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愚钝与勤奋
很多人都不在意自己。他突然这样觉得。 不知道怎么，当天晚上，甘一柳发起了烧。他似乎还躺在姜府并不宽大带柔软的床上，一堆声音嘴里吆喝着要和逊哥儿他们再试试谁的归一步法更快。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地落下，我要活下去。他想起大婶暖暖的小菜粥。 两天后，甘一柳才渐渐好转过来。他唯一接触到的修行之法就是归一步法，尽管境地如此难过，他依然每晚在最安静的时候，在某个山洞或者角落里，一遍遍地重复，他明明感觉自己经过了几年的重复，第一步应该是可以走出来，却依然是进度无比缓慢。 他不想放弃，可是照这个速度，他可能也只有老去了，才走得完这两步。 他心里突然有些慌张了。一个声音仿佛在他心里对他说：“放弃吧，已经没有机会了。你会死在这里。”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预料会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在等待自己，他不像那些已经步入地境的强者一样。可从小一直只要有空闲，甚至很多寂寥的深夜，他都在一遍遍地看着归一步法的前两式，无时无刻强调的根基，总是被甘一柳认认真真地利用做工或者奔跑的时候试验。虽然好多次差点撞到人，还差点把自己吓得掉落悬崖。他虽然没有天赋，可第一步，他已经有了小小的经验般的领悟，但没有玄力，成为了他最大的阻碍。 寒冷的冬天被风儿刮走，一切都开始复苏。青草和绿叶，流水和花香，蝶舞和蜂鸣，一切都充满生机。 湖水有时在雨水里，带起一片湿润。青草的香气也在弥漫，黑暗和寒冷在渐渐褪去，甘一柳终于不用再被寒冷和时常阴沉的天气所困扰。 神玄大陆，最最特别的便是那种生机与安静，虽然有人与玄兽之间有所冲突，尤其是两方均有天境者，可遍布大地的树，有些甚至树干大到站到树底只会有天际都被捂的严严实实的错觉。正是这里，除了总是只被那些以草或叶等为食的动物所吸收，所有的动植物，总体来讲，就像是时光的见证者，它们有的寿命，已经老得没有人能数的清年岁。 而物种，仅仅就这狂躁沼泽，就充满了数不清的生物。若是从空间的角度来看，不一而足，说不清的感觉。就像湖底游动着的细细小虫，若是将它们放大，就会看到犹如万千变化的生物一般的不同，从来不肯放弃栖息地的植物，在湖底一样随着动物们的游走而摆动着身姿，光从水中投过，沙子会不停地上浮而被看到。温顺或凶恶的鱼儿、长得残酷吓人却胆小如鼠的怪兽，从来不敢离开水里。如石头一般的贝壳，像是湖边滩上长起了包…… 鲜花虽多，食物却还是不算多，不得已，甘一柳最后时不时会以那些野兽们互相食用剩下的一些残骸为食。没有人愿意这样，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他对很多凶兽与凶兽之间的斗争，也看的多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只希望尽全力地不放弃心中那一份希望。 一只似狼般大小的野兽，总是刨开泥土找一些在土里钻来钻去的虫子吃。身上有黑色和灰色的间隙，人们叫做抿兽。因为这是神玄大陆很多猎人可以单独扛走的。它们性子温和，但身体却很刚硬，而且似乎精通大地的各种地形，所以却又很少有猎人能够捕捉。 它一动一动的鼻子，关键是一刻不停地静动，特别好看。两只小小的眼珠轱辘轱辘转，似乎全是黑色，平白添了一份光亮和灵动。它远远地看到甘一柳从树林里走到对岸，却也不动。抿兽独立能力是非常强大的，在成年之后，基本就必须有一块自己最常去的地方。最理想的之一就是草地。尤其是近湖之地。它选的这一块地方，便是双行鹤刚刚离去之地。春天来了，一直都有动物想要这里，却因为忌惮，暂时还没有更强大的动物前来占据。 它看起来却特别而谨慎，总是抬起头东望西望。它远远地看到甘一柳，有些疑惑地看了很久。又开心地在那里打着转儿，作着标记，所谓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这个意思了。 已经快半年了，甘一柳发现，其实很多动物虽然对他露出了并不欢迎的动作，但都没有伤害他。他尝试着模仿那些速度奇快或者脚底非常稳固的大力动物，总是做出很多奇怪的姿势，看似没什么进步，他却觉得很有意思，每天除了寻找吃的，他总是尽量地在这些动物不在意的情况下，模仿着。虽然有时还会引来动物的嘲笑。 他看不到这样下去的结果。但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到底要怎样进行怎样的改变。 可是独特的就在于，他的那颗心。他那种专注和对万物天赐的那种感激，在未来，甚至是他的一生，都会伴随着他。就像有一瞬间，他甚至像是感觉到了有什么声音在对他说着话，那声音带着一股湿润和安宁。 “花子”，“你别跑啊。”甘一柳还是追不上抿兽。抿兽不善爬树，甘一柳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和果子的诱惑，终于让他第一次摸到了抿兽。 又是入秋了。甘一柳已经算是平安地，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十四岁的生辰都已经过。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时而出现的厚重也让他能站得异常的稳。如果在那些普通人的眼中，一定会觉得害怕。因为他的很多习惯，开始有了接近动物的情况。比如他竟然能在只有微微月光的时候，在一次又一次的失眠和修炼之后，看的更加清晰，他吃得露水，仿佛帮助他完成了某些改变。无数次的模仿，让他开始有了更多怪异却又实用的姿势。越来越多的动物已经适应了他的到来，他一直在这外围的内层，他明白，不能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