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剑拔弩张
房间四个床位,上下铺的,可以睡八个人,床是木头床,烂得不能用非常烂来形容了。这个房子只睡了四个人,上铺都没有睡人,房间里看起来很乱,没有一个床铺的被子是叠好的,地板是土的,很黑,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很黑。挂着的蚊帐是黑的,被子是黑的,墙壁是黑的,灯泡也是黑的,好在灯是亮着的,不过灯光很小,跟我们家小时候照的五瓦的灯泡差不多,橘黄的灯光在黑色的灯泡里发出来,好像有点灰色的感觉。我进去时,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好像是个瘸子,还柱着个拐棍,坐在床上吃饭。 “来,别站着,随便坐。”拖拉机喊着我。我看着个空凳子就坐了上去。你先坐着,我去买瓶酒回来,再弄点菜待会喝两口。说着他就走了出去,一分钟不多就回来了,手上多了瓶酒,是原装的玻璃瓶,后来才知道这就是邵阳大曲。他把酒放在桌子上后就把门口的火炉提了进来放到我面前,然后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木柜子,里面有些菜,还是新鲜的蔬菜。随即他便切起了菜,家伙一应俱全,菜刀,切菜板,油盐酱醋,居然还有耗油和麻油,那配料比我们家里的都还多。很快就炒好了三个菜,一个萝卜丝炒rou,一个辣椒炒蛋,一个小白菜,吃的时候还弄出来了个花生米,全部摆在一个稀烂的木头桌子上。 “来啊,吃啊。” “我吃过了。” “吃过了喝点酒撒。” “谢谢了,我不喝酒。”想到在青州监狱时喝酒扣分的事我委婉的拒绝了拖拉机的邀请。 “你是不是怕什么啊?没事咯,你放心好了,这里喝酒一点事都没有。你放心的喝就是了。”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担心继续劝着我。就在他劝我的时候门口走过去了一个人。 “巅子,巅子…”拖拉机冲门口喊着。随后那个人又退了回来。 “搞么子咯?拖拉机。” “巅子,来,喝点酒,喝点酒。” “算了,不喝了,刚刚喝了。” “再喝两口,来…来”在拖拉机的极力邀请下那个叫巅子的人坐了下来。坐下的人脸是绯红的,眼镜里还有血丝,明显是刚刚喝过酒的样子。 “巅子,这是新来的,从青州监狱调过来的。好像还是你老乡。”拖拉机指着我对巅子介绍说。 “哦…”巅子打了个酒嗝后问了我一句。 “哪里的?” “齐阳的” “齐阳哪里的?”听他的口音我知道他肯定也是齐阳或者齐东的。齐阳和齐东以前是一个县,就叫齐阳县,二十多年前齐东从齐阳划了出去。划到了另外一个市。虽然齐东从齐阳划出去了,而且还不是一个市里,但是齐东和齐阳的口音是一模一样的,这口音是全国独一无二的,只要是齐东或者是齐阳人一开口说话就很容易从口音中听出是哪儿的人来。听他这么一问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我的老乡。 “达寸田的”我如实的回答着他。 “达寸田的?离火车站好远?” “没好远”我继续回答着他。 “来…来…喝酒。”拖拉机把酒倒好后喊着。一瓶酒让他倒了三杯。 “我真的不喝,你们喝。”我还是不敢喝,怕出事,我依然拒绝着。 “是不喝酒还是怎么?有其他原因?”巅子听到我说不喝后问了我。 “不是我不喝,而是…”我刚想说在青州监狱喝酒被扣分时想起了肖叔叔的话。 “没事,不用担心什么,这里不比青州监狱,喝点酒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在巅子老乡的劝说下我也和他们喝了起来。一会儿一瓶酒就喝完了。 “麻子,麻子。再拿瓶绍大来。”拖拉机坐在桌上对着门外大声的喊着,好像在外面饭店喊服务员一样。马上就有一个满脸麻子的人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瓶酒。 “拖拉机,钱呢?”那个麻子把酒放在桌子上就伸手问拖拉机要钱。 “先欠着…” “欠着,你都欠了一百多块了还欠啊?”那个麻子不高兴的说着。 “啰里八嗦搞么子!”巅子夹着菜往嘴里送,冷冷的丢了句。 “哦,巅哥也在啊,不好意思,你们喝,你们喝…”麻子看了眼巅子后就走了,随后我们继续喝。两瓶酒喝完我有点上头了,毕竟这是五十度的白酒,拖拉机也明显有点醉了,巅子还好点,虽然脸红得吓人不过意识还很清醒。 “走了,我去打牌了。”说着巅子就走了。巅子刚走拖拉机就开口了:“小…小…小屁股,巅子可是个人物,你跟他是老乡在这里肯定是没亏吃。”拖拉机明显的有点醉了,说话都打着舌头。 “小屁股,你打牌吗?” “打啊,怎么啦?” 我刚说完外面就人在喊:“罗钦,哪个叫罗钦?” “是我”我赶紧应着。 “陈队长找,快点跟我下去。”