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越战越勇
苏晨见林倏气势已怯，脚下一踏，呼吸之间前掠十丈，手中长剑同时毫不留情地向着林倏猛劈。 滚滚燃烧着的黑火，随着他疯狂地向前涌动，眨眼之间，无尽的剑芒竟已化成了一片黑色的汪洋。 林倏就仿佛是这黑色汪洋中的一片孤舟，被激浪涌着不住倒退。 “你那年九岁，是不是？！” 苏晨一边向他猛攻着，嘴里却丝毫不停，显然，夏千行是要以自己的威势，来助苏晨逃过这一劫。 他的计谋已经凑效了一半。 这时，柳别飞却已飞身掠了过来，此战对于苏晨来说是生死之战，对于他来说，却是一张投名状，他今后的前途地位，就看这一战了。 尽管苏晨的表现与他所获得的情报差距太大，但无论如何，这一战都一定不能失败！ 正当苏晨疯虎一般不住向着林倏猛扑之时，柳别飞却忽然冷叱道：“装神弄鬼！” 叱声中，只见他袖袍飘动，不再一味猛追苏晨身后，而是携着一片剑芒，拦在了苏晨前冲的途中。 柳别飞决心要截断苏晨的猛攻，因为只有截断了他的猛攻，才能截断他此时仍在不住高涨的气势。 苏晨正在尽情地宣泄着体内无穷无尽的能量，忽然间，只见前方青光爆闪，谷道碎裂，数十道玄青色惊雷同时自空中劈下。 轰响之声响彻山谷，无数石尘刹那之间便被掀了起来。 石尘飞溅之间，他前进的脚步，不由忽地一滞。 也就是在这一滞之间，他身后的姜涛，已纵身扑了过来。 苏晨侧目瞪视了一眼柳别飞，双腿盘在一处猛地向后甩去。 疯狂的魔焰自他双腿之上涌出，与随着姜涛冲来的剑芒轰然相撞。 青石谷道顿时被这股巨大的撞击之力轰出一座深坑。 下一刻，苏晨借着这股撞击之力飞身而起，笔直地冲向了柳别飞。 狂风呼啸，阴云疾走，月光突然闪了出来，天地刹那一亮。 亮光之中，一张半边血红半边惨白、狰狞如鬼的脸，电光一般扑向柳别飞，好似要将他一口吞下。 柳别飞想起苏晨说的话，一时只觉风更冷，天更阴，心中不由有些发寒。 但他生平临敌也不在少，早有一股大将之风，这种感觉刚刚涌现，已被他强行压回。 当下不给苏晨张嘴说话的时间，掌中长剑盘旋飞舞，或削或刺，或劈或拍，呼吸之间化出七十道剑芒，横在身前，迎向苏晨。 苏晨面露一丝冷笑，竟既不反攻，也不抵御，只是倒提长剑，飞身穿进了剑芒之内。 柳别飞在心中暗骂一声：“狂妄！” 手中长剑更不留情，对着苏晨一顿猛攻。 他哪知面前之人虽是苏晨，但真正与他交手的，其实是夏千行。 只见苏晨身处无尽剑雨之中，却似游鱼一般左摇右摆，穿梭飘飞，竟是气定神闲、毫不慌乱。 柳别飞的攻击不可谓不凌厉，其中的变化不可谓不灵妙，但是每一次，总是差那么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凝练迅捷的剑芒就可以穿进苏晨的胸口，要了他的命！ 但是两人交手，差一点，其实往往就是差之千里。 苏晨与他越来越近，柳别飞的心中也越来越惊讶，最后慢慢变为惊恐。 苏晨这样的表现，根本不是用“天赋”二字就可以解释的。 因为这根本就不只是修为的问题。 这还需要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还需要透彻的了解“诛仙剑诀”中的每一个变化。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办到的！ “这招我是不是亲自指导过你？！” 苏晨穿过十余道一连变化了七次的剑芒后，身子已压到了柳别飞身前。 他说着话，长剑已在他手中一旋，猛地正了过来。 接着，对准柳别飞的脸劈头就是一剑。 这一剑不是“十方俱灭”中的剑招，也不是“诛仙剑诀”中的任何一招。 这一剑非常简单，根本就是老师在抽学生的耳光。 但柳别飞却自以为躲不开这一剑，飞身后撤的同时，忙收住了攻势，将长剑横在脸边。 “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不要老想着变化，要认准对手移动的方位再出手！？你为什么老是！老是！老是记不住！？” 苏晨也不变招，运转着身法，紧紧跟着柳别飞，其间连出了百余剑，竟全是同样的打法。 柳别飞的修为其实与此时的苏晨不相上下，若是他专心的与苏晨对攻，也不至于这般被他压着打。 但他的心神却已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苏晨的话，不但相信了苏晨说的可以与阴界通话，甚至相信了夏千行已经附了他的身。 当然，这也是事实。 只是他不知道世间还有可以转移神念的法门，所以他想到了鬼，想到了夏千行不散的阴魂。 他的冷汗已流了满脸，对于他来说，面前已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一只厉鬼。 一只生前被自己崇拜、使自己敬畏的厉鬼。 