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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技失

    波罗波罗密……

    不行!

    妈咪妈咪哄……

    还是不行!

    再来,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一大早,廖净初便试着念她前世看过、听过的各种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可摆在眼前的书,仍是一个字看不懂,古琴就更不用说了,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仍榨不出半分灵感、作出一句辞赋来。

    这些神奇的咒语,终究只是一个传说!

    一脚踢开古琴,狠狠地把书扔了出去,廖净初一阵沮丧,这一刻,她终于大彻大悟,这具身体除了美貌和柔弱外,那绝世的才华和各项技能,一点都没留给她。

    栾国崇文,别说大家小姐,就是有些体面的丫鬟,妓院的姑娘张口都能赋上几句,而她却什么都不会了,偏又身在栾国,顶了个旷世才女的头衔,让她如何面对接踵而来的考较?

    最要紧的,陆轩是栾城著名的才子,她却目不识丁,这让她如何再续前缘,让她情何以堪?

    “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

    闭着眼睛,廖净初背了半天,前世学的那些汤头歌、药方、黄帝内经还都没忘,依然可以倒背如流。

    只是,会这些有什么用?

    在栾国行医被列为下九流,大夫的地位很低贱,而且女子不能行医,想到这些,廖净初就心灰意冷。

    “四奶奶,您这是做什么?”芙蓉推门进来,瞧见一地的狼藉,不觉叫了起来。“……这把独幽琴是钟离大师的绝世之作,用的是胜过精金美玉的古良材,怕是栾国再找不出第二把了……”抱起琴,芙蓉哀怨道,“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再怎么也不能拿琴出气,不说它珍稀,单说他是陆公子花费不知多少心血,耗费万金求来,您也不该辜负了……”

    “陆公子?”云初一怔,“这琴……是他送的?”

    想起那双眼中的深情,廖净初心就一暖。

    “陆公子说,这把琴除了您,别人是用不起的……”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独幽琴,芙蓉抱怨道,“怕四爷猜忌,当初姨太太不让您带,您哭着闹着要带……”

    “……别摆在那了,收起来吧”

    “四奶奶,这……”

    这可是她的最爱,怎么竟让收起来?

    还记得大婚第二天,四奶奶便让人把它摆在卧室里弹了起来,四爷黯然失神,接着便吐了血,第三日便阖然长逝,都知道这琴是陆轩所送,府里也因此盛传四奶奶婚前不贞,和陆轩有染,气死了四爷,是个扫帚星……

    不想如今四爷走了,她却要将琴收起来,话说了一半,芙蓉生生地咽了回去,收了也好,守节的女人最见不得这个,那些事情早该忘记的……

    “……姨太太明儿要走,四奶奶过去看看吧。”收了琴,芙蓉扶廖净初在铜镜前坐好,“……她这一走,以后再见,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怎么这么安静……”从铜镜中看着为她梳妆的芙蓉,廖净初问道:“一大早的,都去哪了?”

    “柳儿自那日昏倒被太太唤去,就一直没回来,今儿灵堂撤帐,莺儿一早过去帮忙了……”

    “噢……”廖净初点点头,“你……知道牡丹是怎么死的吗?”

    “太太说她是自杀殉主……”提到牡丹,芙蓉眼圈就红了起来,“……奴婢却听落雁湖的红姑说,远远地瞧见您和三爷说话,后来不知怎的,您就落了水,听到牡丹喊救命,她一抬头,就瞧见牡丹被三爷一掌拍入河中……”

    三爷!

    灵堂上那个俊美的少年?

    牡丹竟是被他害死的,这么狠毒,他为什么要害她和牡丹?

    想起灵堂上那赤裸裸的一瞥,廖净初心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不敢再想下去。

    “红姑没听见我和三爷说些什么?”见芙蓉摇头,廖净初回头嘱咐道,“晚上你带些碎银,想法把她叫来,记得,千万别被人瞧见。”

    芙蓉神色一暗:“……奴婢心里疑惑,前儿去找她,落雁湖的人都被换了。”

    “……换了!”廖净初一怔,“你没打听一下,她们去了哪里?”

    “奴婢打听了,落雁湖的人都是新来的,一问三不知,其他人一听红姑的名字,立时变了脸,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瞄了眼门口,芙蓉低声道,“奴婢怀疑,那天您跟本不是自杀……”

    “这么说,除了三爷外,府里再没知情人了?”

