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桃伯病了
宋青云通过了考核中的影战环节，已经到前辈们面前辩答去了。这所谓的辩答就是一问一答，说的都是些对武学和功法心法的心得见解，这种事素来都是仁仁智智，因此这一关也是最好通过的，只要受试者不是笨到极点，一般都没问题。 经过了宋青云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考核，所有的人心里都紧张兮兮的，这其中也包括江寒夜。 只见他愁眉不展，暗暗的嘀咕着：“二师叔说只要六分神似九分形似就能通过，可是我到现在都无法领会究竟什么才是万寿拳的神，该怎么办呢？就算这次通过了，以后呢？”生平第一次，江寒夜为自己的前途未卜而迷茫了起来。 “不要紧，新进弟子的考核都是很简单的。”小玉似乎是看出江寒夜心里的担忧，便出言安慰道。 “可是我根本就搞不清楚究竟该怎样打好万寿拳。”江寒夜皱眉说道。 “那我来问你，你是否将招式都记在心里了？”小玉看着江寒夜问道。 江寒夜用力点点头说道：“我虽然少了几天的修炼，但是近来一直都在努力的追赶，招式倒是都烂熟于心了。” “那就好了。”小玉笑道，“到时候你只要目空一切，专心致志的打你的拳，用你的心去随着拳法走就好了。” “目空一切？”江寒夜吐了吐舌头，“若是真那样，那些前辈们会给我合格才怪呢！” “噗哧！”小玉笑了，“你还真是实诚人，我说的这目空一切，意思就是说你要忽略台下的所有人，心中排除一切杂念，千万别去想什么我能不能合格之类的事，只想着万寿拳！” “哦！”江寒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试试看吧。不过小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也是武者吗？看你的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可是为何我没在晨课晚课的时候见过你呢？” “噗哧！”小玉又被江寒夜的一连串问题给逗笑了，“你问题还真是多诶！我既然身在万剑山庄，自然也是武者啦，唔，我如果说我已经是后天二层境界了，你信不信？” 江寒夜点点头：“我信！” “为什么？”小玉好奇的问道。 “不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不会骗我的。”江寒夜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万剑台上又有弟子开始考核，由于门派人数众多，这一个上午竟然才考核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弟子，其中大多通过，也有那哭哭啼啼不得不离开山庄的失败者。每看到一个失败者，江寒夜就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样难过，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没心思吃，好在与小玉在分别的时候相约下午继续一起观看考核，想着那两个明眸善睐的姐弟，江寒夜心情才变得轻松一些。 江寒夜等新进弟子的考核被安排在下午，因为只有一趟万寿拳，所以需要的时间短暂，这样也好腾出更多的时间给师兄们。江寒夜被安排在中间上场，他前面的师兄们做的都很好，这让他更加紧张了，以至于上场的时候跌跌撞撞，出了好大个丑。 行礼过后，江寒夜深呼吸一口，闭上了眼睛，因为他记得小玉说过的话，要目空一切，可是睁着眼睛时江寒夜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目空一切，因此他便想出个办法来，那就是闭上眼。 闭上眼之后，江寒夜的世界里是一片漆黑，耳边有许多嘈杂的声音。看台下关注这些新进弟子的人不多，因此师兄弟们都是在互相窃窃私语，这让江寒夜心境难以平静。 “加油！摒除一切杂念！”就在这时候，忽然看台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小玉。 原本江寒夜和小玉约定好在看台左边会面，可是一直到他上场之前小玉都没出现，这还让江寒夜失落了一阵，现在听到小玉的声音了，他的心情禁不住也变得明亮起来。 “摒除一切杂念……”江寒夜紧紧闭着眼睛，想着小玉说过的话，他将心里的杂念一点点撵出来，甚至连二师叔在台下大吼都没听到。 “我说你小子，让你上去耍宝呢？还不快开始！”姬尚峰吼道。 江寒夜自然是没听到姬尚峰的催促，他缓缓的岔开双腿，提气握拳，开始演练《万寿拳》。