柳别飞肝胆俱碎，心中的惊恐完全吞没了战意，面对着这般简单的打法，竟都不敢再思反击。 姜涛与林倏见柳别飞被苏晨攻的颤栗不止，慢慢连手中的剑都要拿不稳了，心中也是惊慌不已，一左一右地向着苏晨不断猛攻。 只是他们的心中都已生了怯意，攻出的剑芒虽然依旧凝练，他们本人却始终在苏晨身周十丈之外，再也不敢向前。 柳别飞更是浑身不住颤栗，十成的修为，能发挥出的已不足三成。 半空之中，只见炽烈的黑火凝如漆墨，一次又一次的击溃玄青色剑网，正如决堤的洪水，所过之处无不轰倒。 苏晨右肩重伤，左手持剑，以一对三，竟已取得了完全的压制！ 柳别飞三人越战越怯，苏晨却因为与夏千行配合的愈发默契，所以越战越勇。 他越战越勇，柳别飞三人也越发相信是夏千行的鬼魂在帮着他。 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袍，发出一阵猎猎的声响，只是这样的响声，很快便淹没在了奔雷般的剑啸声中。 当月光再一次自阴云之中闪出，苏晨眸中忽地寒光爆射，认准柳别飞的胸口，一剑刺出。 这一剑太疾太快，太准太狠！ 狂涌而出的黑色火焰瞬间便掩去了明月的光华，当月华再次出现，柳别飞的胸口，已被戳出了一个大洞。 鲜艳的红色瞬间便染满了他本是青色的衣袍，他惊恐地看着苏晨，嘴中吞吞吐吐地说道：“师……伯……” 他像是要求饶，像是要忏悔，但他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已经不会再有人知道。 苏晨也没有兴趣知道。 柳别飞自空中摔下的同时，他已凌空一踏，转身扑向了姜涛。 苏晨面色阴寒，紧闭着嘴唇，再也不说一句话，他此时的威势也不再需要说一句话。 他手中的剑芒还没到，姜涛已先怯了，当下一面手忙脚乱地组织防御，一面飞身后撤。 林倏望着自空中坠下的柳别飞，心中仅存的一点怯意。 恍惚之间，他甚至都无法明白，这场决战的形势，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有鬼！有鬼！夏千行在帮他！ 他在心里狂叫着，一时竟忘记了去帮姜涛！ 当他回过神来时，苏晨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姜涛在苏晨的身后倒了下去，血水在空中溅出一道亮丽的花火，妖异而鲜艳。 林倏不住后撤，望着苏晨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苏晨本已杀红了眼，只是夏千行忽然叫停了，当下狞笑着望着林倏道：“师父叫我问你话。” 林倏闻言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扑”地一声跪下道：“弟子林倏，恭听师伯训示。” “你们有多少人？” “就……就我们三个！” “我是问明知道陆梦来害了我，却还要跟着他的人！” 林倏已彻底认出了夏千行，伏跪在地，颤声道：“据弟子所知，除了我们八……八盘峰的师兄弟们，还有三界峰的几位……” “哼，三界峰……云承宗难道不知道么？” “应……应该是知道的。” “双月峰呢？” “弟……弟子不知，自从师伯下葬之后，便没再见过沈师叔，她……她老人家应该还不知道。” 夏千行沉默了许久，苏晨自然也跟着沉默。其间林倏一直在地上跪着，头始终不敢抬起。 过了许久，苏晨才又道：“晴儿呢？” 这三个字说出，他自己不禁也怔了。 林倏恭声道：“回师伯话，夏师妹安好。” “陆梦来没有为难她？” “师……他从没进过九顾峰，只……只是师妹的住处，已都换上了我们的人。” 夏千行冷笑道：“陆梦来……他好的很那！” 苏晨学着他的声音转述，竟连语气都学的极像。 林倏闻言冷汗直流，跪在地上，不敢回话。 又过了许久，苏晨才又缓缓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倏颤声道：“弟子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当初你在双月峰见到几个好看的女弟子，便赖着不走……嘿，那时我就很喜欢你，可惜你已被陆梦来收归了门下。” “师……伯，那时弟子年少……” “你现在已经以为那是错的了是不是？你想起这件事只觉得羞愧了是不是？” “弟……子……” “嘿！一个性情、磊落的孩子，终于被教成了这样。” “师伯……” “你走吧……” 林倏那张满是冷汗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已淌满了泪水，磕头道：“师伯，弟子身为八盘峰弟子，无从选择，还……还请师伯……” 苏晨冷冷道：“师父说，他已不想和你说话了，他让你回去告诉陆梦来，等他老人家养好了伤，自会回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