知有当阳令刘大人收留，却不知祖上姓讳……” “无心之问，晴儿姑娘勿怪，请饮！”愧欠之余，赵累不免埋怨地看了下关凤，心想：看见你们三个一起坐，原本有什么渊源……，原来这晴儿还是个没有姓氏的婢女啊。 “晴儿身世，非奴可左，大人有问，自是如实告知，怎会有怨？倒是大人不嫌卑微，乃晴儿之幸也，请满饮！”晴儿咬牙灌下，随即两颊微红，似是暗咬牙龈，用不屈的毅力让眼神清晰，显得不卑不亢。赵累见此，心中暗许：“此女亦不凡！”不觉得有点喜欢，顿生一个念头。 “哈哈哈！”放下酒盏，赵累爽朗一笑，一捋颌下长须，笑言：“吾膝下无女，若有晴儿姑娘一般女儿，当是今生一大幸事，晴儿姑娘可愿？” 没等晴儿回过神，关凤倒在一旁嚷嚷了：“好事啊！晴儿这下有娘家咯！晴儿，还不再给赵大人斟酒喊爹……,呃……，去拜见义父。” 晴儿心中也喜不自胜，正扭捏含羞时，伊籍却不满了：“灵玥不可偏颇，吾见柔儿姑娘亦感亲切，况荆州家中，籍亦无儿女相伴。”刚刚反应过来的伊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和关凤府上搭上关系不是坏事，况且义女不分家财，凭关凤对二女的放纵和关爱，未来的干女婿也不是泛泛之辈，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呵呵！”关凤听了伊籍如此一说，笑着轻推在一旁傻傻的柔儿，道：“好事成双，柔儿快去哦！”一场公款消费的筹建酒席，竟然变成了一场集体收干女儿的宴会。在两个小姑娘脆生生的‘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的声音中，伊籍、赵累乐呵呵的起身，各自满足的接受磕头，随即上前搀起。 赵累返回坐定，言：“礼不可费，伯机（伊籍字）与累当择良辰吉日吉时，请族人及至亲良朋，观礼见证才是。” “自当如此，然今日与重续（赵累字）兄喜得螟蛉女，当共饮三盏。”随着伊籍举酒，赵累也笑言：“不拂所愿，请！” 一旁的关凤看着晴儿和柔儿在一旁持壶添酒，现在应该叫赵晴和伊柔的两位,一副暗喜欲欢的样子，心中替她们高兴之余，也落寞的叹息：“女心是个奇怪的动物，往往满足于一个有名分的归属感。可自己来到三国，却一直找不到一种定位，或者叫归属吧！一千多年前的灵魂漫无目的飘荡，经常有一种空空旷旷的寂寞……” 余下的筹建意见，就在这别样的气氛中稀稀疏疏的谈论着，一个以关凤的将军府为开发商的项目，以正式授权于赵晴为“业主代表”，伊柔为“执行经理”的草案就此定下，顺便拉上了赵累和伊籍这两位“置业顾问”。 洁白的雪花轻染夜色，暖车内，回府的关凤默默不语。微扬的车帘洒进来的清脆马蹄声－－孤独而苍凉，在寒冷的冬夜，带引出一道清晰的车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