说来也怪，自从他闭上眼，清空心思，那心里竟然就好像有个小人儿在指引他打拳一般，心中的小人出一招，江寒夜便出一招，不多时六招演练完毕，他睁开眼，行礼抱拳道：“弟子演练完毕，请前辈打评！” 台下的几位前辈，包括姬尚峰脸上都是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江寒夜的心咚地沉了下去，暗暗想道：“难道说我失败了？” “差强人意！以后要好好努力！”几位前辈商议一番之后，姬尚峰对江寒夜说道。 江寒夜被这句话给弄懵了，一时没有意识到姬尚峰话里的意思，愣在了当场。 “我说你这臭小子，是榆木脑袋还是怎的，还不快下去给你后面的师兄让位子，你通过了！”姬尚峰不耐烦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江寒夜才欣喜不已，他从台上下来，找到小玉和小宇两姐弟。 “我通过了！”江寒夜兴奋的说道。 “恭喜你寒哥哥！”小宇稚声稚气的说道，那口气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可爱的紧，江寒夜禁不住弯腰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小玉也冲江寒夜扬了扬下巴，颇有几分自豪的味道。 “嗯嗯！”江寒夜用力点点头，“谢谢你，全是听了你的指点才勉强通过，若是我自己去打，只怕就……” “咯咯，别说这些啦，我们去玩吧，下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小玉打断了江寒夜的话。 “怎么，你不要考核么？”江寒夜一愣。 “噗哧！”小玉笑道，“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考核完毕啦！” 江寒夜和小玉两姐弟于是跑出人群，在整个山庄上下兜转着，由于是考核，所以不需要担心早晚课的问题，因此江寒夜有大把的时间拿来挥霍。 小玉很显然对整个万剑山庄乃至首阳峰都十分熟悉，她带着江寒夜和小宇爬高爬低，钻树林进山洞，玩溪水捉小鱼，三个孩子是玩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就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 “唉，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家去了！”小玉有几分依依不舍的说道。 “是啊，我也该回去了！”江寒夜更是舍不得离开小玉姐弟俩。在这山庄上，他是生平头一次玩的这么开心，这么放松，而且小玉和小宇又和他十分合得来。 “嘻嘻，没事，我们明天继续，反正考核至少要持续到明天下午呢！”小玉笑嘻嘻的说道，她一手拿着江寒夜帮她编制的花环，一手牵着弟弟小宇，站在江寒夜对面说道。 “嗯嗯！”江寒夜用力点头，“以后我可以经常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要好的朋友呢，你算是第一个。”小玉笑道。 “那么你家住在哪里？外城还是内城？”江寒夜问道，“到时候我好去找你们玩耍，修炼上遇到什么问题也好请教你。”现在小玉在江寒夜心里已经俨然是个良师益友了。 “唔！”小玉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我来找你吧，你住哪个院子？” “阅微院……”小玉的反应让江寒夜心里稍稍有些自卑，看小玉姐弟俩的穿戴，他们应该是过的很好的人家，也许自己高攀不起呢？ “笨蛋，我爹管教我们太严厉，不许有朋友到家里来找我们啦！”小玉看出江寒夜心里的小心思，便笑着解释道。 听到小玉的话，江寒夜这才释怀，同时暗暗骂自己小心眼。三个孩子于是依依惜别，江寒夜一直目送小玉姐弟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开始往阅微院走去。 走着走着，江寒夜忽然想起早间见到的桃伯，想起桃伯的话，他便决定去桃伯那里看看他老人家。虽然桃伯脾气古怪，但是却是一个心地不错的老人家，就冲那一枚鸡蛋，江寒夜觉得就算帮他浇一辈子菜园子都不会过分。 几天没来，这桃花园里的桃花似乎开的更茂盛了，月光洒落在桃树上，更是给这些桃花蒙上了一层面纱，朦朦胧胧格外好看。江寒夜穿过小径，来到桃伯居住的茅屋前。 “咯咯！”冷不防小黑扑楞着翅膀从斜刺里冲出来，也不知是在驱赶外人呢，还是在迎接老朋友，江寒夜被它这一叫唤给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楚是小黑时才笑道：“小黑，几日没见你又长肥了些！” “咯咯咯咯！”小黑似乎是不愿意听江寒夜这么说自己，扑楞着翅膀跳起来，拿爪子在江寒夜的腮部抓挠一下，顿时那脸上便出现了三道血印子。 “你脾气倒是大的很！”江寒夜摸着腮帮子嘟囔道。在小黑扑来的时候，江寒夜曾试图躲避，可是居然没有躲得过。 见自己得手，小黑就如同得胜的将军一样微微扇着翅膀踱步到别处了，江寒夜这才发现，桃伯既没有在院子里，似乎也没在房间里，因为天色才刚刚黯淡下来，这时候桃伯应该是在做饭才对啊，可屋子里的等却是熄灭的。 “桃伯，桃伯在吗？”江寒夜远远的喊道，因为怕桃伯年长耳聋，他特地放大了音量。 可是整个院子里除了小黑那沙沙的脚步声和江寒夜的叫喊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屋子里更是静悄悄的没个回应。江寒夜皱了皱眉，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 “桃伯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江寒夜心里暗暗想道，“他年纪大了，又一个人住，吃喝都要自己照应，若是生病了估计也没人知道。”想到这里，他便大着胆子往漆黑的屋子里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因此江寒夜稍微一用力便推开了。 推开门之后，一阵灰尘便自屋顶洒落下来。这间筒子屋有三间房，是连通着的，一间是厨房，中间是客厅，另一边是卧室。就着月光江寒夜大略能看清楚这屋里的摆设。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个灶台，灶台对面的墙角堆着一小堆柴禾，按照江寒夜的经验，这些柴禾甚至还不够烧开一锅水的。屋子当中摆着一张竹子做的方桌，两把竹凳子，然后另一边的窗户下放着一张床铺，月光下江寒夜好像看到床铺上躺着一个人。 “桃伯，是你吗？”江寒夜皱皱眉，这屋子里满是灰尘和霉味，让他禁不住想起了村里独居的老年人家里的味道。 “咳咳！”黑暗中床上传来一声咳嗽，正是桃伯的声音。 “桃伯！”江寒夜于是快步走过去，蹲在床前看着桃伯，“你病了吗？” “唉……”桃伯微微呻吟着，他转头看看江寒夜，略带虚弱的说道，“是你这个傻小子啊！” “嗯嗯，是我，我是江寒夜！”江寒夜用力点头道。 山里的夜晚其实是很冷的，而桃伯身上竟然只盖了一床已经露出棉絮的薄薄的被子，江寒夜禁不住有些可怜起他来。 “桃伯，家里还有被子吗？我来帮你盖着。”江寒夜问道。 床上的桃伯虚弱的摇摇头，咳嗽着说道：“我一个孤老头子，要那么多被子干嘛！没啦……” 江寒夜咬了咬嘴唇，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便站起来说道：“您等等我！”说完他便飞快的跑出门去，往阅微院跑去。 好在桃伯的住处距离阅微院并不太远，因此没多久江寒夜便气喘吁吁的抱着自己的那床被子出现在桃伯面前，并仔细的替桃伯盖好：“桃伯，多盖些被子，我看您应该是着凉了才会生病吧，我帮您熬姜汤喝吧。” 确实，早晨的时候江寒夜还在街上遇到桃伯，后者还精神奕奕的骂他呢，怎么转眼间就病的这么厉害？ “熬吧！”桃伯咳嗽着，“姜就在灶台旁边的窗台上，锅里有点水……” 江寒夜点点头：“那灯呢？火折子呢？” “要灯干嘛，我一个孤老头子……更不会有火折子了，火石就在灶台上搁着呢，自己打吧。”这老头就是说话冲，要是冷不丁听到他这么说话，旁人还会以为是江寒夜求着他要他帮自己熬姜汤呢。 江寒夜哭笑不得的走到灶台前，抹黑找到火石，又凑着柴禾擦了半天才终于擦着柴禾，将姜汤熬上。凑着灶内的火光，江寒夜好奇的打量起这间筒子屋，屋子里被烟火熏的到处都是黑乎乎黄滋滋的墙壁，看起来就跟他们乡下的屋子没区别，不过倒是在那正对房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满是灰尘的字画，字画上就只有一个字：武！ 江寒夜读书不多，字写的也不漂亮，可是当他看到这个字时，还是深深的被吸引了，朦胧的火光下，这个武字就好像是一个正在展动拳脚的武者一样，给人一种苍劲的感觉。江寒夜觉得，就这个武字比山庄上他曾看到过的所有的匾额上的字都漂亮。 “桃伯，喝姜汤了。”江寒夜将熬好的姜汤盛进碗里，端到桃伯的窗前，小声叫道。 “呼呼……”才过了多久啊，那怪老头竟然发出微微的鼾声，月光下江寒夜看到桃伯的嘴角竟然还在吹泡泡，可见是睡着了。 无奈之下，江寒夜帮桃伯把被子盖好，自己则搬了张凳子坐在一边。夜色渐深，困意袭来，他也想睡觉了，可是却又不敢擅自离开，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江寒夜怕桃伯在夜里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就这样，江寒夜坐守在床边，一边打瞌睡一边守着桃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江寒夜被人晃醒：“小子，傻小子，快起来，我要喝姜汤！” 