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是人住的吗
陈俊快步走了进去，王为民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低头整理文件。见有人进来便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来，倒是有几分可爱，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色美女，倒也是有些姿色。白晳的皮肤，乌黑的秀发和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都为她加分不少。 陈俊大着嗓门道：“小月，快给王为民办入职手续吧，马上要下班了，晚了他就得睡马路了。” 小月白了陈俊一眼道：“你也知道要下班了，还真会掐着点来，烦死人了。” 陈俊咧着嘴笑道：“小月最好了，哥下次请你下馆子。” 小月笑道：“算了，你这句话还是留着给别人说吧，我都听出耳茧来了。” 说完又看了看王为民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为民道：“我刚从绵城财经学校毕业。” 小月这时才拿眼上下打量起这个不起眼的家伙，显然不相信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竟是一个大学生，她自己还是一个中专生呢。 不过从他那白嫩的皮肤来看，倒不像是一个干过粗活的人。于是说道：“把你的毕业证拿出来看看吧。” 王为民从行李袋中翻出自己的毕业证递给了小月，小月仔细地看了看，眼神中开始出现些许的光亮来，再看王为民的眼神就多了些热情少了些冷漠。 陈俊两眼瞪得滚圆，这他妈的见鬼了，自己下面那些家伙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何曾有过大学生呀，就是自己也就是个小学五年级，连初中也没有读过，没想到今天竟招到了一个大学生，难道大学生变得如此不值钱了吗？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小月见陈俊年龄和自己相仿，又是一个大学生，一下子便生出很多好感来。 她一边给王为民办理入职手续，一边给他讲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她一方面负责人事和工资核算，另一方面还掌管着食堂的餐票。 马上就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小月问道：“你刚来，可能要买一点餐票，食堂里是凭票就餐的。” 王为民拿出仅有的两元钱道：“我只有两元钱，就买两元钱的吧。” 小月一愣，没有想王为民穷得浑身上下只有两元钱，难怪来这里做搬运，她招聘启事都贴出去几个月了，也只有几个人来应聘，但都嫌工资低，活脏，不愿意干，厂长为此来批评过她几回。 如果一个人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愿意干这样又累又脏的活呢？如果不是有事她自己根本不想往厂子里面走，那灰尘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自己戴上防尘口罩，呆的时间长一点也会是一鼻子的灰。 现在王为民主动找来，倒是帮了她一个小忙，于是说道：“这样我先借你五十元钱，到时候从你工资里面扣，你看怎么样。” 王为民点了点头，便填写了一张借条，小月看了看借条上的字，惊讶道：“王为民你的字竟然写得这么好看，都快赶上字帖了。” 钢笔字是王为民最大的爱好，也是自己最为骄傲和拿得出手的本事，还在校书法大赛上得过大奖。 王为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谢谢小月姐夸奖，不过字写得好还是不如这一张饭票值钱呀。” 小月脸一红道：“你都比我大三个月，还是叫我小月吧，我受不起。” 王为民点了点头。 手续办好后，陈俊对王为民的态度变得好了很多，开始主动地帮助他拿行李，王为民推辞了几次都被陈俊拦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厂房内，王为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凉鞋，那鞋底果然都陷进水泥灰里，每走一步都会在路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如同走在雪地里一般。 王为民简直无法相信这些人就是这样长年累月地生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有的人甚至直到死都生活在这里。 没多会，两人来到一栋两层的楼房前，王为民一踏进楼内，发现光线陡然暗淡起来。 中间是一条狭长的楼道，两边都是一间间的房间。楼梯口在房屋正中，楼梯左右两边各有十五个房间。加起来一层楼便有六十个房间。 王为民沿着阴暗的过道向前走了一会，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王为民心想怎么也不装一个灯呢？正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看低矮的墙顶上竟然真的有一盏白炽灯，不过灯泡表面出现了一些烧黑的痕迹，显然是坏了没有人修。 又走了一会，陈俊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王为民一看那房门的钥匙早就坏了，而且那木门下面也被脚踢破了，房门上面的合叶也坏了，房门由上往下歪斜着像一个倒写的八字。 两人走进房间，一股臭袜子，臭鞋子的味道便直冲到王为民的鼻孔里，王为民刚想伸手捂住鼻子，但见陈俊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王为民打消了这个念头。 房间不大只有十几个平米，放着四张钢管高低铺，那四张床几乎占去了房间四分之三的空间，在靠窗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桌，抽屉早已是支离破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整个房间除了床底下乱放的鞋子和洗脸盆外再也找不出一点值钱的东西。 纵然是王为民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暗道：难道这是人住的吗？ 可笑的是这里不光能住人，而且已经住了七个人，只有靠过道的一个下铺还是空着，堆满了杂物。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倒是有些佩服起这里的人强大的生存能力了，而接下来的日子自己也将像他们一样住在这个比牛棚稍强一点的地方。 陈俊指了指那空着的下铺道：“你就睡这里吧，虽然条件是艰苦了点，但比以前还是好多了，以前我住的房间都漏雨了，一到下雨天就不得不拿脸盆接水，弄不好整晚都不能睡觉，在这里最起码能睡得安神一点。” 陈俊又道：“你自己先把床整理一下，呆会我再过来带你去食堂吃饭。” 王为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