我立刻跟着叫我的人走了下去,来到了进劳三队时门口的第一个房子。门上有个牌子:办公室! “报告” “进来”我随即走了进去,一个标准的姿势蹲在地上。 “别蹲着,那里有凳子,坐。”顺着他的声音我看到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嘴上刁了根烟,双手在一个电炉子上烤着火,一个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黄金戒指,穿着便服。 “我是中队的改造队长,负责改造这块的工作,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队长。” “别蹲着了,坐着呗。”在他的再次命令下我站了起来拿起条木凳坐了上去,刚开始喊我坐我还不敢坐,在青州监狱与警察谈心时从来就没坐过。 “叫罗钦是吧?那个肖东平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你是他弄来的我也就不多讲了,到这里来了,一切看着点,不要惹事,先到车间做两天事,到时候再安排你搞点其他的事。”说完他瞟了我一眼后继续说:“还有不要刚到这里来就什么都学会了,喝点酒没关系,不要打架闹事。”他看到我的脸后肯定是知道我喝了酒。他不但没处理我而且还说喝点酒没关系,难道那个肖叔叔有这么大的面子,我正在思考着他说的话时他又开口了。 “好了,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的话找宣鼓。” “好的,谢谢陈队长。”说完我赶紧的走出了办公室。刚出门口就碰到了拖拉机。
“陈队长找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只是问下我的情况。” “走,带你去看打牌。”说着拖拉机就带我来到了楼梯口对面的房子前,他上前敲了敲门。 “哪个?敲么子。”随即门打开了。开门的那人看到是拖拉机和我时便骂咧了起来:“敲死敲魂,走…走…走。” “巅子,是你老乡,他讲要来耍下。”拖拉机随口对里面喊了起来。 “放他们进来。”随后拖拉机和我在巅子的应允下进去了。里面四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每个人前面都放着钱,在斗牛。巅子一个人坐一方,我站到了他的后面。拖拉机站了没几分钟就走了。 “老乡,你搞不?”巅子扭过头问我。 “不搞,你们搞,我看看。”其实我也想打,我比较喜欢打牌,从少就喜欢打,也许是受家人的感染,反正我特小的时候就开始打牌了。十来岁的时候就和同龄人躲到别人的猪圈里打,刚开始的时候打的小,后来年级大点后就越打越大了,我打牌总是赢钱。巅子刚刚问我时,我确实有点心动了,毕竟此刻我身上还带着放在师傅身上的那一千块钱呢。我之所以不打是因为我还不了解他们。 巅子手气好像挺好的,赢了有三四千块,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输完了,就剩下巅子和另一个人有钱了。巅子点了点手上了的钱有四千七百块。刚准备走的时候那个人说话了:“巅子,你手上还有多少钱我一把抓了你的(就是一把牌赌光的意思)。” “抓就抓,发牌。”依然是斗牛,牌是那个人发的。打色是是单数,从那个人发的头,最后居然是那个人收的尾,很明显那个人比巅子要多张牌,巅子好像不知道。这种技量一般打牌的人很少有人会用,因为这很容易暴露,但是那个人却很轻巧的用了出来,原因很简单就是看巅子喝多了酒。牌打开后巅子抓的是两点,这个点数是很少的点。那个人其实很容易就能赢巅子,他即使不多发张牌赢的机会也很大,但是他却为了保险发了六张牌,打开后点数是七点。很显然从摊开的牌来看是巅子输了。巅子看了他打开的牌只骂了句:“妈的”后准备起身走人。我知道那个人摊开的牌肯定有两张牌是重叠的,我用膝盖顶了下准备起身走人的巅子,刚开始他没反应过来,钱已经丢给了那个人,我看他没反应就继续用手使劲的推了下他。他反过头了看了下我,我用眼镜示意他看桌面,他这才反应过来,随后他喊了句:“等下”便一把抓住那个人的手,在看到他手上没牌后拿起了那个人摊开在桌面上的牌。一拿起后就发现那把牌里多了张牌,随即巅子把牌摔在了桌子上,气氛一下就凝重了,似乎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猴子,你他娘的么子意思?把老子当宝搞是吧?” 那个叫猴子的人见被拆穿后赶紧向巅子认错。 “巅哥,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你也不看下是哪个你就耍这样的小聪明。”巅子刚说完就把桌子一翻,随后就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