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同流合污
十二月三十一号下午李队长宣布今年元旦放三天假,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平时元旦节最多一天假,像今年这样放三天的还是头一回,过春节在监狱里才放三天假。元旦晚上点完名之后我们宿舍的人提议打牌玩,睡我下铺的小子不知道从哪弄了副扑克还喊我: “罗钦,打牌不?” “不打,不打,我卡上没什么钱。” “又打不了多大,反正明天又不出工,来吧,没事,其他宿舍都有人在玩。”后来在师傅的劝说下我半推半就的凑了数。其实并不是我不想打,从少我就比较喜欢打牌,而且还有点小技量,只是我怕打牌会给自己的改造带来影响。 我们五个人玩,诈金花,一块钱的底,刚打没几局我就发现睡我下铺的小子出老千发底牌,不过我没拆穿他,只要他一发底牌那把牌我就不要。在发现他发底牌后我也耍了点手段,那天晚上我赢了五百多块钱。第二天我要师傅去超市刷卡,因为我们都没现金,所以只能买东西。师傅没想到我会赢钱,买东西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师傅坐了十多年了,家人一般都不管,平时也没什么钱,好在每个月师傅产值比较高,中队会奖励几十块钱,够师傅抽烟的了。我知道师傅平时烟瘾特别大,跟师傅一起几个月了,师傅对我的关照特别的多,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报答的,所以这回去超市给他刷了两条白沙烟,但是师傅说什么也没要我的。我知道师傅平常都是抽烟丝,那种烟特别便宜,一斤烟丝才十多块钱,而且一斤烟丝够抽一个月的。下午我特意的找人用一条白沙烟换了两斤烟丝,看到宿舍没人的时候我偷偷的放到了师傅的柜子里。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师傅找到了我。 “柜子的烟丝是你放的吧?” “是…是的” “谁让你放的啊?” “师傅,我来了三个多月了,你平时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清白的很,上午给你拿两条烟你不要,我觉得特过意不去,我知道你是怕别人讲闲话,说你吃新口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平时我没说,并不代表我不记得你对我的好。说实话能做你的徒弟是我的荣幸,别的就不多说了,烟丝是我找人换的,你看换都换来了,我也不抽,总不可能丢了吧!” “烟丝我就拿了,你买的东西你省着点用,不要谁跟你借你都借,牢改队东西好借,借了你的还把你当猪。” “知道啦,师傅,我又不傻。” 晚上关了门后又接着打牌,晚上又赢了好几百,第二天全部刷了烟。在监狱没混好的人是很难弄到现金的,但是烟却可以做为商品流通,你可以拿烟跟别人换等价的东西,还可以换酒。 元月三号监狱对各监区的人员进行了调动,原来放三天假是为了调人。在青州监狱,一般中队长每年都会换动一次,而这次不单换干部,也对一些罪犯进行了调动。我们中队调了一半人去九大队,原来的九大队只有两个中队,我们中队调了七十个人再加上从九大队的那两个中队各调二十个人出来组成了九大队的三中队,我们原来的中队长李弄也随我们调了过来。当了九大队三中队的中队长。我们搬迁完后,李队长带着中队的其他三个管教警察给我们开了个会。 “立正”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向前看” “稍息” “蹲下” “今天是我们九大队三中队成立的日子,很荣幸我继续担任你们的中队长,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下,我姓李名弄,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是我的老部下,四十个原来九大队其他两个中队的人可能还不了解我,我这人说好打交道也好打交道,说难打交道也难打。关键得看你们怎么做,你们做得好我比你们做得更好,你们要是为难我,那对不起,我会让你们更难过,这绝不开玩笑,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从我手里出来的人。九大队三中队今天算是成立了,说到这个三字,我还和它挺有缘分的,我参加工作十多年了,刚开始就在五大队三中队,后来调到八大队三中队,又调到三大队三中队,今天调到九大队来,本来九大队就两个中队,没想到我过来又成立了个三中队,看来我和三这个数字是杠上了。我相信三是我的吉祥数字,我更希望也是你们的吉祥数字,最后我希望我们能在九大队三中队相处愉快,祝愿你们都能早点离开监狱,早日回归社会。”李队长说完后得到了我们如雷般的掌声,我们是知道了李队长的为人,另外四十个人在听到李队长的讲话后我估计也和我第一次听到李队长讲话后的心情是一样的,都觉得这个李队长特别亲切,没什么架子。其实不然,李队长亲切的表皮下有着和所有狱警一样坚硬的心。 到九大队后发现这里的改造环境和三大队是截然不同,虽然九大队就在三大队的后面,两个大队相隔不过十米,但是改造的氛围和管松程度却和三大队有着天壤之别。在三大队喝酒,打牌这些看似非常重大的违规违纪,在九大队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以前在三大队难得看到有什么喝酒,打牌,打架这些是监狱明文规定不允许的事情,就算有也是偶尔的有个别的犯人偷偷摸摸做的。然而在九大队这些看似非常严重的违规行为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人上演,而且是很多人。