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临终托付
林倏怔了半晌：“是……那……弟子告辞。” 说着正慢慢起身，苏晨忽地又道：“等等！” 林倏忙又跪了下去道：“师伯吩咐。” 苏晨道：“摄元香可在你们手里？” 林倏道：“是……就在柳……柳别飞身上。” 苏晨闻言，纵身跃至柳别飞的尸身之前，摸索了一阵，果然摸出了一个包有三十几个小瓶子的包裹。 当下打开其中的一个瓶子嗅了嗅，只觉一股奇异的浓香扑鼻，想来定是摄元香不假。 向着林倏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林倏如蒙大赦，连磕几个头，飞身奔走。 苏晨见他走的远了，心中憋着的一口气松了下去，肩头上的剧痛，随后清晰起来。 苏晨疼得呲了呲牙，忙往肩头吐了几口唾液，又在柳别飞的身上撕下几块布条，坐在当地，包扎了起来。 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向夏千行笑道：“老头，你不是说你的力量只能用一次么？” 说着见夏千行不理他，嘿嘿笑了两声又道：“好啦，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怕我过分依赖你，你放心，我是不会到处跟人说夏宗主对徒弟撒谎的。哈哈……” 这一战他虽受伤不轻，但觉得极为畅快，加上又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不由心情大好。 谁知这时夏千行忽然喝道：“你跪下！” 他这句话说的极为用力，极为清楚，也极为严肃凌厉。 苏晨被他这么一喝，不由唬了一跳，怔了半晌才道：“你……你干嘛？！” “跪下！” 这些日子，苏晨蒙夏千行教导，早将他当做父亲一般，此时见他动了真怒，一颗心首次产生了一种又敬又怕的感觉。 依言跪起身道：“我……我跪啦！” 夏千行正言道：“从现在开始，你要称我师父，要自称弟子，知不知道？！” 苏晨心中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妥：“你……” “我问你知不知道？！” “是……回师父话，弟子知道。” “好……我不问你话，你不许插嘴！” 苏晨闻言静静跪着，不再说话。 夏千行沉默了半晌，恭声道：“广离列为先祖在上，莫先师在上，第十七代宗主、九顾峰第十九代首座弟子夏千行伏身敬拜。 弟子被利益蒙心，去夺那烈焰焚心真诀，却反而中了jian人算计……嘿，至如此地步，实属弟子咎由自取。但先师谆谆教导，却不敢一日或忘……弟子先前的两百三十七名弟子，均……嘿，均因弟子贪心，身死西域。但油尽灯枯之际，心念先师绝学，不能失传于世，故又另收离石人士苏晨，为关门弟子。 弟子……弟子擅作主张，未能亲赴诸位先师灵前叩拜行礼，实属罪过，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委屈从权了，望诸位先师谅解成全……” 他说到后来，声音已是孱弱干枯已极，但每一句话说的依然清晰，显然是花了极大的力气。 苏晨已猜出了什么，哽咽道：“老……师父，你……怎么了？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 “住嘴！我何时让你说话的？！” “是……是我不对，你先睡一觉吧，一切等你醒了之后再说，到时你让我闭嘴多长时间都成，好不好？” 夏千行沉默了片刻，惨然道：“我睡过去，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你……你你怎么……不会……不会的！” “你一定要这样浪费时间，损耗我的生命吗？！” “我……” “你……你听我说……不要打断我，不然漏掉了什么要紧的事，我可就死不瞑目了！” 苏晨强行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师父请说，弟子听着呢。” “这第一件事，是有关九宫千杀阵的……你可知魔帝之乱后，咱们广离为什么能趁势而起么？” “就是因为此阵么？” “不错，九宫千杀阵，有进无出，有了此阵，咱们便立于了不败之地，你可知此阵为何至今无人可破？” “想来是杀阵中的力量太强了。” 夏千行笑道：“杀阵的力量？当年李子阳先师的修为，充其量不过神州第四而已，又能建出多大力量的阵法？其实杀阵当中根本不存在什么力量，所有的力量都是进入者自己的。” 苏晨闻言一惊，难以置信道：“自己的？” 夏千行道：“不错，你在里面消耗了多少元气，杀阵便能生出一个多强大的敌人。你消耗了大半元气，那杀阵便会生出一个足以杀死你的敌人。你一点元气都没消耗，那杀阵对你来说，则根本没有杀伤力。” 苏晨“啊”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在杀阵当中，哪怕只消耗了一点元气，也是必死无疑的了？” 