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季女主祭有古循

    建安六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宜祭祀。

    这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茫茫白雪托起碧空万里，银装素裹的原野在阳光下变幻着仙境般的梦幻光芒。都说是“瑞雪兆丰年”，荆州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出繁华，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来年的期颐。

    关羽府上的后院，习惯了隔三差五来这里的关凤，正被母亲严夫人责怨：“凤儿啊！今日乃祭灶之日，身为‘行都护’府之主，该是主持祭灶大事。礼有五经，莫重于祭！”

    古人对祭祀的重视，多受儒家思想根深蒂固信仰，更多则来源于对神灵的敬畏；对未知的迷茫；对美好祈愿的寄托。生怕自己的不慎，但凡惹怒了天地神灵，将有不测的灾祸降临。

    关凤一脸苦楚：“母亲啊！凤儿就是为这事来的，这昨日王司马言说：‘府上祭灶，男拜女避，然家主必至。’灵玥不知如何是好，才来问母亲。”

    关凤也知道古人对祭祀的重视，但摆在她面前是个两难的问题。做为家主，祭灶必须参加并主持；做为女子，必须回避祭灶的过程。

    “国山（王甫字）好不迂腐，凤儿怎可不能主祭耶？”门口闪出关羽高大的身形，屋内人等齐齐起身相迎。

    关凤听了父亲所言，兴奋得赶紧上前抱住关羽胳膊，还一边蹦蹦跳跳问：“父亲说我可以主持祭祀？有何依据？说来听听！”

    看见关凤娇俏可爱的样子，俨然一副小女孩模样。见此，严夫人和胡夫人不自觉的对视一下，摇头轻笑。

    关羽见关凤这般，则拉下脸色嗔责道：“凤儿亦是一府之主，行端须稳重，怎可如此轻浮。如此心性，能主个什么好祭祀来？”

    见关羽微怒，严夫人赶紧圆场：“此乃内院，随性无拘也罢。凤儿虽身居高位，却儿女心性，天性使然。若遇外事，凤儿自会知其轻重。”

    关凤见有人帮衬，便瞪大眼睛，鼓起腮帮，使劲“嗯嗯”的点头。关羽看着装萌的关凤，爱怜的拍了拍肩，毕竟关凤在他眼中，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一个自己疼爱的女儿。但嘴中却不饶，对严氏和胡氏说：“都是汝等多有娇惯！”

    严夫人和胡夫人均淡淡一笑，不予反驳，心中却笑骂关羽：“还不是你这个当父亲的宠坏的，不知是谁平时娇惯得多……”

    关羽边说边在主位坐下，看着关凤，说：“《诗经》之《召南·采苹》云:‘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古人尚有闺阁之女祭祀，凤儿受天子恩封，贵为‘行都护’，尚不可比待嫁之女乎？”

    “既如此，午后凤儿便回去安排祭灶！”关凤依旧抱着关羽胳膊，依靠着关羽的身躯蹲着，一脸幸福的样子。

    关羽点头，但仍然不忘嘱咐：“嗯！祭祀乃大事，需虔诚用心，凤儿现下可差人备好诸般器物。”

    关凤点头，立马唤来随从女兵，令其告知将军府上祭祀准备，随即又靠在关羽身边闲聊。

    关羽自然会聊到各郡的政务，现在荆州各郡，秩序井然，百姓安稳，战后的维护修建也已完善。谈到修建，关羽忽然问到：“凤儿所筹建之南城，如今可有何难？”

    谈起修建南城，关凤一脸好笑。

    在翱凤成军百日那天，关凤招集的翱凤军的各位将领议事。宣布了关凤要筹建南城，诸位将官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兴奋。于是各抒己见，各展其能。

    当关凤强调排水系统的重要性，薛飞便抓来三十八个河工；

    关凤强调道路布局前瞻性，邓艾找来二十七个风水先生；

    关凤强调房屋设计合理性，关婷请来八十二个画匠；

    关凤强调现场管理的技术性，赵晴找赵累干爹从荆州乃至各郡弄来五十八个工部官员；

    关凤强调宣传的促进性，伊柔诓骗伊籍凑来一百二十一个乐师；

    关凤强调修建的有序开展，向宠调动“翱凤军”左翼营进行军管，人数暂定一千五百人。

    诸如此类事情数不胜数，吵吵嚷嚷吹吹打打近一个月，修建的筹备工作终于落下帷幕，拟建房舍三千二百七十户，拟建宽阔的主街道二百一十六引（1引=10丈，1丈=10尺，一尺约23.1公分，总长约5公里）。