    “也许……”

    话说一半,芙蓉突然闭了嘴。

    “也许什么?”

    廖净初目光清冷,芙蓉就一颤,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也许江公子知道内情……”突然抬起头,芙蓉声音急促起来,“此人阴险狡诈,您千万别去招惹他。”

    “江公子?”廖净初索性转过身,看着芙蓉,“……听说是他救了我。”

    “老爷太太已经赏赐了,不过是个幕僚,您不用特意感谢的。”

    “幕僚?”

    “瞧奴婢这记性,又忘了您失忆了”芙蓉一拍额头,“这江公子名叫江贤,原是黎国的一位候爷,两年前反出黎国,被大内侍卫追杀,走投无路时被老爷救下……”

    黎国?

    廖净初一怔,难道这个时空除了栾国,还有别的国家?

    “黎国在哪?也……”

    见她连这都忘了,芙蓉一阵心酸,转身斟了杯茶递上来,耐心地解释道:

    “隔着一条栾河,黎国就在栾国北面。”又补充道,“……还有一个赤国,是三国中最小的,位于栾河下游,偏安于东南一寓,四奶奶以后出去,千万别说连这都不记得……”

    怕她在人前出丑,芙蓉就耐心地介绍起三国的情形:

    和栾国不同,黎国却是武风盛行,黎国的武士以剽悍著称,民间流传着一句俗语,黎国莫动手,栾国莫开口,就是说,如果你到了黎国,千万不要和人动手,难说你对面就是个武林高手,一拳便打的你满地找牙;到了栾国,没两把刷子,千万不要谈诗论赋,那里三岁孩子都能吟诵两句……

    栾国独占土地肥沃、物产富饶的南方,与武风盛行的黎国划河而治,却能屹立二百年而不衰,主要便是仰仗栾河上游的龙口峡天险,那里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原来,这里竟有三个国家,不知另两个国家怎样,是否重医?

    握着有些发凉的茶,廖净初的眼睛星辰般亮起来。

    “那……”将茶杯递给芙蓉,“他为什么要反出黎国?”

    “不知道,四奶奶别理他……”芙蓉摇摇头,“他不仅是个贰臣,更嗜酒好yin,是花街柳巷里的常客,听说玲珑坊头牌苏卿怜就被他一直包着,栾国才子都骂他……”芙蓉转身续了杯热茶递过来,“……您是失忆了,他和我们府里的三爷、大将军之子旬廉是出了名的放浪,被称为栾城三浪子。”

    廖净初就皱皱眉。

    他救了她,原本心里存了一份感念,不想竟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物,董国公和太太已经出头了,她不谢也罢。

    “他如此劣迹斑斑,太太竟还容他,府里都是娇客,就不怕……”

    “谁说不是,三奶奶天天吵着闹着说是他带坏了三爷,要太太撵他走,都被老爷拦下了,好在他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像三爷,这府里但凡有几分姿色,被他看上,都要去招惹……”

    “老爷为什么留他?”

    “……说是留他教几位爷武功”又提醒道,“您以后见到他和三爷一定要绕着走!”

    廖净初就点点头,黎国的事情,她可以找别人打听,犯不上沾惹那个浪子,她是打定主意要回栾府的,想是也不会见到此人。

    “你和牡丹……”想起灵堂上元帕之争,廖净初问道,“都是陪嫁丫鬟,为何只有她打点起居?”

    “柳儿是太太送的,莺儿是大奶奶送的,都是指定了做通房的,单等您过门后就开脸,身份都比奴婢高……”使劲地拧着帕子,芙蓉满眼委屈,“尤其那个柳儿,四爷一刻也离不开,您又宽厚仁慈,就把奴婢放在了外面……”

    是宽厚仁慈,还是愚不可及?

    婆家给准备了两个小妾,不说来个下马威,倒供了起来,想起那个哭肿了双眼、灵堂上昏过去的长相酷似姚阑的柳儿,净初一哂。

    “天不早了,怕是姨太太要等急了……”

    找出一件白狐皮大氅,芙蓉边给云初披上,边催促道。

    回过神,云初就点点头,是该去看栾姨妈了,她一定要回祭酒府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