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游街
几个女红卫兵，噌！噌！噌！蹿上了台子，撕扯起了教导主任的衣服，眼看就要扒她的裤子，女教导主任拼命的捂着肚子，红卫兵岂能儿饶她这个。红卫兵们拽胳膊的拽胳膊揞腿的揞腿解裤腰带的解裤腰带，眼看裤子就要扒下来了，教导主任哀求道：“不要扒裤子啦！不要扒裤子啦！我承认啦！我承认啦！”台上正在发言批判教导主任的红卫兵的官儿，言道：“住手！”几个女红卫兵住了手，官儿对着教导主任喝道：“你承认啦？” “我承认啦！我承认啦！” 官儿言道：“真是啊！阶级敌人你不打，他就不倒，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好吧，散会！” 这次开批判会的主要目的，就是针对教导主任和校长的的“流氓行为”教导主任“主动”承认了，那校长当然也跑不了啦。 会散了，教导主任被押到红卫兵办公室，口头材料要变成书面材料，红卫兵的官儿对教导主任喝道：“周淑芬！你和赵世芳的苟且行为是从从什么时候开始嗒？说！” “我们两个从……..” “说！在什么地方？” “在……” “说详细点！第一次在哪儿，第二次在哪儿？” “第一次在……第二次在……”官儿审视了一下记录，命令记录员给教导主任念了一遍，然后对教导主任喝道：周淑芬！听清楚了吗？这都是你说嗒！” “都是我说的。” “是你说的就好，来！揞手印吧！” 记录员捏着教导主任的手指头在印台上狠狠的揞了一下，又掐着她的手指头在周淑芬的名字后面揞了一下。 教导主任这面承认了，校长哪面就抵赖不了啦。 红卫兵落实了教导主任和校长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实”心里像数伏天里吃了一个冰核柿子，心里甭提多痛快了。而那教导主任呢？像热油浇了心，自己以后怎么办啊？以后怎么办顾不得了，只能火燎眉毛顾眼前啦，只要不扒裤子就…… 几个官儿，商讨下一步的行动，为了向社会汇报学校红卫兵文化大革命的巨大成果，打击学校内一小撮儿当权派，学校红卫兵决定让教导主任周淑芬和校长赵世芳游街示众。 红卫兵找来了两双破胶鞋，把破胶鞋的鞋带子扽出来，两根破鞋带子，每一头儿拴在破鞋的气眼儿上，而另一头儿系在一起，红卫兵把这拾掇好了的两双破鞋，从脖子后头往前一挂，挂在了周淑芬和赵世芳的胸前。又用报纸糊了两个一米高的纸帽子，给周叔芬和赵世芳每人戴了一个，一个帽子上写着流氓份子周淑芬，另一个帽子上写着，资本主义教育路线的小爬虫兼流氓赵世芳，两个人打扮好了，又发给他（她）们两个每人一副铜钹。红卫兵喊着口号从学校押解出来这两个人，从学校所在村子开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游街。 这个公社有十个村子，就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的游了起来。 教导主任已失去了已往讲课时的神采飞扬，低垂着头，双手“嚓”的镲一下铜钹，有气无力的喊着：“我是流氓周淑芬！乱搞男女关系！不要向我学！”校长依样“嚓”的镲一下铜钹，低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喊着：“我是赵世芳！我是资本主义教育路线的小爬虫！我乱搞女男关系！我是流氓！我罪该万死！”押在后面的红卫兵举起胳膊接着大声喊着口号：“打倒小爬虫流氓赵世芳！打倒小爬虫流氓赵世芳！打倒流氓周淑芬！打倒流氓周淑芬！”红卫兵的口号声越来越大，而那周淑芬和赵世芳的声音越来越小，走在前面的红卫兵上前照着周淑芬和赵世芳的屁股踹了两脚喝道：“大声点儿！”周淑芬和赵世芳趔趄了两下身子，声音稍稍大了一些。 社员们都上工去了，响动虽然挺大，但街里寥寥无几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实在无法上工的老太太老头儿拽着自己没上学的孙子孙女站在街门口张望着；小孩子含着手指头望着过来过去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人；蹲在墙头儿上的猫儿听见呼喊声噌的一下儿吓跑了；趴在门口的狗听见钹镲声冲着大街汪汪的狂吠着；已经毕了业在村里当了会计的周叔芬和赵世芳的学生听见响动跑了出来，看见原来的校长和教导主任脖子上挂着的破鞋，啐了一口唾沫，言道：“还校长老师哪！满口的共产主义道德品质！背地里却男盗女娼！还教育人哪！” 我在那时还没有沦为阶级敌人，还在生产队喂猪，游街的队伍走到了猪场门口。我不由自主也望了一眼，看到原来的校长和教导主任有气无力的镲着钹从嗓子眼儿里嘣出了哪几个他们不愿说的字，我为他们难堪扭过了头。 后来，教导主任下放到我们村的学校劳动改造，我放猪回来，正好碰见教导主任从村里缩着脖子挑着两桶水歇在道上，我和教导主任打了一个照面。教导主任在学校时教我们政治，就是学校里征兵，到报名的时候没通知我，我去问老师为什么没有我，而她说，你年龄不够的哪个老师，哪个老师当时怕伤我自尊，没有告诉我没被通知的真实原因。 因为她刚游街不久，我不知如何称谓她，叫她老师，她心里难受，不称谓她，我又于心不忍，我正在犹豫，正好一个猪跑出队列，我去追猪，追到地里，而周老师此时挑着两桶水也过去了。 惊心动魄的文化大革命虽然很快就过去了，但他给周老师的影响是永远也磨灭不了的，她岁数很大了也没有结婚，她调到别处教书去了，她再也没有哪纯真烂漫的笑容了，她看到天真烂漫的孩子，再也发不出真挚的爱了，因为在她的大脑中，随时会出现哪些红卫兵的形象，哪些红卫兵曾经让她羞臊不堪，昨天也是她的学生天真烂漫的孩子，可是只过了几天啊！就变成了与她势不两立的仇敌。 周老师没活七老八十，还很年轻就不在了，周老师给我的印象很好，她那么善良的人我一直不相信她和校长有哪种事情。可有的人是会相信的，而且会坚定不移。文化大革命所发生的事情决定了周老师的未来，决定了她的一生，决定了她生命的长短。 青年是一张白纸，染成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这颜色会影响他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哪个整周老师的红卫兵的官儿后来成了杀人犯，蹲了几十年监狱，虽然岁数不大，但是他也做古了，一切都成了故事，一切都成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