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山谷
郭奕脸上又是一红,撑起身来坐起。那妇人见他起来,向他微微一笑,道“你且坐着,我这便让人给你准备吃食。”说着转身往外走去,却是没容郭奕多说什么。那小女孩眼见母亲往外走去,赶忙挪动小脚跟上,红裙闪动,头上的两个小辫跟着一颠一颠的动着。待的跑至门边,却又回头看来。 郭奕冲她友好的一笑,点点头。那小女孩顿时喜动颜色,举起那只白皙的小手向他挥挥,娇声道“哥哥莫要再哭哦,香儿一会儿便来陪你,你要听话哦”说着,眉眼俱动的向着郭奕一扬头。那神情,分明是素日大人呵哄她时的模样,却被她学来在这用上了。 郭奕大乐,只觉这女孩儿甚是可爱。眼见她不放心的看着自己,遂笑着向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乖的。那女孩儿大喜,这才转身跑出屋去。随即屋外传来她焦急的喊叫“娘亲等等香。”脚步声渐渐去的远了。 趁着空挡,郭奕下榻将自己外衣穿好。这才抬眼打量四周,却是在一个小屋之中,只是屋中摆设,却是让他大感惊奇。半人高的案几、带着一圈木背的胡凳、一个满是格子,摆着许多怪形怪状石头的大橱、案几上挂着毛笔的木架,俱是从未见过之物。 自己所在的木榻,却是好似父亲说起过的胡床,只是却从四角向上延伸出一个棚盖,自棚盖上垂下轻纱罩着。床头处亦有个高高的案几,上面却有一只琉璃瓶。里面装满了水,插着几枝正自怒放的梅花。 窗户却是分作两边开地,此时虽是春末之季。按理说仍是有些料峭,然此间却甚是温暖。柔柔的轻风,自敞开的窗户中吹进。花枝轻摇,满室便是暗香浮动。午后明媚地日光撒进,那只琉璃瓶便耀出梦幻般迷离的色彩,衬着花儿的清丽、鸣脆地鸟叫和满室的幽香,便营造出了一份出尘的静怡。 对面那个摆放着笔架的案子,当是书案了。后面墙上却挂着一幅大画,画中漫天飞雪下。一株梅树傲立雪中。虬枝舒展间,朵朵嫣红,承珠吐露。笔法细腻传神,让人望去,有如走入了画卷,竟自感受到了那漫天的雪意,听到了那雪落花开的静寂。画轴左下角一行小字:建安五年,涂鸦于青城隐神谷。下面尚有一方朱色小印。却是看不清楚。 那画轴旁却是左右各有一竖垂下来的条幅,上面写着两行大字,笔力遒劲,金勾铁划。左边是:万花敢向雪中出;右边则是:一树独先天下春。寓意深刻,意境深远。使人读之,自有一股豪迈洒脱之气,扑面而来。 郭奕心中暗暗惊讶,究不知是何人所作。这隐神谷又是什么所在。屋中摆设陈列。典雅大气,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是难以猜测。只是看着那琉璃瓶,以及那方朱印,应俱是宫廷所用之物。难不成这里所居之人,竟是皇室之人? 他正自满心疑惑,耳中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接着,红影一闪,那个唤作香儿地小女孩已是先跑了进来,一双大眼睛溜溜地看着他,见他果然未哭,显然甚是满意。 门口一暗,外面又是走进三人来。一个是个丫鬟,托着一个食盘,一碗米粥,四个馒头。几样小菜,两荤两素。两样素菜,一碟是切的细细的丝,黄光宛然,甚是娇嫩;一碟是素炒豆芽。荤菜一碟是一条蒸的鱼,另一碟却是红艳艳的,油光致致的方rou。郭奕看的肚中不禁一阵轻响,食欲大兴。那丫鬟将食盘放在窗边的桌上,便退了出去。 郭奕不再去看那些食物,却来看后面两人,一个正是方才地那个美妇人,即是香儿的母亲。另一个却也是个女子,亦是做妇人打扮,只是年岁颇轻,估计最多双十之年。长的却是极为白皙,整个人如同一尊白玉雕成一般,莹莹间似有光华流转,美艳至极,容貌竟似尚在那香儿的娘亲之上。 这女子一身紫裙,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药箱,显是通晓医术的。郭奕眼光扫过时,却是被这女子肩上的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吸引。仔细看去,竟是一只小貂,一身紫色毛皮,油光滑亮,毛蓬蓬地大尾巴翘在身后,一双小眼却是金光四射,凛然有威。