这晃醒江寒夜的竟然是桃伯，江寒夜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窗外高悬的月亮和漆黑的夜色，说道：“桃伯，你醒啦？” “咳咳！”桃伯咳嗽两声说道，“你这孩子真不厚道，明明说给我熬姜汤，自己却睡的那么香！” 江寒夜听了桃伯这话简直是又委屈又觉得好笑，明明是桃伯自己先睡着的，姜汤也熬好了，他却反过来倒打一耙，倒还真符合他的性格。 “桃伯，姜汤已经熬好了，我端来给你喝吧！”江寒夜说着起身去桌上拿姜汤。 一老一少两个都睡着了，时间也过不不少，这姜汤早就冷了，那桃伯嘴唇刚沾了一点就叫唤道：“不成不成，你这傻小子怎么能给老人家喝冷的姜汤呢？你这坏良心的！” 江寒夜哭笑不得：“那我再去帮您热一热吧！”说完他站起身来端着碗往灶间走去，走到灶间后才发现，柴禾已经用光了。江寒夜有心去砍柴，可是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还有夜色中不知名的鸟兽偶尔的鸣叫声，他实在是有些犯憷。 “怎么了？”桃伯见江寒夜半天没动静，便开口问道。 “桃伯，没柴禾了！”江寒夜无奈的说道。 “你这傻小子，没柴禾就去砍啊！”桃伯咳嗽着，“可是不许你动我的桃树！” 不许动门外的桃树，那桃伯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要在半夜三更驱赶江寒夜去山中密林里砍柴啊！ “好吧！”江寒夜虽然很不愿意去，但是看看桃伯那虚弱的身体，便咬咬牙答应了，于是弯腰四处找柴刀。 “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去，难道要等我死了你才去砍柴吗？”桃伯似乎气的不轻，说话都喘得厉害。 “没找到柴刀……”江寒夜无奈道，为桃伯熬姜汤，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什么柴刀，你自己去砍就是了！若是有柴刀，我还要你去砍？”桃伯似乎有些发怒了，说话间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江寒夜一面无可奈何，一面又怕桃伯气坏身子，于是说道：“好吧好吧，我去砍柴，您别动怒。”说完江寒夜便出了门，他心里想着林子里肯定会有些残枝断叶，随便捡一些来能熬碗汤就好了。 事情往往是这样，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江寒夜本来想着，这万剑山庄就在山峰顶上，平时到处都能看见花草树木，捡柴禾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那样也不至于非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可是出了门他才发现，这山上被人打扫的还真是干净的很，不但没有什么落叶枯枝，就连一丝尘土都难以见到，而且平日里山门也有规矩，这内城外城内的树木花草是不许伤害的，这下江寒夜望着那黝黑茂密的山林可犯愁了。去吧，他是打心眼里害怕的，不去吧，桃伯还病着，等着喝汤呢。 “你这人，管他作甚？与你非亲非故的！”这时候，那个奇怪的声音又传来了。 那人说的话令江寒夜渐渐停住了脚步，他心里暗暗想道：“对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半夜三更去为一个凶巴巴的，并非熟悉的老头去做这些呢？”但想到那天的那枚鸡蛋，江寒夜又暗暗骂自己：“江寒夜啊江寒夜，你可以杀了像阿三和周伯韬那样的人，却一定要对自己的恩人好！爹小时候就常教你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怎么事到临头你就退缩了呢？” “你还真是……”那个声音似乎懒得骂他了，“算了，你自己去找死吧，这山林里猛兽妖物多的很！你自去死吧！”言语间似乎对江寒夜颇为失望。 江寒夜也懒得在这深夜里自言自语搭理他，因此就一言不发，只是循着小径往山林边走去。 咕咕！咕咕！ 有鸟儿蹲在树上发出慎人的叫声，不时吹过的山风使得小径两旁的树枝不断的扑簌抖动，害得江寒夜心惊胆战，生怕有什么猛兽怪物从黑暗处冲出来。 “好了，这里就有树木了，我便在这里折枝算了！”江寒夜看看越走越深，便停下脚步暗暗想道，“反正熬姜汤而已，又不需要太多柴禾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