没多久我也融入了这个环境,也许是环境改变人,也许是我自己本来就不是安分的人,反正来到这里以后我就彻底的改变了。我变得和他们中一部人一样,喝酒,打牌,虽然我的生产任务还是每天都能完成,但是我的心理却正在悄然的发生改变。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我任务完成没有出工,看到别人在那里打牌,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也加入了进去。 “我也来一个” “有现金没?” “没有,我有烟。可以吗?” “有烟也行。” 我赶紧的跑到我宿舍里拿了两条精品白沙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也是诈金花,一块的底。打到十点半点名的时候我赢了八百多,而且还是现金。回房点了名后我准备睡觉,没想到值班的门卫喊起了我。 “罗钦,三号宿舍的人喊你打牌打不?” “都点名了,马上锁门睡觉了,怎么打?” “你想去不?想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你到三号宿舍换个人过来睡就可以了。” “小罗,不要去了,明天还要做事。”这时师傅劝起了我。 “我本来就没觉得过瘾,再加上三号宿舍和我打牌的人已经带了个人过来。 “罗钦,快点,快点,人都给你换来了,你今晚就睡我们宿舍就行了。” “走就走,你们的钱多得花不完了,我不帮我们花点看样子你们是不得愿意。”我边穿衣服边聊侃着那个来叫我的人。 就这样我正式的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从那天起我算是真正的融入了九大队的大流。那天晚上我又赢了三四百块钱。第二天出工的时候一点精神都没有,做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的任务还差一大半,这时昨天晚上喊我打牌的朱猴子走了过来。 “罗钦,晚上还搞不?” “搞个黄瓜,我今天任务还差一大半呢!” “这不好办,你他娘的赢了钱不晓得用啊?花几包烟买点货不就可以了。” “哪个还有货卖啊?别个自己都做不完。”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还差好多?” “还差十二块片” “你晚上回去拿三包烟给我,我帮你换十二块片来。” “真的,假的?朱猴子你奶奶的,你不是聊口味的吧?” “少他妈费话,你等会,我现在帮你去找。”不一会儿猴子就拿来了十二块片。后来他告诉我,九大队历来就是这样的风气,只有肯出钱,就可以买到货。我的任务是每天五十块钱的产值,花同样的钱就可以买到同样的货。有些做事做得快的,家里又没人管的人专门帮别人多做货,然后卖货买烟抽,或者买其他的东西。在监狱里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家人不管的,而监狱每个月发给犯人的补助是五块钱。五块钱刚刚够买一块香皂,而其他的生活用品就只能靠自己去想办法了。不过青州监狱每个月还会从劳动任务中给每个犯人按生产产值奖励一点钱,最多的也就几十块,少的只有几块钱。而这些钱刚刚够买点生活用品,像牙刷,毛巾,洗衣粉这些生活必须品。没人管的犯人在监狱里日子过得是非常苦的,有些人甚至连牙膏都买不起。我们宿舍就有个河南籍的犯人,四十多岁了,家人从来就没来过,不是不愿来,而是家里父母都七八十岁了,家里又穷,老婆早就离婚了,根本就没人管他。他眼睛又不大好,做事手脚又慢,每个月加上奖励也就十多块钱,十多块钱只能买两三样生活用品,买了香皂洗衣粉就没钱没牙膏了,他经常是好几天都不刷牙的,因为没牙膏,上厕所也是用报纸。像这样的人监狱里是大把,他们中有部分人会做点下等的事情去换点生活用品,比如帮别人洗衣服,做事。不过青州监狱风气还好,这种现象还不是很明显。人都要面子,而且青州监狱多多少少有点补贴,一般人只要肯做事买生活用品的钱还是会有的,况且青州监狱的生活并不差,基本上是饿不着,所以像那些特别低廉的事还是很少有人去做。不过后来我调到山阳监狱以后才发现原来人可以为了一点点物质而出卖自己的所有。这是后话…
接下来我每天都是晚上打牌,白天买货,白天甚至还躲到车间里睡觉,不过也没人管,只要你按时交任务就行。 “我这有几件新衣服,我家里刚送来的,三百多块钱买的,哪个要算一百块钱。”一个输红眼的人在输了钱,输了烟,甚至连他家里给他买来送礼的茶叶也做两百块钱输了以后居然还想到有几件新衣服。 “哪个要你的,我又穿不得。你没钱就不打了。别影响我们了。”朱猴子不耐烦的说着。 “给我吧!” 那个输红了眼的家伙感激的冲我点了点头。我没理会他,丢了一百块钱给他后继续打我的牌。不过他这一百块钱半小时又输了。几天后他又从他家里骗了两千块钱。说是过年了要给警察送礼。 我从他的衣服里选了件大衣,以后在车间睡觉的时候就穿着它,剩下的给了我宿舍的河南仔。那河南仔总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把我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只是他现在用的生活品全是我给的。我还时不时的给他几包方便面,他高兴得不得了。 大年三十,早上吃了饭后在中队学习室集合。中队长还有其他三个管教警察都来了。 “今天过年了,为了春节期间监管安全的稳定,现在进行清监,你们有什么违禁品主动交上了,凡主动交上来的不作处理,否则一旦搜出来肯定加重处罚,有没有,有没有主动上交的?” 没有一个人吭声。 “好,既然你们都不交,那就对不起了。” 各宿舍的宿舍长,还有管事犯出列,其他的原地不动蹲下。 李队长一走我就急了,我还有两千多块钱放在我的棉被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