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怜悯
漪澜殿 冷清的大殿没有一丝烟火气，苏瑾瑶一走进去，周身都泛起了凉意。内殿里，德妃裹着厚厚的被褥蜷缩在床榻上，她的女儿坐在榻边，一手晃着她，一边低头抹眼泪。 “母妃，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苏瑾瑶一阵心酸，不过短短几日，漪澜殿就冷清成这个样子，连一个守门的宫人都没有，炭火、热茶都没有一丝。 “云萝，把端仪公主带去宣政殿，告诉皇上，本宫顾不得照顾孩子，请他暂时看护。”苏瑾瑶对身后的云萝吩咐道。 云萝上前牵起端仪公主的手，哄着她往外走，经过苏瑾瑶身边，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娘，公主若能有皇上庇护，自然能保万全，只是，皇上若误会您，只怕您说不清。” 苏瑾瑶蹙起了眉头，“管不了那许多，她只是个孩子，渴望父爱再正常不过，你照做就是，坐本宫的轿辇去，声势越大越好。” 云萝满脸的不情愿，扭了扭身子，“娘娘！” 苏瑾瑶挥了挥手，“你快去！” 云萝无奈，只得抱着端仪公主出了漪澜殿。 苏瑾瑶坐到床榻边，伸手掀开了德妃的被子，德妃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双眼紧闭着，眼底还有遮不住的乌青，苏瑾瑶给她把了把脉，气虚血亏，想来自小产后一直没有调理过身子。 德妃感觉到有人在触碰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苏瑾瑶才想摇醒她，她却惊呼一声“我的孩子”，猛地坐起了身，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被子上。 苏瑾瑶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抚她，“德妃，你冷静一下，是我。” 德妃迷茫的目光渐渐转移到苏瑾瑶脸上，看清是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指甲都掐进了她rou里，眼泪如决堤的水。 “皇贵妃，我的孩子好可怜，他都没有机会看我一眼，我的命不值钱，可是我的孩子，他可是皇子啊！怎能如此被轻贱？” 苏瑾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默默的看着她，德妃察觉她的目光，神情突然间变了，一把推开苏瑾瑶，身子不住地往后缩，口中含糊不清的道：“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们杀了他，他是无辜的。” 红菱端着药碗进了屋子，看到德妃这个样子，放下药碗跑到了她身边，跪在床榻前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她道：“娘娘，您不要这个样子，这是皇贵妃，她是来看您的，您清醒一下。” 苏瑾瑶摇了摇头，揉了揉酸疼的手道：“无碍的，你好好照顾她，本宫明日再来看她。” 苏瑾瑶说罢就要起身，红菱却跪着转向她，攥住了她的衣角，抽泣着哀求道：“皇贵妃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吧！您若不管她，这漪澜殿就再也暖不了了。” 苏瑾瑶扫了一眼空旷的大殿，叹声道：“本宫会让人送些炭火和冬衣过来，不会让你家娘娘受冻的，太医令今日会过来给你家娘娘诊治，好生照料她。” 红菱深深地叩拜下去，“多谢皇贵妃，德妃娘娘与奴婢没齿难忘。” 苏瑾瑶走出大殿，还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凄厉叫声，她不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漪澜殿。 长宁殿 墨玉在擦拭桌子上的花瓶，贤妃坐在榻上冷眼看着她，从前不觉得墨玉碍眼，如今再看她，却觉得她哪里都看着不顺。 贤妃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目光扫向墨玉，吩咐道：“墨玉，二皇子最喜欢雪人，你去院子的雪地里给他堆一个，要堆得高高的，二皇子看了才会喜欢。” 墨玉迟疑了一下，这几日贤妃总是时不时的想办法刁难，她虽知道是因为椒房殿的那位，却不敢过问，眼看贤妃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她应了一声，放下花瓶走了出去。 外头天寒地冻，墨玉没有手套，只能赤手堆砌雪人，还没团起雪人的身子，手就冻得没了知觉，她想进屋去烤烤再堆，贤妃却让一个小丫头出来督促她，让她再快些，否则二皇子下课回来看不到，墨玉无奈，只得加快了速度。 墨玉手都快要冻掉了，才终于堆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正赶上二皇子回来，欢欢喜喜的跑到了雪人跟前，却只看了一眼，抬脚就把雪人踢散了。 “这是什么丑东西？我才不要看，重新堆一个。” 墨玉匍匐在地上，半哄半求道：“二皇子，奴婢等一下再堆好不好？二皇子饿了吧？奴婢去给您准备吃的。” 