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雪上加霜
苏瑾瑶熬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元宵十五之前研制出了药方,此时已经有不少宫人传染了瘟疫,阮容华也未能幸免,苏瑾瑶连夜命人将药方送到了太医院,太医试过,赶制出药丸,分发到了各个宫里。 宫里的瘟疫未消,小年夜的宴席简单置办了一下,摆在了花映楼里,参宴的人不多,刘昭也难得安分起来,敬了宇文灏几杯酒,就借口醉酒离了宴席。 三巡酒过后,宴席也散去,宇文灏和苏瑾瑶相携着往椒房殿走。 宇文灏边走边道:“瑾瑶,今日长宁殿来报,斌儿已经好转过来,兰林殿的阮容华服过药,病情也好转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一切,多亏了有你。” 苏瑾瑶多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消散,笑笑说道:“为夫君分忧,是我的责任,这些日子以来,经过了太多悲伤的事情,我只希望夫君能好起来。” 宇文灏欣慰的抚了抚她的肩头,“有你真好!” 苏瑾瑶侧头歪倒在他怀里,嘤咛一声,“夫君!” 深夜,长宁殿的夜空骤然响起一声凄惨的哀嚎,“孩子,我的孩子!” 宇文灏和苏瑾瑶赶到长宁殿的时候,二皇子已经没有了生息,贤妃哭得几次晕过去,正被宫女抱着掐人中。 宇文灏看到床榻上二皇子紧闭的双眼,一时气血上涌,口中溢出鲜血,身子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苏瑾瑶扑过去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一边给他掐人中,一边呼唤他,他却丝毫没有反应。 太医七手八脚的上前,把宇文灏抬到软榻上,一边施针一边忙着给他灌药,苏瑾瑶怔怔的坐在地上,目光茫然而没有方向。 贤妃醒过来,看到苏瑾瑶坐在地上,扑过去攥住她的衣领,甩手给了她一巴掌,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死我儿子的,你这个狐媚,你好狠毒的心,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手?” 云萝上前护在苏瑾瑶跟前,贤妃不肯罢休,一掌掴在云萝脸上,打的她嘴角都渗出了血丝,还要再打,苏瑾瑶起身攥住了她的手,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她道:“孟蔷,你闹够了没有,你凭什么说我害死了你儿子?此刻我心中的愤怒丝毫不比你少,那不只是你的儿子,也是皇上的儿子。” 贤妃哪里听得进劝阻,冷了一双眸子,低头咬在了苏瑾瑶手背上,云萝帮着苏瑾瑶一起甩开她,却还是被她硬生生咬下一块皮rou,手上顿时血流如注。 云萝吓坏了,撕扯下一块布条,手忙脚乱的给她包上,眼泪都下来了,“娘娘,您别怕,不会有事的。” 苏瑾瑶咬牙忍着疼痛,宇文灏还昏迷着,她懒得跟一个疯子计较,甩开贤妃走到了床榻边上,去查看二皇子的症状。 “别碰我儿子,你这个妖女!”贤妃状如疯癫,想要上前推开苏瑾瑶,云萝喊了几个太监将她拉出了内殿,她连踢带打的闹腾了一番,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苏瑾瑶把二皇子的身上各个地方都检查了一边,没有任何可疑的伤口,伸手掰开二皇子的嘴,低头嗅了嗅,终于发觉了异样。 苏瑾瑶招手唤来一个太医,询问他道:“你可查出二皇子有何异样?给他炼制药丸的残渣可还留着?” 太医点了点头,回道:“微臣的确有一丝怀疑,二皇子似乎中了毒,可是微臣还没有查出是何毒所致,贤妃这些日子都是在自己宫里熬药,药渣还在厨房,臣已经命人去取了。” 药渣很快取来,苏瑾瑶和太医拣选着里头可疑的药物,一一查验,不多时,太医就从药渣里拣选出一小堆天麻出来,推到了苏瑾瑶跟前。 “娘娘请看,这里头的天麻似乎不对,二皇子年幼,微臣不敢用太多的天麻,只加入了半钱,可这里头的天麻,足足有十倍的量。” 苏瑾瑶把天麻拿到手里拨弄几下,又拿到跟前闻了闻,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指了指其中一个道:“这不是天麻,这是御风,你仔细看看。” 太医细看之下脸色也变了,哆嗦着嘴唇道:“的确是御风,此物与天麻同用会致肠结,二皇子的病正攻入肠胃,年纪又小,如此大的量,必然撑不住。” 贤妃此时醒了过来,听到这番话,挣扎着扑到苏瑾瑶跟前,抓起一把药扔在了苏瑾瑶身上,恨恨的道:“就是你的药方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还要如何辩解?” 宇文灏一醒来就看到一副混乱的景象,他强压着涌上来的气血,怒吼一声,“给朕住手,贤妃,再敢胡闹,冷宫安置。” 太医看宇文灏恢复清醒,上前把发现的状况一一陈述给他,宇文灏面色阴沉的可怕,太医冷汗都湿透了衣裳,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药方是谁经手的?药又是谁熬的?”宇文灏的声音冷冷的压在众人头顶上。 