夏千行道：“不错，因为你要杀死对方，还要再消耗元气，而随后，便会出来一个更强的，以此类推，敌人越来越强，而你反而越来越弱。” 苏晨道：“原来如此……” “所以，进入杀阵之中，千万不可动用元气。只可一步一步的走。” “广离山九峰九谷，加上山门入口，总有十个出口，是不是正好对应‘十方俱灭’中的十方？” 夏千行强笑一声道：“不错，你很聪明，正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宗主一人才可练此招的原因。 这招剑诀你虽然尚未练成，但其中变化我已让你强行记了下来，剑诀中的变化，也正是杀阵当中的走法……你要牢牢记着，除了你的再传弟子，不可教任何人此招，包括……晴儿。” 苏晨道：“晴儿？她……” “她是我的女儿，叫做夏方晴，比你大上两岁…… 当年我去西域时，她才不过五岁……十二年，我已有十二年未曾和她好好说过一句话了……我死了以后，她……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杀了陆梦来，将晴儿师姐救出来。” “不不不，报仇的事，不急，不急，最重要的是你和晴儿能够平安，你们是我全部的希望了……” “老头……” “我告诉你九宫千杀阵的事，就是为了要你将晴儿救出来……陆梦来短时间内还不敢动她，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那我要怎么让晴儿师姐相信我呢？” “这块玉佩是她娘的东西，我一直戴在身上，旁人不知道的，到时候你交给她看，她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忽地又笑道：“女大十八变，我真不知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想来，她的模样定然错不了，她小时候就很漂亮，现在一定更加美了……嘿，你将她救出来，她自然就会对你有好感……即便报不了仇，你们能够眷侣神州，倒也不错的很，不错的很……” 苏晨闻言不由一阵尴尬，道：“她比我大了两岁……怎能……” “大了两岁又怎么了？你竟嫌弃她么？” “这怎么会……” 夏千行却是越想越兴奋，断然道：“不嫌弃她就是了，我是你师父，又是她爹，有我给你们俩做媒，便就够了。到时你将她救出来，说与她听，她定然也不会怀疑……” 苏晨正想再说些什么时。 夏千行又自顾自地道：“只是不知这些年她一人身居狼窝，性格变成了什么样子。” 说着又向苏晨道：“若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便可以九顾峰首座以及广离宗主的身份教训她，不必有什么顾虑。” 苏晨苦笑道：“我这个光杆宗主能有什么用？” 夏千行斥他道：“虽然宗主信物目前还在陆梦来那里，但你是光明正大的广离宗主！怎么会没用？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欺负我女儿，我在九泉之下，也决然不会饶你！” 苏晨忙道：“我当然不会欺负她。” 夏千行“嗯”了一声道：“好，这件事便这么定了吧。” 苏晨总觉哪里不对，但心酸神伤之余，哪里还想得到反驳？ 这时夏千行又强打着精神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放走林倏么？” “你不是说他是个好孩子么？” “嘿，他的本性或许不错，但现在还好个屁！其实即便咱们放他回去，他也还是一定要死的。” “你是说陆梦来？！” “不错，陆梦来绝不会放过他。” “那你是为了迷惑陆梦来？让他以为你还活着？” “陆梦来哪里有这么好迷惑？我是为了迷惑其他的弟子，那小子无功而返，回去一定添油加醋的乱说，这样他们便会对你产生畏惧。 嘿，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何不让他们怕你？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一定能用的着这些。” 苏晨见他临死还为自己筹划，又是感动，又是伤心，一时沉默不语。 夏千行的意识已有些模糊，昏昏沉沉地又说道：“嘿嘿，你是个好孩子，我信得过你，信得过你，只是你的性子太烈，又太年轻，我不在了之后，你一定要懂的隐藏锋芒……” 苏晨闻言鼻子一酸，泪水滚了下来：“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是说好了，要教我一年的么？” “是啊，我也以为至少可以教你一年的，可……人算不如天算啊。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 “就说说你以前的故事，我想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