二皇子撅了撅嘴，“哇”的哭出了声，“我不要，我现在就要雪人。” 贤妃听到哭声走了出来，看到墨玉已经冻得青黑的手，面上闪过一丝得色，俯身揽住二皇子，已经换上一脸的慈爱，“斌儿乖，母妃让她们给你准备好吃的，外头冷，咱们进去？” 二皇子总算点了点头，拉着贤妃的手，蹦蹦跳跳进了屋子。 墨玉哆哆嗦嗦站起身，小跑着进了厨房，看到厨房里烧的红彤彤的炭火，迫不及待的把手伸了过去。 “啊！”伴随着一声惨呼，墨玉冻僵的手像被烤化的冰一样，rou皮一块块融化，掉在地上，化成一滩血水。 墨玉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化的最快的地方，已经露出了血淋淋的筋骨，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大殿内同时也响起一声惨呼，二皇子不知为何，口吐白沫晕倒在贤妃怀里，贤妃慌了神，长宁殿的宫人也慌了神，一时乱成了一片。 宇文灏和苏瑾瑶几乎同时到长宁殿，两人相携着进去，就看到内、外殿之间竖起了一道屏风，贤妃红着眼眶，焦急的等在屏风外。 宇文灏一进门就问道：“二皇子如何了？” 一个太医见状，急忙将他拦在了外头，远远的站着说道：“皇上切不可进去，二皇子似乎得了瘟疫，微臣们正在诊治，皇上请稍后。” 这话一出，宇文灏和苏瑾瑶脸色也变了，贤妃晃了晃身子，险些晕过去，云萝眼疾手快，上前扶着她坐到了软榻上。 “皇上，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他不能出事啊！”贤妃哭着道。 宇文灏心烦意乱，眉头拧成了疙瘩，苏瑾瑶一颗心也七上八下，一个年还没过去，就接二连三出了动摇国本的大事，不由得她不忧心。 苏瑾瑶安抚宇文灏坐下，看他忧心的模样，于心不忍，起身要去内殿，宇文灏惊愕，伸手扯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苏瑾瑶拍了拍他的手，脸上绽开一个会心的笑容，“夫君，不要担心，我有分寸。”吩咐云萝守在外头照顾，拂开他的手，闪身进了内殿。 二皇子脸色蜡黄，嘴角还有吐出的食物残渣，苏瑾瑶上前给他把了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太医看她也闯了进来，担忧的道：“娘娘，此病来势汹汹，您贸然闯进来，万一传染上，那可怎么好？” 苏瑾瑶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接过他的脉案看了一眼，拿过笔又添了几句，“从脾胃入，引起肠胃不适，初症呕吐，继而身热发烧，引起腹泻。” 撂下笔又对太医吩咐一句，“二皇子体弱，口吐白沫只是征兆，不出意外，今夜会引起高烧，先不要急着退烧，顽症不除，退烧也是白费，尽快研制出方子，再做好预防。” 太医点了点头，拿着她写的脉案依次吩咐下去。 苏瑾瑶从内殿出来，没敢接近宇文灏，只身出了大殿，思索着药方在外头徘徊。 一个小宫女怯怯的走了过来，给她行了礼道：“娘娘，墨玉jiejie手受了伤，太医却顾不上她，奴婢斗胆求娘娘给她看一眼吧！” “好，带本宫去。”苏瑾瑶听到墨玉，片刻没有犹豫，跟着小宫女去了厨房。 厨房里，墨玉躺在一堆柴草上，双眼紧闭，还在昏迷着，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烂的血rou模糊。 苏瑾瑶一看到她的样子，心疼的都要揪起来，纵然在这深宫不见，她也一心挂念着她，从前知道她过的好，她也可以不闻不问，眼下见到她凄惨成这个样子，一时悔恨交加，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伤了她？”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苏瑾瑶，只隐去了贤妃这些日子刁难墨玉的事情。 苏瑾瑶不用想也知道为的什么，她这些日子只顾着处理后宫事务，全然没想到贤妃会对付墨玉，不想一时疏忽，就把墨玉害成了这个样子。 “去里头找太医拿两瓶止血、止痛的药粉和药膏来，就说本宫用的，快去快回。”苏瑾瑶吩咐一句，小宫女应声而去。 宇文灏久不见苏瑾瑶回大殿，一问才知道她去了后头的厨房，心里放心不下，寻着去了厨房。 苏瑾瑶正在给墨玉涂抹药膏，宇文灏就悄无声息进了厨房，待她涂好药膏站起身，转头就抵上了宇文灏的胸膛。 “夫君，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才触碰过二皇子，你要离我远些。” 苏瑾瑶说着就要推开宇文灏，他却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额头抵上她的，喃喃道：“你为了我可以涉险，我怕什么？” 墨玉在此时醒转过来，看到宇文灏和苏瑾瑶，挣扎着要起身，被摁了下去，叮嘱着她道：“你先躺着别动，我已经让人唤了轿辇过来，等一下你跟我回椒房殿，以后再也不要在这长宁殿了。” 苏瑾瑶说着，泪汪汪的双眼转向宇文灏，后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一旁的小宫女吩咐道：“告诉贤妃，长宁殿的墨玉死了，已经抬出宫了。” “是，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