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两败俱伤
花宫从未如此静谧，在我沉沉昏倒在颜挚凌的怀中后，这里的飞禽走兽都已化为灰烬，随风飘逝。 日落西山，最后一丝光亮都已藏匿起来，微弱的光是那月头上树梢，大朵大朵的云乌暗层层叠叠压在空中，令人抬头便感到无法言喻的压抑。 颜挚凌的双臂颤抖着，极其小心翼翼的环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我，鲜血不断从我口中涌出，沾染着他华丽的黑白相间的绸缎，他强忍住难以遏制的情绪也无法控制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我毫无血色的面颊上，微颤着双唇紧紧抿着，喉结上下一动吞咽下所有的怒，深呼吸后，即刻的消逝在原地。 墨染随之离开，万千心疼流转在眼波，如同他颜挚凌一般，心如刀剜。 此时的风也是默然无声的，吹在毫无生气的花宫。 留在这宫殿的沉闷，被无痕的声音打破。 无痕收掉万魂血杖，斜眼瞟向正在调息的幻幽，“幻幽，逃出天界的离魂锁塔换了个rou身，躲躲藏藏苟活在人间的日子不好过吧，这样明目张胆的造次，神族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哼，神族那些个能制得住我的都在闭关呢，你又与族人不合这几千年了，势必不会管我这等事吧，无痕，放了我，算我幻幽欠你一个人情，来日报答”幻幽知道此时她屈居下风，而无痕断不会收她人情，只是就算将她带走，也关不了多久，到时候待她恢复灵力，在整的他的冥界也混乱不堪才是最烦他冥王之心的，她幻幽本就是天界出的大麻烦，何必让他来收拾。 “不必说的如此好听，本王只是对你不感兴趣，若他日在要封印你，在天界的那几位来求我，本王是断不会管这种事。但是你给本王记住，颜可心，不是你能动的起的，别说你现在灵rou不合，就算你与原来一般，我也不介意与天界的人联起手来，在对付你一回，到那时，可不是封印你这么简单，留你一魂，飘落在我这冥界，承受一道又一道无尽的折磨！” 幻幽知晓，无痕心里在意什么，虽然这冥王也是她的名单中人，不过凭他无痕并没有天界神那么无情讨厌，说不定可以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可是颜可心，必将是这名单里头的第一位了。 幻幽想着，脸上露出一副孩童天真无邪的模样，眨巴起大眼睛，微微一笑，调息了一会，连大将军都不敢收回的化为灵烟跑掉。 “可恶！”拾月口中吐着鲜血，目光露凶，他也万万没想到半路冲出这么个程咬金弄得他如此狼狈。 “拾月，你记着，刚才本王与幻幽说的话，大致意思也是对你所说，做你的花宫之主，外界的事，别再掺和，难不成你要做回魔族之王，等着再次被收拾吗？” 说着，无痕便离开了，弑神戒他也不会拿走，不是他的东西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会想得到了。 无痕前脚走掉，那七八个小妖才从花宫中的隔灵禁地中逃出来，不改扭捏的冲进拾月的寝宫。 “宫主！宫主属下无能，让宫主受惊了，这这这可怎么办！”这几个娇柔的小妖是拾月的男宠，也正是跟随去洗髓泉的那几位，竟躲在隔灵禁地，没死在万魂权杖的恶灵魂力下。 “扶，本宫，起来。”拾月被重创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那无比自视清高的颜面，他甚至对这个孩童的来历一点都不知情，难道他拾月就这样任人欺？花宫的一百九十九道阵本是三界的迷障，到她这里却成了儿戏，可虽然这女孩童让他深感不安，但刚刚的万魂血杖威慑力才让他诧异，若在万魂血杖下的是他拾月，怕早就成了万魂血杖的恶灵之一了，那个叫幻幽的，今日是敌人，他日必要成我花宫的客人！ “若水曲山两位使者归位！替本宫主将花宫重修，黑赤镇守魔族，待本宫闭关出宫前，不得有任何异动，违令者，杀。” 