郭奕心中暗惊,料想不是凡物。 他正打量间,却听那香儿地母亲道“小哥儿暂忍饥饿,容我这meimei为你察看下身子,若是无碍,我等也好向汝伯父交待”说着,将手向那女子一引。 郭奕连忙称谢,只是耳中闪过“伯父”一词,猛地惊醒。他自醒来,便被所闻所见之物震住,一时竟是忘了旧事。此时乍然听到伯父二字,近日之事便如潮水般涌现。面上已是露出焦急之色。自己本是随着伯父坐着一只大鸟而飞,然后自己睡了,睁开眼睛便到了此处。只是伯父和自己父亲却在何处?自己父亲如今又是如何了?心中想着,便要张口来问。 那香儿的母亲却笑道“汝莫要着急。此处乃是青城山,便是你伯父地居所。吾等俱是你伯父妻室。”郭奕闻听,“啊”的一声,连忙重新见礼,口称伯母。那香儿母亲自是陈惜怜,后面提着药箱之人则是甘媚儿了。 甘媚儿自进屋来,一直未曾开口,等的陈惜怜介绍完,方才对郭奕道“郭家小哥莫要着急。我家公子正为汝父施术,明日定可相见,汝父既是到了此处,定不会有碍,你只管放心便是。且让小妇人为你诊看一番,你再进食”说着,已是聘聘婷婷的走过来。 郭奕心中方自安定,见甘媚儿过来,坐于那奇怪的胡登上,却让自己也做。郭奕试探着往上面坐去,却感觉处处合适,很是舒服,比之素日跪坐不知强了多少。面上不禁露出陶醉之色。却听旁边香儿“咯”的一声笑了出来,不由脸上一红,忙自正襟危坐。 甘媚儿给他检查了一下,微笑点头,道是无碍。让他自行去用饭,自己便是先行离开了。香儿却是走了过来,拉着郭奕走到窗边桌子,催他赶紧吃饭,好与她玩耍。陈惜怜坐于旁边微笑看着。 郭奕先行谢过,这才提著进食。他自父母出事,便几乎水米未进,此时饥饿之下,只觉四样小菜俱是美味无比,尤其那方rou,直似入口即化一般。风卷残云间,已是将四个馒头合着白粥尽皆吃下,那四样小菜,自也是尽皆入肚。
吃完微觉饱胀,却见旁边香儿瞪大眼睛看着他,口中却道“哥哥真厉害,比典满哥哥还能吃”一句话,却让郭奕甚是尴尬。 旁边陈惜怜忍住笑,呵斥道“香儿休要胡言。”又转向郭奕道“小哥儿可是用好了?若是用好,便随处走走吧。汝父之事你不必担忧,你伯父即已伸手,定不会有半分差失。这谷中你随处可去,只是切莫往谷外去,谷外你伯父摆下了阵势,若是陷了进去,却要遭些罪了。若是有任何需要,使人前去唤我便是,不需生份了。”说着,已是站起。招呼那小香儿,便自离去。 香儿满是失望,本望能与这个新来的哥哥玩耍,却要被母亲叫走,只得乖乖的跟着去了。郭奕起身相送,待得香儿母女走了,这才走出屋来,信步而逛。 眼见谷内花红柳绿,溪水潺潺,一片春色盎然。顺水而行,却见前方有一水潭,潭水清冽,绿意喜人。抬眼看去,水潭对面一道瀑布飞溅,珠溅玉碎之际,带起一片生动。那水潭边此时正有一个道人打扮的老人,面对潭水,闭目而坐,一动也不动。 郭奕心中好奇,悄步往前移去。尚未走近,陡然见那老道双眼睁开,向自己看来。那眼光如同实质,亮的怕人。郭奕心中一惊,连忙停步。躬身施礼道“晚辈郭奕见过道长,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那老道却正是左慈,他早闻柳飞救了一人回来,还带了一个少年,想必便是眼前此子了。眼见这少年年纪虽然不大,然却是彬彬有礼,心下不禁喜欢。当下呵呵一笑道“哪有那许多礼数。不妨事不妨事,来来来,到这边来坐。” 郭奕见老道甚是祥和,便又施了一礼,这才过去坐下。左慈已是听柳飞简单说起了这少年的事情,眼见他眉宇间仍是有些纠结,便寻些自己云游时的异事与他闲聊,郭奕听的大是有趣,不时也做些评论,虽显稚嫩,却是颇有些道理。一老一少相对而谈,倒也融洽。 左慈见郭奕眉宇渐开,方问起此番事情的详细缘由,郭奕遂将曹cao如何去探视,郭嘉如何如何突发癫狂,以至惊到曹cao,曹cao如何心慌急走将郭嘉拖倒在地,自己又是如何发现父亲已死,这才至有母亲身陨的事情细细说了。 左慈听了亦是唏嘘,想到曹cao所行之事,不由沉思,心中暗有相助柳飞的心思。却不知他的一番好意,终至jian雄毙命,汉室被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