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的假的？” 真无色看着自己面前一脸严肃的年轻姑娘，一时没忍住，被她散发出的单纯和天真逗得乐了起来。 “真的！”这莫名的笑声让这个姑娘有些着急了。 “我真的姓东方，不信你看我的身份证。”说着她就就要从衣服里面掏出身份证来。 “好了好了，我信你！” 真无色这才察觉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轻佻了，赶忙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举动。 “不好意思，小姑娘！”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真无色挠了挠头继续解释，“我这一路有些太累了，面瘫了，你别在意呀！” “这么说，你是花店的新员工了。” 真无色迅速地大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衣着简洁，牛仔裤和体恤衫的组合显得特别干练。长长的头发利索地绑起了马尾，即便是身材娇小，也不会给人留下柔弱的印象。 唯一趁得上她那张可爱而精致的脸庞的装饰只有别在头上的桃花图案的发卡。 真无色一时有些拿不准她的年纪，眼看着她满脸疑惑地盯着自己，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 “你怎么又笑了，大叔？” “大叔”！ 这样的称呼倒是新鲜，真无色心里难得放松了警惕。 “你几岁呀，小姑娘？” “这么快就搭讪了，看到没有，李一观你学着点。” 没等小姑娘回话，从二楼通达下来的楼梯里传出了滕椒聊一贯的真诚地讽刺和调笑别人的话语。 李一观在滕椒聊的牵扯下，木讷地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一楼的店面里。 午后的阳光热烈，风带动树影，还有偶尔的雀鸟飞过，掩映着斑驳的光斑在玻璃窗这面的阴影里时有时无地跳跃着。 “学长……” 李一观的嗓音颤抖了，真无色觉得如果不马上安慰安慰的话，他真有可能在这里哭出来。 “一观，辛苦你了！你看，你都瘦了！” 真无色说着走到李一观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点头表示赞许。 “虽然我的花店被你败坏得不像样子了……” 无色环顾四周小声地嘟囔道。 “但是，”他又用力拍了拍李一观的肩膀，“好歹还没有关门嘛！真的已经很好了。” “而且，你还雇了个这么有趣的小姑娘店员……” “话说，”真无色猛地想起了什么又走回到小姑娘的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东方姑娘！” 李一观终于从噩梦的余波和重逢的惊喜里回过神来，他赶忙摆脱女友的拉扯走到真无色和“东方姑娘”中间，介绍起来。 “这位是我学长，真无色，也是这家店真正的老板。” “那位你从来也没见过的冷酷女人，”显然李一观对滕椒聊的不辞而别还是有些怨气，他语气怪异地继续说道，“是完全不在乎我死活的我的女朋友，她叫滕椒聊。” 滕椒聊听到这样的介绍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李一观笑了起来。虽然两人偶尔也有矛盾，但这次发生的事情，滕椒聊觉得李一观的反应已经是十分温和的了。她再一次发觉到自己男友身上那纯粹的宽容和可爱，情不自禁地笑得更开心了。 她走到了小姑娘的身边，拉起她的胳膊，笑着拽过她拥抱了起来。 李一观接着介绍起这位复姓“东方”的店员姑娘。 “她姓东方，真的，我看过她的身份证。名字叫有福。” “东方有福？” 真无色诧异地看着李一观问道。 “那是谁？” 姓“东方”的小姑娘从滕椒聊紧紧的臂弯里探出头来同样好奇地问道。 “你呀！你不是叫做`东方有福`吗？” 李一观丝毫没有意识到没有人会给一个女孩子起这种名字的现实，继续满脸天真地说道。 “我叫有狐，东方有狐！” 小姑娘终于从滕椒聊的拥抱里解脱了出来，她大声地略显无奈地对着李一观和真无色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真无色看着眼前这个难得让自己放下戒备的小姑娘，悠悠然地背诵出一句诗来。 “难怪……” “难怪你这么有趣！” 记错了帮助了自己一个月的员工的名字这件事给李一观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以至于整个下午他都封闭起自己，深深地进行着检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回自己那许久没有回过的家的，他也不知道花店是如何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恢复到了真无色走之前的整洁和井井有条的，他更不知道滕椒聊是怎么把萎靡的自己收拾干净放在床上的。 他只知道，回过神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来了，就挂在他的床头那块小小的玻璃窗的角落里。 他从久违了的松软床垫上撑起身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真无色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滕椒聊和东方有狐坐在电视机旁边的沙发里正开心地聊着什么。 李一观觉得自己依然在做梦，但是他还是开心地笑出了声来。 如果这也是梦的话，这一定就是最好最好的美梦了。 