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哭求
郭奕眼见如此异状,心头大震。顾不上其他,生怕前面又有什么东西挡路,拼尽力气往前撞去,便要来察看父亲。只是此时前方竟是再没什么拦挡,他大力之下,已是踉踉跄跄的直往父亲身上扑去。 便在一声惊呼尚未出口之际,一只手已是稳稳的扶住他,随即那温润的声音又再响起,“呵呵,莫要着急,汝父暂时无恙了,但要醒转,却是还要费莫大的事啊” 郭奕耳中听的柳飞所言,心中犹自不敢相信,看着父亲躺卧地上的身体,颤抖着手往父亲鼻端探去,只是才到胸间,便已是感到一丝跳动。 他心中一跳,忙再摸去,却又没有反应了,心下不由一疼,只是尚不及多想,却忽然又感到一丝跳动。 郭奕心神大震,只觉自己此时心跳,如同骤然擂响的巨鼓,轰轰之间极是急遽。他长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终是将手稳稳的放到父亲胸口上。直有两息之后,果然一丝跳动又是传来,那跳动极是微弱,似是若有若无一般。但于郭奕来说,却犹若铁锤镇山,那自手掌间传来的一丝微弱直直的撞进他的脑际。\\ 他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翻来覆去的两个念头,便是:父亲活着,我害死了母亲。心中实是欢喜到了极处,也是恐慌到了极处。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只是呆呆的跪于父亲身旁,已是双目失神。 柳飞哪里知道其中机关,眼见这小郭奕愣愣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尚以为他欢喜的呆了,不由上前轻轻一拍他肩膀,笑道“莫光顾着欢喜,且给汝父换身衣服,咱们这便要走了” 郭奕被柳飞一拍,浑身一震。猛省过来。抬头望着柳飞,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猛地跪在地上就叩起头来。口中却喊道“求伯父慈悲,将奕母亲也自救活吧”边说边是磕头不止。 原来他想父亲死去,柳飞却给救活了,那么母亲定也是能活的。此时于他心中,这个伯父定是神仙,自己定要求的他,为母亲再施一次那死而复生的奇术。 柳飞一鄂。不由叹息。\\眼见郭奕浑身颤抖,满面泪流,心中也是难过。只是这死人却实实无法救活,自己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和他解说。微一沉吟,伸手将他拉起,道“汝且起来。非是吾不救汝母,实是汝母生机尽绝。不可复生矣。今汝父尚未完全脱得险境,汝当坚强起来,先顾着汝父才是。” 郭奕哪里肯信,只道柳飞不肯施术,便道“伯父还请慈悲。奕之父亦是死去一日了,伯父尚能救的,如何不肯救吾母生还。娘亲实是因父去了,才自尽的。若不得救,岂非是奕害死了娘亲,如此。奕也不得活矣。还请伯父怜悯孩儿。”说罢大哭。 柳飞这才明白,叹了口气道“你这娃儿,伯父尚能欺你不成。汝父所以能救活。乃是当年吾给了他保命之物,护着其元气不散而至。汝母却是没有,如何救得?今若不是吾来的及时,汝父亦是必死无疑,再也不得活转。汝母之死,与你却是没有半分干系,莫要多想。如今汝母已亡,汝父醒来必将悲伤。汝为人子,正当多加开导,承欢膝下解其哀思才是,如何却自持偏执,而寻死觅活地。汝父尚存,若你有何闪失,要汝父如何自处?若因你再生变故,却是真不孝也。” 郭奕闻听柳飞一番话。方始真的明白。父亲如何能得救的,而娘亲当真是救不得了。心中大是悲恸。只是得了柳飞所言,心中认定是自己害死母亲的执念也是淡了。但说一点自怨没有,也不可能。却只能等时间,去慢慢抚平了。 柳飞见他稍抑悲绪,让他为郭嘉找了一身衣服换过,略做收拾,便要离开。郭奕拉住道“如此便走,奕母之遗骸该当如何?” 柳飞微一沉吟道“汝母已亡,尸身难带。不若以火焚之,收其骨灰留存,以做供奉”郭奕大惊,道“如何能毁吾母尸身,此天理难容也,侄儿不敢为之”言下极是震惊。 柳飞不由苦笑,知晓这个时代,自己的想法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无奈之下,只得又出主意道“如此,只得寻一忠仆为汝母行那安葬之事,待得日后得暇,再来拜祭便是。汝为照应汝父而不得亲自施为,想来汝母泉下有知,也定是安慰的。只是汝父之事,却不得宣扬,免生无谓事端。” 