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子初谈心
军报传回长安时，明皇正在大明宫麟德殿吹风听舞。 新入宫的杨妃身姿婀娜，擅长胡旋舞，只见她去了宠妃繁琐的妆容，只穿着薄纱舞裙，一双玉足纤细柔美，踏着胡笛声，随风而舞。 当真绝代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韵。也难怪自从赵皇后病故后，久不近女色的明皇，会对她如此痴迷。 明皇看罢军报，更是得兴，笑道：“萧远有子如此，倒也出乎了朕的预料！” 杨妃停下舞步，婀娜走过，停在明皇怀里，就着他的酒杯解渴，道：“什么人物让陛下这般赞赏？” 明皇把军报给她，说道：“生擒了阿勒苏，这下土蕃人的内乱，就是我大唐的机会。萧远没让朕失望，他的儿子又立下这样的功劳，朕可得好好封赏。” “传房景，还有韦谦，到宣政殿。”明皇对卢有邻吩咐完，才拍了拍杨妃的香肩，道：“爱妃，朕去和大臣们商议商议，你便留在这里，等朕回来，再把舞跳完给朕看！” 秋末，长安城的御史来到龟兹，代表明皇再次强调征西大将军萧远在此的权威，并要求务必一劳永逸，解决北庭、安西事宜。 随着旨意，萧铭瑄加封飞骑尉，仍留前锋营听令。 从末流的校尉，一下子蹿升相当于从六品的飞骑尉，萧铭瑄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忠国公的爵位，将来都是他承袭，又哪里在乎飞骑尉。 但这份殊荣，却让他的部署高兴。毕竟跟着的上司得力，他们的机会才大。 阿勒苏被押解到了龟兹，这些事却不是萧铭瑄该cao心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萧铭瑄只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等他的加封令传下，薛华倒是破例在帐中宴饮部下。 席间大家都纷纷灌萧铭瑄的酒，只想把这个少年灌醉了，好捉弄捉弄他，图个乐子。只是萧铭瑄酒量这两年练的实在可怕，已经不是那般轻易就醉的人。 “萧骑尉，这突袭打得正漂亮，可算给咱们前锋营长了大脸。我林先服气，敬你！”林先可是跟着打了那场仗的，也沾光进了层俸禄，爵位却没变化。他这番话发自肺腑，没半分虚假。 “喝！”萧铭瑄酒到杯干，当真豪爽至极。 “阿铭，本将军有意，由你统御两千骑兵，你看如何？”薛华看着少年稍微红了的脸庞，笑着道。 整个前锋营不过八千骑兵，五千步卒，分做左右中前四路，除却中路配备两千步卒，其余各路都只有一千步卒。薛华这放权给的不可谓低，在席的都静了下来，看哪一路军会成为萧铭瑄的部下。 萧铭瑄默默放下酒碗，说道：“不知将军能不能听末将一言？” “但说无妨。” “如今各路副将都在，铭瑄虽立功，却自认不如诸位大哥远矣！”萧铭瑄抱拳对周围的人一礼，继续说道：“不过铭瑄却也想和各位将军一样，做个横扫敌军的真正的将军。” 他话锋一转，笑道：“末将想请各位将军，分给末将些许兵马。末将年少，靠着这些去打打草，好给各位将军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他这话说得巧妙，自认年幼，又不得罪人，也脱去薛华放权的话，倒让整个前锋营的核心将领都对他心生好感。 薛华点点头，说道：“也好。这样吧，你本来的部属不变，每路军抽三百骑兵一百步卒，分给你。你们觉得如何？” “末将等觉得不无不可！” 萧铭瑄一笑，单膝跪下道：“末将谢过诸位将军！” 待回到帐中，萧云已经煮好醒酒汤，拉着萧铭瑄强给他灌下。萧云埋怨道：“世子爷也真是，明明不必喝这么多，还是喝了这么多！” 阿苏马被俘的消息，经由丝路上各国的商人，迅速传遍整个塞外。 萧远一边默默看着好戏，一边暗自调兵遣将，将疏勒城周围的据点一个个拔出干净。 又是一个冬天，萧远压根不打算让疏勒城过完年，很快亲自带了中军压阵。征西军出动五万兵力围城，只八天，就将疏勒城围的疲乏不堪。 临时抗鼎的城主再坚持了三天，就不得不出城投降。 萧远兵不血刃，拿下了安西的第三镇。这天恰好正月二十九，明天便是年三十了。 处理完军务，萧远看了看萧明，笑道：“去叫他过来吧，别欲言又止的。我是他爹，又不是他仇人。” 萧明本都打算睡了，门口传来的声音颇为熟悉。只听萧云笑得开怀，开心道：“明管家！可算见着您了！小的想着老爷来了疏勒，您肯定也来。这几日正捉摸怎么去看看您呐！” “就你小子嘴甜。”萧明拍了拍萧云肩膀，比划了下，道：“如今有十九了吧？倒是长高不少，看来还算能吃苦。” “可不是，小的跟着世子爷，咋能堕了咱们国公府的名声。”萧云陪着萧明走进，“世子爷在帐内，您进去就是。” “明叔，您来了。”萧铭瑄站起身，先亲近亲近，又站笔直立好，严肃道：“末将萧铭瑄，见过萧副将！” 萧明被他逗得笑起来，赶紧板着脸，道：“嗯，礼就免了。” 这二人噗嗤笑出声，萧明看了看萧铭瑄，长高许多，但还是瘦瘦的模样。他摸了摸萧铭瑄的脑袋，笑道：“当时看到圣上下旨，实在没想到世子会得了飞骑尉的军爵。不过世子军功在那，谁也说不得什么。” “那还真是我走运呢。”萧铭瑄闭口不提其他，只问：“父亲身子可好？胖了瘦了？家信里可有母亲说过什么？” “老爷还是那样，夫人一切都好。”萧明暗自叹气，无奈萧明对他一直不怎么上心，略说几句，他才表明来意，“世子，拾掇拾掇，老爷要你去见他呢。” 萧铭瑄一愣，脸上露出的喜色让萧明不由得心酸，“好！咱们这就走！” 等到城主府，萧明才松开了萧铭瑄的手臂，萧铭瑄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明叔，父亲他得闲么？” 萧明说道：“那自然，老爷让我即刻带你来，咱们这就进。” 两年多没见自己的儿子了，倒是出乎意料。萧远看了看躬身立着的孩子，心下到底软了。 “行了，还没吃吧？坐下陪我喝两杯。可会喝酒？” “回父亲，会。”萧铭瑄等萧远坐定，在下首坐定，拿起酒壶给萧远倒满酒杯，才给自己满上，恭恭敬敬道：“儿敬父亲。” 父子俩喝完一杯，气氛才缓和下来。萧远说道：“这次你做的好，抓了阿勒苏，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萧铭瑄还要脱去责任，萧远拍了他的肩头，说道：“但你突袭略有着急，你可知道？” 萧铭瑄端坐好，应道：“儿子知道，以七百骑兵去打，是有些托大了。” 萧远点点头，说道：“你既然知道毛病在哪里，我就不说了。不过在爹这里，也不必谦虚了。你嗅觉敏锐，能凭着一个俘虏判断阿勒苏在何处，该你骄傲，不过你要知道，之前你谦虚是应当的。如今，可不能再这样。” “须知军中强者为尊，该有的脾性，不该藏着。”萧远还是头一次对萧铭瑄掏心掏肺，但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爹两年没怎么管你，却是为你好的。如若谁都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哪有给你从下爬上来的机会。” 萧铭瑄心内一酸，垂首道：“儿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