如果不是猛地撞到的小脚趾提醒自己，他可能还不愿意承认这是现实。 饭桌上无色学长和滕椒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于这过去的三个月只字不提。 李一观也不想多问，他终归会理解他们的，他也总能相信他们的。对于这一点，他十分确信自己是幸福的。 话题渐渐地转向了有狐姑娘。 “你的名字出自诗经《有狐》一篇，对吗？”真无色微笑着问道。 有狐点了点头。 “我母亲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说完她稍稍仰起脖颈，边回忆边背诵起来。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这像首是恋人间的诗呀！” 滕椒聊一边熟练地沏茶一边插话道。 “算是吧！” “不过我老家那里对于狐狸什么的还是很崇信的，所以也可能只是长辈们喜欢狐狸才给我起这么个名字吧！” “是什么样的狐狸呢？有没有那种特别大特别红的狐狸？” 李一观想起梦里的场景急切地追问道。 “老家山上的庙里的确供奉着狐仙，但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狐狸我就不清楚了。” 有狐摇了摇头抱歉似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了，李一观？” 滕椒聊放下了端来的茶盘，走近摸了摸李一观的额头担心地问道。 “是呀，从见到你就感觉你有点心神不宁，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无色拿起自己那杯茶叶稀少的淡淡的茉莉花茶，盯着李一观也追问起来。 李一观想了想自己的处境，终于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半个多月来经历的荒诞梦境讲述给了面前的三个人听。 一时间除了有狐露出了即好奇又略有惊恐的表情之外，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地思考之中。 “小时候mama总和我讲狐仙的故事，什么狐狸骗宝呀，狐仙造梦呀。一观哥哥，你这会不会是……” 有狐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继续说下去。 “不一定！” 真无色轻声地接着说道。 “也可能是因为你这个`有狐`带来的哪位`狐仙`看中了李一观也说不定。” 真无色喝了口茶笑着看了看有狐姑娘，然后接着对李一观说道。 “更可能你只是太累了而已。至于梦里的事情，很难解释得清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觉得，你应该去度假，彻底地放松放松。” “有狐小姑娘，你的老家离这里远吗？”真无色又回过头笑着问起有狐来。 “不算很远。而且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很有名的旅游风景区了，交通很方便的。” “再过几天，村子里还会举办一年一次的庙会，到时候可热闹了。那里的山水，还有桃花，还有……”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你的老家度假吧！” 真无色打断了东方有狐满怀深情的回忆，不容置疑地定下了集体度假的计划。 “李一观的长假还有时间，我和椒聊正巧也累了。这段时间也的确是让你和有狐小姑娘受罪了，正巧赶上庙会，我们就集体放个假吧！” “说不定……” 无色放下茶杯拿起自己的搭在沙发上的外衣，走到门边回头继续说道。 “到了那里，就能够解答你梦里的疑惑了，李一观。” “我们可以去你的老家打扰吗，东方有狐小姑娘？” 无色客气地向有狐询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 有狐有些郁闷的皱起眉头对视着真无色的眼睛。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姑娘了，我已经十八岁了！” “当然，如果你还是要这么叫的话也可以。我以后也叫你色叔叔就好了。” 果然是有趣！ 这么有趣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何况是有狐仙等待着的诡异前方，想来自己也是拦不住好奇的脚步了。 那么！一探究竟吧！ “对了，”无色收起了放肆的笑声，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你的老家村名是什么呀？” “‘九花村’！庙是‘九花狐仙庙’！“ “听到了吗，李一观，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去‘九花村’，拜拜那位`九花狐仙`。” 说完，真无色便摆了摆手，没给其他人任何讨论的机会，定下了出行的计划之后，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只剩下呆愣愣地坐在沙发里还在回味着“色叔叔”这个笑点的李一观，无奈地瞪大了眼睛可怜地向滕椒聊求助。 滕椒聊把手温柔地搭在李一观的小臂上，摩挲了几下，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直接走进了房间替李一观收拾起度假的行囊来。 有狐和李一观四目相对，两人回味了好久，这才不约而同地说道。 “要出门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