郭奕想想,也只得如此。当下,将父亲所穿的寿衣等物,合着一些陪葬之物,尽数放入棺中,对着母亲遗骸,又是大哭了一顿,方恋恋不舍的将两具棺材俱皆合上钉死。柳飞自带郭嘉隐于一边,郭奕却唤来一个老仆,细细嘱咐,只说自己得了高人指点,要去为双亲送魂,须得于三日内赶至,不能亲为云云。那老仆虽是疑惑,但主家之事却容不得多问,只是诺诺应了,自去准备。这边柳飞带着郭奕,背负着郭嘉,径往城外而去。 郭奕被柳飞拉着,只觉身子动间,周围景物变幻。只是一眨眼间,已是处于一座小山之上。待得柳飞唤来金翅,二人坐于雕背上,腾空而起,郭奕已是满面震惊之色了。心中对柳飞实是崇拜到了极点。 柳飞自得了八部之法,功力大进,此时已是能借着金翅腾空之力,而轻附其上。虽不能真个飞于空中,但使自己不将份量加诸于金翅身上,已是能够做到。否则此时,金翅是万万载不动三人的。 坐于雕背上,眼见郭奕竭力瞪着眼睛,但满面俱是困倦地神色,知道这孩子两日里实是心神俱疲了。便让他靠着自己,温言道“奕儿可小睡片刻,到了地头,伯父自会叫醒于你” 郭奕实是疲累至极,闻听柳飞之言,点点头,依着柳飞稍一合眼,便即沉沉睡去。这一日一夜于他来说,所遇之事,不是悲惨之极,便是诡异离奇至极。他以弱龄之年,心中承受早已到了极限,此时心神一松,自是睡得极快。 睡梦中,忽而惊惧,忽而微笑,竟是幻梦不断。隐约间,似是到了仙界,花香浮动,轻风微拂。忽然好似看到了母亲,正拉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满脸慈爱的看着他。母亲看起来似是年轻了许多,微笑间,口中说着什么,他却总是听不清。心急之下,大声叫着娘亲,向前跑去。身子一动,却猛然醒来。
只觉周身暖洋洋的,似是躺在一个柔软的榻上。一只温暖的手,正为他抹拭满脸的泪水,耳边不停地有个女孩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叫着娘亲,问东问西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不断的漫应着,却毫不不耐之意。一如当日母亲在世之时,和自己说话一般。郭奕闭着眼睛,侧耳倾听,不敢张开眼来,心中一股nongnong的温馨之意萦绕。 鼻息间,幽香阵阵,合着风中送来的花香,让他周身舒畅。各种鸟儿的清脆鸣叫之音,萦绕四周,好似身处在一个山谷之中。耳中听着女孩稚嫩的声音和母亲地一问一答,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此时却已是天人永隔,再也不能如这个女孩般,这样快乐无忧了。心下难过,眼角不由又是流出泪来。 耳中听着女孩问道“娘亲,这个哥哥为甚么总是哭呢?他不乖吗”随即不等其母回答,便又自己低声自语道“嗯,定是这样,所以道士伯伯不肯给他举高高” 郭奕心中正自疑惑这“举高高”是什么,却觉得一个小身子努力的爬上榻来。随即,那女孩地声音近了好多,“你莫哭哦。变乖就好咯。香儿很乖的哦,你跟着香儿学,香儿帮你去求义父。义父说话,道士伯伯是肯听的,便会给你举高高了”言下,似极是得意。 郭奕心中大是尴尬,他已十四岁了。此时被一个小女孩轻言漫哄,而且言中之意,竟似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没得到奖赏而哭。他自幼随父亲读书习文,颇得郭嘉赞赏,常以大丈夫自居。此际,听着小女孩言中呵护之意,实有些哭笑不得,脸便慢慢的红了起来。只是心中温暖,那股哀伤之意却是淡了。 此时那女孩的母亲显是发现他已经醒了,先是对着女孩道“香儿,莫要去扰哥哥,快快下来。”那女孩极是听话,“哦”了一声,口中答着,一个小身子已是往外移去。耳中却听得那女孩母亲道“小哥儿可是醒了?若是醒了,便起身进点吃食吧” 郭奕不好意思再装,慢慢睁开眼睛。但见一个极美的妇人,正坐在旁边,满面关切的看着他。旁边一个小女孩儿,粉妆玉琢一般,一身大红袄裙,扎着两个冲天小辫。大红百褶裙下,一双葱绿的水绣花鞋露出,两个毛绒绒地圆球装饰其上。这女孩有四、五岁的模样,此时,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顶在下巴上。那只小手白皙粉嫩,胖嘟嘟的,口中正自含着一根春葱般的食指,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