拾月下完命令，瞬移进洗髓泉，迷雾设下结界，任谁也闯不进。今日这一战，更让他对弑神戒的重见天日的念头深深得坚定不移！ 幻幽藏身之地怕是那些只有几百年的神族人根本找不到的，她躲在洞中，灯火时明时暗，逼出万魂血杖侵入身体中的煞气后，狂吐着黑色血液，喘着气自语道：“哼，小小神女，若不是今日强行破那百花宴阵，攻了心，伤了灵体，你连解开封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我捏碎了，碍于无痕的颜面对你留了一手，竟被你如此欺凌，一日不除掉你，我幻幽枉为神族第六尊使！哼，有意思，竟然是半灵族人半神族人，不知是天界的哪位尊使，这样的多情呀，竟然敢于灵族人通体，你的身世，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说罢，幻幽转身打坐，鼻息微弱，渐渐停止了呼吸，停rou体修灵，是神族修复方式，周围结冰蔓延，将她整个rou体冻住。 万魂血杖这事，是颜挚凌在拾月离开岭影之后想出的招数，幻幽得知万魂血杖，也早在大将军与我通灵之前。颜挚凌知道，万魂血杖的诱惑力，足以让这个背叛天界早已立地成魔的神族罪人幻幽前去花宫抢夺。 本利用着待幻幽强制冲破百花宴阵时候，便前去抢人，这样既省去亲自去耗费灵力冲百花宴阵，也好让拾月与幻幽两败俱伤，日后被找麻烦也要些时日。谁也没想到我竟孤注一掷的将恶灵封印解开了。 而我微弱的灵体躺在他北冰的寒洞中。 不知何时醒来，不知醒来后是否已然迷失心智大开杀戒，他不敢也不能往下想。 “颜可心，你到是将我忘得干净，以我不杀你而对我怀有感恩之情，你说可笑吗？若千年前的事情，你有一天想起来，是否又将重蹈覆辙？”颜挚凌微红着眼鼻对着毫无意识的我说着，此时这里只有我们，“我不愿唤你尔沁，我害怕，一千多年了，我真的害怕这个名字，你到底要我如何对你才好？你害我失去父王，令我北冰如同梦魇般的生活，神族大惩北冰后，存活下来的百姓纷纷在宫殿大门口自缢，成堆的尸体，快与那城门一般高，他们死之前都大声的喊着‘灵族神女尔沁！我做鬼也不原谅你！’作为北冰王，该如何面对？守住北冰？拖着你的诅咒，我没心没肺的活了一千多年。”他从未，将自己的痛楚赤裸在外，此时的他如此的不堪一击，杀人如麻近一千年，又有什么事可以再令他的心再次涟漪？ 即使在回忆述说起他梦魇般的那几年也是字字如冰，毫无起伏，仿佛是与他无关。“那日留在你额头的不是吻，是灵记，北冰不会原谅你，可我又如何原谅我自己？一千多年了，你将我忘记两次，而我就好像深深的跌入你我间的回忆里，深陷其中，任谁也无法救起。你恨我入骨，为了守住你许给墨染的处子之身，竟然给自己下如此残忍的毒。” 对他，好残忍。 他不知，从岭影救回的婴儿，竟然是他挚爱女子的转世，差一点，他还将她杀了。 “世人单以为，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十四岁那年献舞，你自己都不知，在你十岁那年灵族长老发现你灵体有异动，便将你放在灵族禁地，也就是那年，我误打误撞遇见了你，可惜后来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在你出禁地后，无情的被抹去。” 颜挚凌向来话少，现下如是喝醉了一般，只是这千年以来，备受煎熬。千年后的相逢，夹杂着太多的情感，恨她，怨她，也爱她，念她。 他与她，化成宿命二字，早已注定。 尔沁灰飞烟灭后所带来的一切，怕是他颜挚凌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了。 他断断续续的，说不清道不明。 昔日往事如一团火，欲伸手将它握住，却被烫的生疼。 他的所作是告白，更像是告别。 是他自己面对自己的内心最惶恐之处，深深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