    在关凤的要求下，南城一处空地上，三层楼的“筹建和销售中心”（工程部和售房部）紧急落成，几乎是就地取材，简单而别致。“中心”对外开放当日，关凤强调加强售房与还建房的核算，同时预算并筹备钱粮，组织施工时，赵晴要来内卫营一百人。关婷也大方，直接送给赵晴，向宠便适时的给赵晴报请了一个“内务营”的编制。

    关凤府上如此妖孽做派，不仅轰动了荆州城，连往来荆州的吴、蜀两地之商贾也严重关切中。

    当各地商贾和士族大户看见“筹建和销售中心”的墙上图样时，便可想象此处建成后的繁荣，纷纷打听心仪的商铺及房舍价格，赵晴只回答一句：“去登记排号，等待开售消息。”

    腊月十九，黄道吉日，破土动工。偌大的修建工程被划成了十来个区域。开建以来，各将领以及工部官员、各专业工头忙得脚不沾地，又把关凤凉在一边。

    本以为要为这筹建事项cao心劳累的关凤，此时闲的无聊，平日里只领了两个内卫营的女兵闲逛。将军府上，门可罗雀，连王甫都把办公地点移到中心去了，言称：“集中办理”。

    关凤边笑边说，东一句西一句，关羽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只淡淡说：“诸事顺当，自是更好。如有难事，来找为父便是。”

    一句淡淡的支持，胜过万般鼓励。关凤心中对关羽的敬爱更增不少，只把脸颊紧贴关羽臂弯：“谢谢父亲！”

    “父女之间，何言：‘谢’字，当了将军，凤儿反倒矫情。”关羽露出难得的笑容，用他宽大的手，轻轻拍了拍关凤的头。

    正当关凤沉浸于这般温馨时刻时，关羽忽然想起一事，便兴奋的拉起关凤，言：“凤儿快起，为父前段时日于后院观雪，创得几招枪棍招式。凤儿来，为父舞与汝看。”

    被强拉出门的关凤好生迷糊，这关公耍的是大刀，啥时候改玩抢棍了呢？

    后院小武场，关凤很熟悉。关羽径直走向兵器架，抽出一支双头抢。此抢浑身亮白，比关凤的“秋水凤鸾刃”更显粗大。

    只见“武圣”关公，抬枪凝神，挪动身形，不急不徐地舞将开来。先看得如同灵蛇吐信，又似那白蛟腾渊；再看时，如同大雪飘舞，夹杂着凌风的杀气；到最后，仿若是点点雪花，飘飘洒洒，如影随现，无根无痕。待关羽收枪，关凤依然沉醉那些美妙绝伦的招式中。

    关羽出身绿林，接触的武艺繁多，行走江湖间，所练者自成一派，青龙偃月刀已炉火纯青，至盛年所创“春秋十八斩”更是精妙绝伦。多年的征战，武学造诣已经非凡，前月在院内观雪，思念女儿，便联想起关凤在此舞的太极抢，忽来灵感，创下这套枪法。

    这套枪法，关羽不知不觉悟出了道家之精髓“有无万化,无始之始,不争之争,无名之名”，集自己在武学上几十年的yin侵为大成“逢力必棚，逢朋必缠，逢缠必转，逢转必沉。”

    待关羽提抢来到关凤身边，关凤才惊呼起来：“好枪法，真的好枪法。”至此，关凤才知道，关羽的威名不是盖的，自己的那点本事，是没碰上高手，要遇上关羽全盛时期，十个关凤也白搭。

    关羽微喘，毕竟年岁不饶人：“凤儿，此枪法乃为父替汝所创，共九招八十一式。”

    “此枪法叫什么名字？父亲快快教与灵玥。”关凤听了，高兴得鼓起掌来。并非关凤好武，只是这枪法舞出来鸾回凤翥，实在是美的享受。女人心性，觉得好的舞蹈，不仅可以陶冶情cao，更能减肥塑体。要是关羽知道关凤学这个枪法的本意，定会把他的丹凤眼气成黄牛眼睛。

    见关凤习武心切，关羽自然高兴：“此枪法，为父尚未取名，凤儿可自取之。”

    “见父亲舞枪，如同雪花飘舞，就叫‘飘雪’吧！”

    关羽并不在乎枪法叫什么，反正是送与关凤的，伸手将枪递给关凤道：“随汝如何唤之，待为父逐式与凤儿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