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群芳会花笺
正房里，梅夫人看着手上的粉红色花笺，心里犯了难。问刘顺家的，“刘大姑娘还请了哪些人？” 刘顺家的眼也不眨，就一连串的报了出来，“长史家的两位姑娘， 司马家的三位姑娘，录事参军家的两位姑娘。。。” 梅夫人眉心微皱。通判家的大姑娘下的贴子，荆州城数得着的女孩子们都请了，不去却也说不过去。华娘自是无碍的，她虽不喜与人交际，规矩才艺等等却是样样拔尖的。只是请贴上还写了西娘的名字，这可让她犯难了。若只华娘去，保不准西娘心里不多想。若让西娘一起去，她到底才学过一个多月的规矩，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万一到时露了怯，被人瞧不起，反倒损了名声。等方嬷嬷问起的时候，就把这些顾虑说了。 方嬷嬷沉吟片刻，缓缓的道：“依老奴看，不如就让大姑娘和二姑娘一同去吧。” 梅夫人眉心紧皱，“只是我担心西娘从没有去过这样的场合，万一露了怯，损了名声不说，她也伤心。” 方嬷嬷神态沉稳，“夫人放心，老奴也不是平白说这话的。这些天老奴天天看着二姑娘，她是个什么脾性什么行事再知道不过的了。。。规矩一教就会，说什么事一点就通，虽有时有些活泼不够庄重，可到底年纪还小，活泼些也不算什么不好。” 梅夫人面容略缓，“她实不是个笨的。不是我夸她，当初大郎华娘都不如她。虽字写的差些，可是什么字一教就会，这才多少天，差不多的字都认全了。”声音转低，“只是到底时日太短。若是从小养在我身边，我是半点也没有不放心的。” “夫人是爱之切，虑之深。”方嬷嬷语重心长的道：“夫人想想，若二姑娘在荆州都不与那些女孩子们打交道，等以后回了京城，那些女孩子们哪一个不是眼比天高的？不是更难打交道吗？那时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拘着不让二姑娘出门吧？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二姑娘到时露了怯，也无妨。一则是二姑娘年纪还小，二则是回了京，认识的就是新的朋友，荆州的事也传不到京城去。” 梅夫人略一沉吟，确是这个理，方才下了决心。把手上花笺放下，命溪月去叫两位姑娘来。 *** 溪月到清影轩的时候，采西正歪在美人榻看那本怪盗风云录。这书讲的是怪盗来无影劫富济贫的传奇故事，已经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武侠小说，虽不够华丽奇险，却也聊胜于无了。 站在门口望风的红嫣眼看着溪月走过来，心中一慌，抬高声音朝屋里喊道：“姑娘，溪月jiejie来了。” 又笑着迎了上去，“溪月jiejie来了呀，快请屋里坐。” 话里说的是请她进去坐，人却把帘子堵的严严实实。 溪月压下心底地诧异，“二姑娘在做什么呢？” 抬脚往屋里走，红嫣只得侧着身子让开。 采西早已经把书藏好了，换了一本诗集在手上，接下话道：“母亲前儿叫我多看看诗，这不这会儿我就拿了这王摩诘的诗看呢。溪月jiejie快请进来坐。” 溪月笑道：“二姑娘和大姑娘真不亏是两姐妹，一样一样的好学。奴婢刚从大姑娘那里来，大姑娘正对着窗前的芭蕉作诗呢。” 采西微微一笑，“我哪能跟jiejie比。我这会儿连诗都读的一知半解，jiejie她可是能出口成章。” 聊了两句溪月就说了来意。采西放下书跟着溪月一道往正房走。 进了正房，见梅夫人正歪在罗汉床上，脆声喊道：“娘。” 有了方嬷嬷的话，梅夫人再看采西就又多了几分仔细。见采西盈盈碎步，款款而来，端的是好仪态，笑着点点头，“款款碎步，八风不动，这走路的样子却也不差什么了。” 虽是夸赞，采西却不是那么高兴，紧盯着裙上的金铃铛，嘟起嘴巴，“可是这铃铛还会响。” 梅夫人微微一怔，看了一眼采西裙子上微微颤动的金铃铛，再看采西微微嘟起的粉唇，撑不住就笑了起来，“傻孩子，这铃铛易响，再怎么小心走路，多少还是会有些微声响的。你又何必跟它较劲儿。” 采西狐疑的看向方嬷嬷，“可是方嬷嬷说，我什么时候走路这铃铛不会响了，才算练出来。” 梅夫人和方嬷嬷迅速对视一眼，一时都笑了。梅夫人笑道：“那是方嬷嬷有意把要求订高一些。你现在可以把铃铛摘下来了。”又命荷风去拿一个白玉的玉环绶出来，把那串特制的金铃铛换了下来。 梅夫人含笑道：“你现在再走几步看看。” 采西调整了一下呼吸，脚尖往前，轻轻抬步，没了那串讨厌的铃铛，走路都觉得轻快多了。 从外头进来的秦嬷嬷看到，连声赞道：“步履轻盈，款步珊珊。二姑娘走的真好。”又转向方嬷嬷，“方嬷嬷教的真是好。” 方嬷嬷眉宇间露出一丝笑意，“二姑娘是个聪慧的。” 梅夫人也微微点头，采西这下才相信自己真的走的不错了，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 等梅采华到来后，梅夫人就把请柬拿出来给两人看。““刘大姑娘定了五月中旬办群芳会，到时你们两个一同去吧。” 梅采华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她性子清冷，对这种场合一向不大热衷。 采西倒是颇有些雀跃，被拘着学了这么久规矩她真是闷坏了。 既定了去参加群芳会，梅夫人就开始命人张罗着两人那天穿戴的衣裳首饰。这是采西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亮相，半点儿也马虎不得。 *** 参加群芳会的衣裳是梅夫人特地命针线房的人赶做的，料子用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天华罗，裙子则是时下最流行的千褶裙。梅采华和采西的新衣都是一样的款式一样的料子，只颜色不同。 梅采华的是葱白的衫配浅绿的裙，采西的则是白衫配粉裙。姐妹两个站着一起着实赏心悦目，一个清秀淡雅，一个娇俏明媚。 梅夫人眼里是满满的骄傲，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去吧。” *** 梅采华和采西到达通判府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大半。 今儿陪着采西的是溪月，她常常跟在梅夫人身边到各府走动，对这些夫人姑娘们都是熟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