扫了一眼大殿里的宫人,无人敢上前回话,他攥紧了修长的手指,转头对张德清吩咐道:“把长宁殿的宫人带去囚室,严刑拷打,务必给朕找出这个人,一旦找到,立即带过来。” 话音一落,长宁殿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张德清却管不得这些,招呼羽林军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 鸡鸣时分,羽林军带着一个被打的血rou模糊的人回到了长宁殿,是一个宫女,还是那日求苏瑾瑶救墨玉的宫女,苏瑾瑶一看到她,心就悬了起来,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 宇文灏下了软榻走到宫女面前,一个羽林军捏着宫女的下巴让她抬起了头,宇文灏对她并没有印象,昂声问道:“说,为何要毒害二皇子,是谁派你来的?” 宫女咳出一口血,脸上挂着一丝狞笑,张开血口说道:“谁派我来不重要,只要能害死你的孩子,让你江山后继无人,我的主子就可以安心了。” 宇文灏蹙了蹙眉头,却见宫女突然转头看向苏瑾瑶,咧开嘴笑道:“苏主子,我家主子都是为了你,他必然会帮你除去……” “咔嚓”一声,不等宫女说完,宇文灏伸手扭断了她的脖子,起身拍了拍手,语气平淡的吩咐道:“她疯了,拉出去,扔到野外喂狗。” 羽林军应了一声,架起死去的宫女离开了长宁殿。 大殿里安静的能听到落叶声,沉默许久,才响起宇文灏略带疲惫的声音,“找浑天监算好时辰,将二皇子送出宫,再做一场法事。” 这句话他半个月里说过两次,送走了三个孩子,此刻他心里的哀伤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突如其来的疲惫,压的他几乎要窒息。 他的头低垂着,呢喃着道:“瑾瑶,带我去椒房殿,我想去好好地睡一觉。” 苏瑾瑶俯身抱住他,心揪成了一团,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点头应道:“好,我这便带你回去。” 椒房殿暖意十足,宇文灏抱着苏瑾瑶的腰身,很快陷入了沉睡,苏瑾瑶半坐着倚在靠枕上,手已经重新包扎过,裹着纱布的手温柔的抚过他的后背,他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颤抖,睡的并不安稳。 天亮时分,宇文灏的呼吸才渐渐平稳,苏瑾瑶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把云萝叫到了跟前。 “拿着我的令牌告诉丞相大人,这三日早朝歇了,上奏的折子一律递到中书阁,由他亲阅后再送到宣政殿,朝中大小事务,暂交他打理。” 顿了顿,苏瑾瑶补充了一句,“让张公公即刻宣清河王和项将军来椒房殿,就说皇上有要事商议。”云萝应了一声,拿着令牌离去。 回到寝殿,宇文灏还没有醒来,苏瑾瑶独自坐在榻上,静静思索着昨夜发生的事情。那个宫女临死前,似乎在暗示她,是慕容冲派人来杀害皇子的,这样的事情,慕容冲也不是没有做过,可凭直觉,苏瑾瑶觉得并不是他。 别人或许不知,她却很了解慕容冲,撇去感情的事不谈,他手段虽阴险,为人却十分高傲自负,但凡做下坏事,恨不得天下皆知。当初刺杀宇文瑄,他都是派元朗亲自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下的,像这样费尽心机又躲躲藏藏的暗害手段,绝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或许他变了性子?”苏瑾瑶嘀咕一句,又摇了摇头,“不可能,谁都可能改变,唯独他不会。可是,那会是谁呢?” “你在哪里嘀咕什么?”宇文灏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以手支头,半支起身子躺在床榻上,对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苏瑾瑶回过神,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了,懒懒的动了动身子,却并未过去,一手支着下巴,笑着打量他道:“夫君,你醒了?小厨房今日做了牛rou羹和清粥,若想喝的话,我让人端进来。” 宇文灏摇了摇头,“等一下吧!此刻还没有食欲。” 苏瑾瑶点了点头,手无意识的在几案上画圈圈儿,迟疑着道:“夫君,昨夜的事,夫君有何想法?” 宇文灏眼睛阖上复又睁开,目光看似注视着帷幔,却没有焦点,轻声说道:“想害死朕的儿子的人,不止南越,宫女的招认漏洞百出,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苏瑾瑶垂下眼帘,试探着问道:“那夫君就没有片刻怀疑过我么?” 宇文灏的目光转向她,“我知道你不会,更何况,依慕容冲对你的感情,断不会找如此蠢笨的细作来暗害,死到临头还要暴露你,这不是他的手段。” 苏瑾瑶没有接他的话,下了软榻来到他身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贴在他胸口上,喃喃说道:“夫君,找个时间去长乐宫看看皇后吧!她是皇长子的生母,莫要冷落他们母子。” 宇文灏紧紧的拥住她,头埋在她颈间,闷闷的道:“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话,做一个慈父。”